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入的两人本就引人注目,江锦这响亮的一吼更是让客人们的议论声彻底停歇了,齐齐静候好戏上演。
博格不怒反笑,伸出一根手指戳江锦的额头,“孩子啊孩子,就算你不喝酒,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说话不能这样直接的。”
江锦不惧,想往前一步,被裴会长拉住,他便昂首挺胸道:“我不直接,你就要继续颠倒黑白。”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将至冰点,众人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这小子不想活了?敢这样挑衅太阳塔官员!
站在风暴中心,博格依旧不动如山,他微微弯腰,逼近江锦,酒气热腾腾地喷在后者的脸上,沉声道:“那好,我来给你上一课,什么叫真正的直接。”
与博格合作多年的裴会长一听这话,心脏像结成冰块裂开了两半,这小子这是要把金诚给拖下水啊!
裴会长一边疯狂给手下使眼色、让他们赶紧闭门谢客,一边气急败坏地掐江锦手臂和腰上的肉,“让你道歉就道歉!不听话我立马把你扔出首都!”
可谁知,某根“搅屎棍”练得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拧得裴新荣指关节又红又酸,都未能使江锦喊痛半句、服软分毫。
好在博格大人心胸宽广,愿意等大厅清场后,才开始发落。裴新荣赶紧松了手,腾出空间。
臭小子一身无用的硬骨头,还得要博格大人亲自敲打敲打才行!
但博格没有动手,而是慵懒地往前台一靠,把蓬头垢面的江锦从上至下扫了一遍,眯起眼轻慢道:“你最近过得很不好吧,是不是整天想着要好好表现,要继续努力?可你真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过得这么惨吗?”
博格笑里藏刀的目光似是在提醒江锦,事情绝不仅仅是一句“因为他是D级哨兵”那么简单。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足以成为博格口中“真正直接”的武器。
博格准确捕捉到江锦神色中的一丝迟疑,便拱火道:“出身只是你最微不足道的缺点,你不是不够努力,是你运气太差,遇人不淑。”
每一个从博格口中跳出的字,都像化作了小石头,对着江锦脑门一顿弹射,把这段日子以来的很多细节都抖了出来。
比如,他刚到太阳塔时,某位官员在路灵身上游离的目光;又比如,那名女护士对路灵采血时手中发抖的针头;再比如,路灵才刚归队就要接受海量的工作……还有许多许多,不胜枚举。
刹那间,路灵那句“你我还是不要走太近比较好”的劝告闪现脑海,但江锦已无法按捺心中的疑惑,“你是指……路灵?”
博格像是听到了一句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得到肯定的回复,江锦刚要继续问,这时裴会长却突然拦在博格面前,好声好气道:“大人何必跟一个不知规矩的臭屁小孩浪费时间……”
却不想博格酒精上了头,理智和情绪随意切换,一把将裴新荣推开,嫌他碍手碍脚,“我还没说完!”见他踉跄着后退,还取笑道:“老裴啊老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得对着蔡行川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热脸贴冷屁股,真是太不容易了啊哈哈哈哈!”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裴会长,此时脸上也一阵红绿交替,江锦觉得这或许就是令桥口中“天塌下来”的情形了。
裴会长把体面的笑容焊在了脸上,挽尊道:“服务好太阳塔的各位是金诚的职责所在。大人,我先给您找个包厢好好坐下……”
博格继续忽略裴新荣,把话题绕回来:“不过,我也能理解蔡行川为什么这样做。毕竟,路灵那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带回来的人又能有什么本事?”
霎时,江锦是彻底听明白了,他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望向裴新荣,后者察觉他的目光,见事情兜不住了,索性挺胸抬头,不置可否。
原来一切都是蔡行川在背后指使裴会长故意给他使绊子!
现在想来,其实处处藏着蛛丝马迹。光从他一个D级哨兵能进入金诚来说,其实早已证明此番安排的不同寻常。
裴会长委派他去博物馆做清洁工,根本不是为了让他早点适应,而是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穆勒的刁难,自信心受挫,还拿种子来羞辱他。
第二次委托,是裴会长夹在难缠的令桥和老员工张束之间,转头就把矛盾扔给了江锦,让他自生自灭。好在他这次聪明了点,找到了令张委托的关键所在,不然以令桥那暴脾气,一定让他好看。
江锦演出失误,本来没有第三次委托,是张束美言不断,裴会长才退而求其次,派他去了森林边界。至于裴会长和博格私底下交代了要怎样整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江锦觉得张束的话还是说得委婉了,哪家在摩羯的公会愿意接受被金诚扫地出门的人?谁会愿意被这般戏耍蒙骗?
不知不觉,江锦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满腔怒火滔天,他真是太天真,太天真了!怎么没有早点想明白其中道理,还傻乎乎地对着这群家伙百般讨好!
