“哥哥。”

方路走到车前，绿眼睛的少年刷地坐起来，一脸期待的扒着车窗。

李嘉澍微微蹙起眉，亲自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对方路说:“你坐这里。”

方路看了眼莱昂:“老板，这会不会不太好？”

李嘉澍垂着眼睑，微微倾身，每次要认真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会有对应的小动作，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哪里不好？”

他思索了一下，拉开车门，一脸无情的指挥自己的倒霉侄子:“去坐前面。”

莱昂指了指自己，眨眨眼，用西语恳求:“我想坐后面。”

李嘉澍语气都不带变:“这是我的车。”

莱昂被李嘉澍的话噎住，气愤又无可奈何，更不敢无理取闹，带着一点怨念乖乖的坐到前面的副驾驶。

方路看着李嘉澍冷漠的表情，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看起来俨然要求很高，十分难相处的样子，他心里对莱昂产生了微妙的同情。

两个人先后坐进车子，莱昂转过身和方路说话，他先是对自己的冒失道歉，然后十分诚恳的希望对方不要生气。

方路没有生气，他对小孩一向比较有耐心，不然也不能再李嘉澍手底下工作那么长时间。

而他在说话的时候温和，友善，体贴，这在现实中是一种十分吸引人的特质。

莱昂的性格活泼又开朗，还很聪明，这样漂亮又可爱的美少年，专心致志的刷好感的时候，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

方路被逗笑了，嘴角抿起来一点，他开心的表情，让人有点想让他继续逗他笑。

李嘉澍坐在他旁边，原本在看电脑，突然的打断莱昂:“让客人得到休息，是最基本的礼貌。”

莱昂:“……”

他闷闷不乐的闭上嘴，从后视镜里偷看。

方路托着腮，偏过头看了眼李嘉澍，没有说话，他靠着车窗，黑亮的眼睛微微闭着，似乎确实是一点累了。

而自己刚才居然没有察觉到！

莱昂对自己的观察力感到一阵绝望，他平时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没有了谈笑声，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嘉澍合上电脑，手指轻轻抚摸过电脑冰凉光滑的边缘，他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觉得应该和方路说，但是莱昂和方路一直在说话，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这点很讨厌。

李嘉澍观察到方路悄悄打了个哈欠，便制止了莱昂的骚扰。

之后他又想起刚才的问题:“方路。”

方路回过头:“嗯？”

“你叫我李嘉澍就可以。”

方路没明白过来，李嘉澍放下电脑，对他说:“你现在在休假，不需要工作，所以并没有老板。”

大多数时候，李嘉澍提出意见，方路仅仅需要执行就好了。

但是这个要求有点怪，方路想了想，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李嘉澍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不过他并没有要求方路立刻改正，因为不在工作时间，方路的效率之类的并不重要。

车身融入夜色，鳞次栉比的商店早已关门，垂落大地的月光照亮了浓密的树荫。

随着行驶，窗外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从低矮的灌木，到高大笔直的悬铃木。

一块一块的花田遍布田野，薰衣草，向日葵，玫瑰花，方路打开了一点车窗，夜风送来一阵清新的森林气味，道路上路灯也渐渐多了起来，像点缀在群山间的星子。

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凉凉的扑在眉睫，脸颊。

对正常男性来说，稍微有点长的头发，如果是在以前，李嘉澍会让自己的助理去剪掉，男性留这样的发型让他觉得有点邋遢，不专业。

但是从见到方路至今，他似乎并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李嘉澍静静地看着，片刻后偏过目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结果并没有得到什么结论。

车子很快开到庄园里，方路第一次见到私人城堡，就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城堡带着一个很大的湖，一片茂密的森林，还有漂亮的石子路和草地。

负责人是一位大胡子的雅城人，他和莱昂很熟，一见面就拥抱，但是面对李嘉澍的时候非常的客气，带着紧张，方路推测李嘉澍不经常过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方路一个人摸了摸城堡的墙，有一种旧旧的，手工的斑驳感，和故宫还有常见的中式建筑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抬起头，能看到头顶小小的窗户，还有铁艺和陶艺挂件，很好看。

