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则名为“湖底凶案终见天日,凶手一家逍遥法外八年”的Y市地方台报道时,我正在和群青子琪一起在Y市最大的游乐园餐厅享受云南风情的竹筒饭。
十月初的假期已经过去一半,就连我也开始担忧假期作业做不做得完这码事,子琪却不紧不慢地在手机上寻找明天要体验的娱乐项目。
当然,如果不是前天林先生提供给我们的值班警察,正巧是曾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警官的话,也许案件不会解决得这样迅速。警察驾驶着便车埋伏在整个福利之家的大门下坡处与后门,而当李群的父母驾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经过保安室,再在17号楼下车之后,他们一家人就已经在劫难逃了。
或许这样说有些难懂,就连我最开始在看见被抓捕的犯人时也大吃一惊,因为任谁也想不到,曾紫薇家那天我们见到的,所谓中年女看护,其实是李群的母亲。
至于为何这一家人会鸠占鹊巢,以曾紫薇一家人的身份于此生活八年,直到群青解释案件的原委,我和子琪才彻底从这一堆复杂的把戏当中醒悟过来。
“从照片修复开始,那个人说的谎话就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了,”这些话群青是借着那天晚上李群一家人被抓捕之后,昏暗的月光说的,“雇主让自己没有认识多少天的护工修复照片,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更何况是珍贵的黑白老照片,而且一个贫穷的高中生,应该不会有比彩票前店长更多的人脉资源,曾紫薇一家人本身就不需要依靠李群来找到照相馆。”
“可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啊...”
“说明修复照片的理由站不住脚,李群会将黑白色照片落在周刊当中,而修复照片的照片馆确确实实能够询问到有店员有这样的印象,就可以知道,李群当年的确有修复曾紫薇一家照片的需求,但是她却不得不隐瞒这个理由...”
“你们还记得当时星榆哥他们问到的照相馆店员的话吗?”
“照相片都受了非常严重的潮,有水渍,修复起来很麻烦,我记得是这样子的描述。”
“对,连李群在叙述这件事时,她大概会料到我们应该也要去询问当年的照相馆,即使没把握我们一定可以问到,还是保留了受潮这样的描述,就是为了误导我们修复照片的真实目的。”
“除了受潮之外,能够让黑白照片拥有严重水渍以及发糊的行为,就只有完全浸水...试想一下,如果李群并不是在曾紫薇一家手中获得的照片,而是在获得照片之后,进行修复才找到曾紫薇一家,是不是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啊!原来如此,所以照片本来就可能是从水中捞起的。”
“没错,而且照片单纯散落在水里,那种程度的破坏,应该是无法修复的,但若是照片被人放在随身的包中,而此人又溺水身亡的话,在银湖那种平静的水域,打捞上来尸体的人便可以从包中寻找到一些照片。”
“再仔细想想的话,既然可以找到随身的照片,那其他的物品,比如说钥匙,身份证明,名片,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所占有呢?”
“所以我听到水渍,受潮这样的描述时,就已经笃定这些物品应该是获得于落入水中的尸体之上。而李群作为修复照片的人,怎么不会知道照片的来历,可是照片本身并不能够揭示尸体的身份,能够知晓尸体名字的来源只能是名片或者身份证,我推测是李群的父母在湖中央发现了曾紫薇父母的尸体,因而偶然获得了这些信息,可我认为他们要修复这些照片,一定不是为了好心地交还给他们的家人!”
事实正如群青的猜测,刘警官隐晦地告知我们,李群父母交代,当时会如此希望修复照片,根本在于发现尸体之后,偶然觉得两家人的面容相似。那时李群一家人所背负的外债让他们失去了正常工作的动力,机缘巧合让他们能够发现溺死的曾紫薇父母,而身份证上地址一栏,被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李群认出。她曾在找工作时关注智慧主妇周刊后的读者专栏,熟悉的地点让她和父母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溺死者在Y市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由名片得知溺死者居住的地方,随身的男士钱包内还有开门的钥匙以及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下一步,只需修复照片中这家人的面容,在平时多加模仿,便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从智慧主妇周刊的信息栏中抄下详细地址,李群和其父母供述他们便邀请李群的叔叔为他们来表演这一场假死的戏码,只要在六月初打捞出来早已经不成人形的曾紫薇家人的尸体,有李群的叔叔作为唯一家人的人证,并没有人能够验证尸体的身份。
事件虽尘埃落定,我还有无尽的疑问亟待解答。
“不过这么做的代价便是,他们家获得的体育彩票需要和李群的叔叔平分,同时这么多年以来,无法在公开场合做到坦荡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去确认黑白色留影上曾紫薇背后的银杏树是何时栽种的呢?”