见江锦直戳戳地瞪着裴新荣,博格假惺惺教育道:“孩子啊,下次识人要擦亮双眼,可不要再遇上像路灵这样的麻烦玩意儿了。你没搞清楚他做了什么,就跟着他来首都,你不吃亏谁吃亏啊?”
句句都在说江锦的不是,但江锦不为自己讨公道,反而怒道:“路灵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这么恨他!”
博格挑眉道:“路灵在任务中只顾着自己逃生,放弃了搭档,把搭档害死了。”
江锦浑身一滞,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立马抓住了重点,反驳道:“如果是这样,太阳塔怎么可能让他归队?”
“你还挺聪明的嘛。”博格脸上笑意更盛,“可真相怎样不重要,因为他的搭档是黑暗哨兵,还是他的丈夫,他活下来了,他的丈夫没有,这才是重点。路灵是个名副其实薄情寡义的家伙,这一点他脱不了关系。”
江锦如遭五雷轰顶,五脏六腑震裂,浑身上下快要一碰就碎。
瞬时,这段日子的遭遇在他脑海里走马灯般又过了一遍,各类信息重新排列组合,又呈现出另一副全新的样貌。
江锦的嘴唇在发抖,“……路、路灵的丈夫是不是叫傅兰影?”
“哦?”见玩物步步走入陷阱、最终吃瘪的模样,博格心里痛快极了,调侃道:“原来你知道啊,哈哈哈。”
傅兰影,这个名字才是真正穿起江锦最近所有见闻的那根引线——以傅兰影为主角的电影大火,观众为缅怀他,挤爆了博物馆展厅,江锦还差点摔碎了他的铜像;男女老少都成了他的粉丝,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视他为偶像;令桥因他得到了宝贵的工作机会,体验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的感觉……
哪里都有傅兰影,但被江锦在一次次的忙碌与挫败中所忽视了,直到此刻,江锦才真真正正地想起来这三个字。
江锦更是怎么都想不到,傅兰影竟然会是路灵的前夫。所以,路灵才会遭受这么多恶意,自己则是被无辜牵连,给拖到了泥地里。
各种情绪如同冒泡的滚水,不断翻滚,到最后,江锦心中只剩下一个感受,不是愤懑、不是绝望,而是恶心,纯纯的恶心。
他甚至荒谬地认为,比起这里,双子圣所或许称得上是个好地方,起码,那里的人讨厌他只会明目张胆表现出来,而不像这里的人,讨厌也表现出笑容与亲切,表里不一。
博格的情绪切换得很快,他想着这下江锦怎么都该服软了,便伪善地苦口婆心道:“小子,听老子一句劝,无论你答应了路灵什么,早断早干净,别把自己后路走窄了,啊。”
见状,裴会长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臭小子!博格大人好心指点指点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道歉!”
说完,裴会长趁江锦还处在情绪中分了神,就要揪住他的后颈往下压,起码强迫他摆出认错的姿态来。
谁料,江锦反应极快,“啪”的一声,一巴掌拍掉裴会长的手。
这一下像是同时扇在了博格和裴新荣的脸上,博格的脸涨得更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跟你说,你完蛋了!”
此时,江锦却没有半分怯懦,挺直腰杆,目若星光,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完蛋的,完蛋的人是你。”
博格被彻底激怒,爆喝一声,露出他醉酒状态下最原本的凶相,狰狞地笑道:“我完蛋?我完蛋!好啊,你打算怎样让我完蛋?”
江锦笃定道:“我要去把石斌救出来,然后揭发你的罪行。”
以为江锦会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破局之法,倒头来却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博格心中的气瞬间就消了,真是贻笑大方。
博格简直迫不及待起来,一下又一下,像打气泵一样把前台拍得响亮,那种醉酒后肆意的快乐快要把他给充满了。
博格指着江锦的鼻子说:“好啊好啊,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把石斌给我带回来!”
事已至此,裴会长已经没什么好出面挽回的了,这小子是这样的糊涂、冲动、拎不清,完完全全无药可救!
裴会长从前台抽屉里拿出一张免责声明书,要求江锦在上面签字,签了字,就代表他进了森林是生是死,都和金诚再无瓜葛。
江锦面上反而十分淡定,没有犹豫,拾笔签字,签好后,把笔“啪”的一声拍在声明书上。
“那就这样说好了。”他镇定地扔下这么一句后,抬步前去打开金诚的大门。
江锦知道自己决定去救人的这个决定,在这一刻、下一秒、明天、下周、不远的未来,或者是永远,他都绝对不会后悔。
这章还是比较憋屈但是各位看官答应我好吗各位不要走——[爆哭](尔康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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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孰真孰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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