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协会给了他一笔奖金。
陈默和许瑞算是见识到了‘穷疯了的人一朝有钱’会变成什么样,简直就是小人得志现实版。
虽然也没有很多钱,但程渊还是美滋滋,因为比他那点基础工资还是要高的。
他乐颠颠地开始网购,下单一大箱子快乐水,又要置办新行头,挑了些奇奇怪怪符合鼠界身份的衣服。
想买点什么感谢陈默,这时却又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陈默不缺钱,那送点什么好呢?
程渊暗戳戳地考虑着礼物,以示这次任务全程陪伴的感谢。
而且,那个吻......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耳尖还在发烫。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对,我还是个鼠......鼠也要讲点人情味嘛。”
程渊最后挑来选去,下单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希望陈默能喜欢。”他自言自语道,关掉页面,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他好像从一个普通的、怕鬼怕到发抖的人,一路被推着成了安魂师,成了小鼠妖,还莫名其妙地跟陈默有点不清不楚?
他吓得给了自己一巴掌。
坏蛋!
不能做感情里不清不楚的人。
可再往前一步呢?
程渊仔细想了想,从当初餐厅里选错的花束,那令人误会的话语,到阿骨梦里两人水下的呼吸交错,再到一次次的陪伴和等待。
还有躲在别人的回忆里,偷来的亲吻。
天啊。
程渊捂住自己的脸,这叫什么事啊。
但他不知道陈默的想法,如果人家只是拿他当好朋友、好哥哥呢?
如果陈默也像自己一样,心里有所波澜,那他一定会对陈默负责的!
怎么才能知道陈默的想法?
程渊上下揉搓着脸上的肉,头疼地思考这些他并不擅长的问题。
有机会的话,试探一下吧。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没底。感情的事太复杂了,比安魂还难。程渊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成了“人”,也考了证,参与过任务,还被鬼魂们感谢,现在看起来过得还算顺遂,可他对自己的过去,其实一无所知。
“我是谁?我是什么时候变成妖的?我从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杂乱无章的交错到一起,在心口炸开。
此时此刻的程渊无比悔恨自己没好好看那本书,但凡多看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另一个主角。
程渊甩甩脑袋,把感情和这些乱乱的事情先放一边,他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没做。
在他那些碎片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程安,对,我该去找程安了。”
说完这话,程渊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程安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记得他,但那是他鼠生的第一个主人,也是唯一一个,在他最渺小的时候捧起他、护着他、给他取名字的人。
并且成为妖之后,程渊没有找到程安。
那说明当初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在人世,或者无法被感知到了。
很奇怪,明明是别人的记忆,程渊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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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渊一边吃着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询问:“你们说,现在互联网如此发达,我多发几条寻人的不可以吗?”
另外两人都不太赞同。
“哥哥,这样太容易被误会成骗子了。”陈默劝解。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程安不知道转世多少轮了,就算还有记忆,她能相信年幼时候养的小鼠摇身一变,成了妖族,还化成一个大男人?
越听越荒谬。
“或许我可以问问我师父。”许瑞举手。“他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能帮你找人呢?”
程渊愣了一下,他当然记得许见川,那位看着最多三十岁,实则已经修道多年的老道士。
许瑞还挺骄傲:“我师父不止会卜卦。命格、星宿、破局、引魂、定煞......他都精通。”
虽然很不合时宜,程渊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你咋不会?”
许瑞白了他一眼:“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下次不许了。”
他要都学会了,他还能失业,在这里坐着吗?
陈默依旧没出声,他看过名簿了,上面没有程安的名字。
“那、那麻烦他老人家了。”程渊微微低头,心说许瑞和他师父都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不靠谱,真出什么事人还是很善良的。
许瑞噼里啪啦用信息轰炸许见川——据他说,不轰炸烦了,那位根本不看手机。
等急眼了,打了几十通电话,终于被接起来。
“喂?”那头是许见川懒洋洋的声音。
“看短信。”许瑞说得言简意赅。
“好的好的。”师父回答干净利落。
然后‘啪’就挂了。
程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这位神秘莫测的便宜师父就上门来了。
许见川最近好像混得还不错呢,一身深青道袍,头发随意束起,背负长剑,姿态潇洒。
直到他一进门,先熟门熟路地在沙发上瘫成一条咸鱼。
这一点,许瑞同他师父果真是一脉相承。
许见川一脚踢开拖鞋,一副到了自家客厅的懒散模样,看见一脸‘求人办事不好意思’的程渊,笑了。
“程老弟,我看你脸上写着:最近经历了好多,啧啧,一看就是男主命。”
许瑞无语地把自己脸上的五官皱吧到一起去,撇着嘴巴皱着眉头,蛐蛐着眼睛:“师父你管谁叫老弟呢?那我俩不是差了辈了?”