“这个很容易就能想到啊,你把智慧主妇那一期周刊的描述详细阅读一下嘛。”
“哦...”我拿出塑胶封面的刊物,“看护病人为年轻女性,工作前需接受短暂培训,住家工作...”
“年轻女性这一点很重要,这份刊物是在八年前发行的,对么?”
“嗯...”
“那时的年轻女性,绝对不会超过35吧。”
“35岁我都觉得有点太大了啦,30岁以下或许可以这么说...”我回答道,一边说一边却突然想清楚了群青的提示,“30加上8,也就是38岁,可是银杏树是30年前才存在,那之后就换成梧桐树了,那么在拍照片的时间,曾紫薇最多还是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呢。”
“对,我也是根据这一点知道李群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和曾紫薇一家生活过的,他们一直把曾紫薇当作照片中的年轻女性,她自己甚至也模仿那个形象进行打扮,或许还进行了别的塑性方面的伪装,但是照片里面麻花辫的女生,唯一合理的解释应当是....”
“是曾紫薇的妈妈,这是她年轻的时候,李群一家人辨认错误了这家人各自真正的身份,当年的老照片之所以是黑白色的,也是因为照片并不来自于八年前,而是至少三十年之前黑白照片的时代。”群青接着说。
“真是...令人很难想到的事...”我为手中这张黑白色相片蕴藏的庞大信息感到衷心的感动和震撼。
李子琪一边对桌子上的凉拌菜狼吞虎咽,一边问道:“可是,他们一家人也忒坏了...他们不已经可以用那个体育彩票的钱抵消债务了么,还要用尸体给自己顶债。”
“嘛,我有两个他们可能犯罪的理由...因为最开始我也觉得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单纯为了顶替他们身份去杀人...”群青回答。
“杀人?哦,对哦,报道上面说的是凶杀案,他们坏到这个地步,居然为了换个身份把一家人给扔到河里淹死...还是陌生人?”李子琪才反应过来。
“他们确实是陌生人,接下来的话嘛,可能有一些吓人,”群青顿了顿说。
“说吧说吧,能吓人到哪里去?”
“我的猜想是,为什么最终没有将曾紫薇的尸体也打捞出来呢?当时明明最好是三具溺死的遗体全部被打捞出来,是最好的能够证明李群一家人死亡的证据吧。”
“嗯...为什么?”
“那个案件之后,周边的居民,包括有年轻人在湖中央还有其他的地方发现过破损的人类骨头是不是,包括残缺的头骨,这种描述,很像是犯罪嫌疑人将当年曾紫薇的遗体分割了,可是就我们推测的理由,大概率保持尸体的完整性是最重要的,也就是李群一家人应该不会为了,故意分割尸体而去破坏它。”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包括他们最开始想到要隐瞒发现曾紫薇一家尸体,可能是为了掩盖他们自身的某个错误。你们有看过在河上运行的小船的电动螺旋桨么?”
群青没有再继续下去,她应该是觉得我和子琪已经明白了。
水下用于驱动船体运动的螺旋桨,经常有鱼类被这样锐利的东西给割伤的事故,如果八年之前在湖中不知为何在水中出现的曾紫薇,被李群家的电动螺旋绞入的话....
“第二个犯罪原因,我把他叫做可能推动李群父母实施犯罪,却不是主要犯罪理由的原因,那就是溺水的尸体被他们拉上船之后,曾紫薇父亲的名片中一定会写明他以前作为彩票店店长的职业吧。”
“如此一来...被‘七彩’彩票坑害了一生,负债累累的李群夫妻一定不再会怀有慈悲了吧。”
瑶群青说完喝了一大口水。
“那...曾紫薇的父母到底是自己溺死的,还是...”
“这我就无从所知了。”群青看向电视机上正在播报着的案情简述,“喏,还是等待这条新闻怎么说来着吧。”
化着淡妆的播音员一本正经地念到我们的关心处:
“....犯罪人李某劳发现自杀溺水身亡的曾某铎夫妇之后,意外发觉船体螺旋桨已经将曾某薇的遗体破坏,湖面的血液让李某劳和其妻子慌了神,于是暂时将曾某铎夫妇的尸体埋入船舱内部盛放冰冻生鲜的冰块当中,并继续分解曾某薇的遗体抛入河中,发觉曾某铎夫妇曾为彩票店长的李某劳因其过往被彩票投资吸引欠下巨债的经历,认为曾某铎一家人不值得自己同情,遂瞒报尸体,并有意借用曾某铎家人的假身份生活,可是李某劳不知道的是,曾某铎夫妇和他的家庭本就同病相怜,因‘七彩’彩票破产,曾某铎治疗女儿瘫痪无望选择全家投河自杀,接下来是我们采访被害者曾某铎的旧识:刘医师刘先生的一段录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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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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