李嘉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风衣下摆被风吹起来:“走吧，打扫三间房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到客厅坐一会儿。”

方路反应了一会儿:“您也要在这里住？”

李嘉澍觉得自己从方路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高兴，他顿了一下，冷漠地说:“不，司机已经连续工作四个小时，停车休息的时间少于二十分钟，我不得不留下来，明天我还有工作。”

手机的日程表悄无声息的作废，他假装自己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方路不想没礼貌，但是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指责自己的自私，又对李嘉澍说:“您明天还有工作吗？”

李嘉澍停顿了一会儿:“嗯。”

他转过身:“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去客厅休息一会儿。”

城堡里的灯光明亮，很现代的风格，家具之类的看起来昂贵又温馨，不过没有空调，也没有看到几件现代家具。

客厅比其他的房间都要大，据说是雅城人的传统，他们喜欢家庭聚会，聚会又常常会跳舞。

莱昂在客厅里又一次和他道歉，并且保证自己在成年之前都不会瞎说话。

这段话他说得委屈巴巴，磕磕绊绊，充满了不开心，还一直偷看李嘉澍的脸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安排。

不过对方路来说的确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还是好好学习的好。

莱昂还想聊天，但是李嘉澍加入进来，说的是中文，方路用中文和他聊天，莱昂一个字也听不懂，气的一直揪抱枕。

天色越来越晚，方路被李嘉澍的话题折磨得打了个哈欠，李嘉澍打断用手机翻译软件交流的莱昂，说:“太晚了，休息吧。”

方路点点头，他没什么精神，李嘉澍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方路，晚安。”

方路回了一句:“晚安。”

不过他叫不出李嘉澍的名字，好在对方没有要求，点点头之后就转身走了，十分的干脆。

方路关上门，没有细看屋子里的装潢，迷迷瞪瞪洗漱，踢掉拖鞋扑到床上，没有盖被子，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梦里白茫茫一片，他在柔软的云朵里打滚，翻来翻去，忽然撞到了硬邦邦的东西，他使劲的顶啊顶，刨啊刨，嘭的一声撞开了它。

叽叽喳喳的声音涌进耳朵，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植被茂密的大森林，他充满困惑的欸了一声。

又是做梦吗？

他上次好像也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是醒过来就记不得了。

方路揉揉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

他左看右看，捧着脸摸啊摸，毛茸茸软绵绵，摸到自己头顶，居然还有一对又白又软的长耳朵，他拉下来，耳朵又duang的弹回去，高高的竖在头顶。

森林里另一头，一只修长美丽，火红色的狐狸苏醒了，他睁开眼睛，金色的瞳仁闪过一丝困惑，接着慢慢地爬起来:“梦？”

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绿油油的草地上钻出来一只白色的毛团子，竖着一对长耳朵，它吃了一口青草，在嘴里嚼啊嚼，接着歪着脑袋东张西望。

李嘉澍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方路？”

方路听到声音，耳朵刷地竖起来，他回头，看到一只蹲坐在山坡上，皮毛火红的狐狸，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

方路吓得跳起来，用耳朵蒙住眼睛:“靠，狐狸！这是个噩梦啊！”

不等李嘉澍说话，那只兔子像迅猛龙一样跑出残影，在草地上四脚并用的跑远了。

李嘉澍:“……”

红狐狸摆动着大尾巴，站起身，试着奔跑，它修长的腿比小兔子跑得快多了。

没一会儿，他就追到那只白色的兔子，但是方路一见到他，跑得更快了，结果刹不住车，一头撞到了树桩上。

方路头晕目眩，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前发黑，分不清东南西北。

狐狸火红色的大尾巴甩啊甩，居高临下的走到方路身边，忽然低头，按住了兔子的肚皮。

方路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跑不动了，但还是气愤的伸爪子:“你要吃就吃，士可杀不可辱。”

狐狸顿了下，开口说:“不吃你。”

他想问问方路，知不知道这是梦，方路却突然躺平，用耳朵蒙住自己的眼睛:“怎么是李嘉澍的声音，见鬼了，阴魂不散。”

李嘉澍眸光一顿，松开了爪子，趴在方路旁边，火红色的大尾巴轻轻的耷拉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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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