“无妨,修道之人,莫要计较这些小事。”许见川随意摆了摆手,“我们各论各的。”
他说着,还没等许瑞继续吐槽,就把肩上一直背着的破烂往地上一扔,语气突然认真了些许:“好了,开场白讲完,咱们开始正事,说说吧?”
程渊立刻把记忆里的人相貌、性格都讲了讲。
那个小女孩叫程安,大概十岁上下,留着苹果头,喜欢小动物,脸上只有一边有酒窝。
......养过一只通心粉鼠,并给他起名叫圆圆。
许见川:“完啦?”
程渊:“啊,完啦。”
师父一拍大腿:“你这孩子,最重要的时间呢?你得告诉我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人家小女孩又不是不长大了。”
程渊有些难为情,踟蹰半天,才自责似的,喃喃一句:“我忘记了,应该很久了。”
程渊这幅原身成为妖许久了,想必也活了不少年。
那这有些难办。
许见川坐了一会,叹了口气。
“这样吧孩子,你和要找的人接触过对不对?你给我几滴血,用血为引,且让我试上一试。”
陈默皱了皱眉头,却没来得及阻拦,程渊立刻让许见川用针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连挤一串血出去。
完成之后,陈默没有犹豫的,轻轻含住程渊的指尖,然后抬眼望向他。
程渊看着这一幕,咽了口唾沫,感受着不知道蹦去哪里的心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程渊,你完蛋了。
许见川没瞅着这俩人奇怪的暧昧氛围,他从破布袋子里找了找,翻出来七枚枚古铜钱。
许见川把刚才收集的血滴了几滴到铜钱上,然后丢入一个锈迹斑驳的铜盘中,手指连掐几道。
接着,他闭眼片刻,嘴里还念念有词,忽然,身前的铜盘猛震一下,铜钱随之飞出,落成了一排卦象。
“东北方向。”许见川额角泛出冷汗,气息微喘,“大概在东北方,但具体位置我看不清,就爱莫能助了。”
还沉溺在陈默温柔乡里的程渊一跃而起,顾不上其他,“有一个方位也是很大的帮助了,谢谢您许师父!!”
忽而被冷落的陈默有点失落,但也为程渊感到高兴,他们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就是好的。
许见川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把东西收起来,装回破烂袋子里,瘫坐回沙发上,摆摆手道:“别谢我,算卦这玩意儿靠天吃饭,咱们已知量太小,也就看个方位。距离我说不好,但你要是气运好,顺利找到人没问题。”
程渊感激不尽,给师父奉茶倒水的,还撸起了袖子想给捏肩捶腿,比狗腿子还狗腿子。
正牌徒弟许瑞:?
许见川拦住了程渊伸向他肩膀的爪子,底气十分充足地笑了几声:“哈哈哈哈,你倒是挺有意思,献殷勤就免了,毕竟我没能帮多大忙。”
“不过我劝告一声,你们找人就抓紧吧。”
他探方位探的并不容易,这不对劲,东北方向地方也不少,这小孩想找到人,最好尽快动身。
程渊看了看许见川,又看看手机里已经打开的地图,双手一摊,忽然意识到个要命的问题。
“等等,我有工作啊。”
许瑞:“啊?你不是能请假吗?”
程渊愁眉苦脸:“我、我那个变回耗子的情况你也知道,刚请完的假,感觉再去请,老板该把我给灭了。”
陈默沉默了片刻,试探着说:“我可以......”
“你闭嘴。”程渊打断他,“上次你替我请完假,跑去试图收买我领导,后来我复工后差点没被叫去训一整天。
陈默不敢说话了。
程渊扶额,整个人快原地爆炸,“我是真的不能再请假了,再搞我饭碗都要丢了。”
许瑞:“那咋办?不找了?”
“要我说啊,”许见川从角落里翻出来程渊买的薯片,一边啃一边插话说,“你干脆辞职得了,专职做安魂师,好好干,跑这跑那也好玩儿,比你现在那破公司有前途多了。”
程渊眼皮一跳:“许师父,我、我当初抱着试一试考的证,没想真干这一行。”他压低声音,“我还得养自己,还得存点钱,万一哪天又变成耗子,至少能吃得起花生米吧。”
许瑞“噗”一声喷了一口茶,赞同他师父的话:“但是,你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份工作吧?不如赌一把呗,辞了,大不了咱们再找。”
这话说得戳心了。
“辞了吧,”陈默也同意道,紧接着他不知从哪学来的话,忽然说,“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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