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陈岁安”皮肤呈现出青白色,无数细密的植物根茎像血管一般遍布墙体,从他的胸口、腹部、四肢……刺出,深深地扎进周围的墙体里,与这面墙融为一体!
陈岁安的视线,顺着那些根茎向上移。
他的嘴巴被强行撑开,口腔内部早已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扎根腹部深处,从喉咙里蓬勃生长出的并蒂莲!
陈岁安看着那株从“自己”嘴里长出来的并蒂莲,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嘴,确认它们还好端端地长在自己的身体上。
可眼前的这个我……是什么?
墙里的这个……又是什么?
他不敢再看那面墙,也不敢再看墙里“自己”口中的并蒂莲,他只想逃。
他捂着自己“烂”掉的手,仓皇的往回跑,他跑得飞快,回廊在他身边倒退着,枯枝败叶在他脚下被风卷起,然而,跑着跑着,他再次回到这面墙。
不对!不对劲!
我明明,是朝反方向跑的,怎么会?!
他强迫自己冷静,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撒腿就跑,可无论他跑得多快,拐过多少个弯,他都会回到人墙这里。
光线越来越暗,阴影像一只只鬼手朝自己蔓延,天要黑了!
陈岁安慌了,彻底慌了。“睡园”迎来黑夜,会不会有更多像墙中骸那样的东西爬出来?
“云昭!云昭!”他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渺茫的希望着云昭能听见他的求救。他只能边大叫着,边在庭院内横冲直撞,穿过回廊、假山、莲池……
可当他再一次站在人墙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墙中骸那眨都不带眨的眼珠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血依旧在缓缓的渗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墙,在地面流成树杈状。
陈岁安这回是真害怕了。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突兀的响起,传入他的耳中。
要换做在其他地方外,陈岁安估计不会当回事,可偏偏在这时,简直是峰回路转,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朝着铃铛声的方向望去,正是从六角亭的方向传过来的,他像是被鬼撵着,又像是被那冥冥中的铃音牵着魂儿,不由分说向着声音源头一顿猛冲,几乎是连滚带爬。
到了六角亭处,铃声变得朦胧,像是隔着一层水面,闷闷的听不真切,陈岁安不敢回头,只能将目光投向莲池,池中水波荡漾,他想起之前,铜钱能穿过水底被云昭捞起,看来这次只能赌一把了。
陈岁安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扑通”入水,水底比他之前试探的要深很多,他缓缓下沉着,四周冰凉的池水将他层层包裹,灌入口鼻,视线变得模糊,昏暗。
就在即将到底时,感受一下子变了,一股吸力将自己从水底往上拉扯着,托举他迅速浮起,撞破水面,一口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陈岁安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朝岸边游去,爬上岸,环视四周,依旧是那个六角亭,但从“睡园”的黑夜,成了“醒园”的白天。
看来是到了,他站起身,风吹得全身瑟瑟发抖,白衣上沾了不少泥水,他朝阁楼方向走去,推开门,几位侍女便迎上来,争着为他沐浴更衣。
云昭听到动静,也起身走出房间,来到浴房附近,陈岁安刚裸着个身体泡进热水桶里便对上了门外云昭的视线,他羞得连忙捂住身体。
“看什么!”陈岁安侧过身呵斥着。
云昭低头避开视线准备走,又被陈岁安叫住:“把门关上!”
云昭只好又折回来,低着头,绷着个脸,将浴房的门缓缓合上。
听到关门声,陈岁安这才放心将手放下,转过身,抄起热水往脖颈上浇,莲池的水冻得他不得不在热水里多泡一会儿才能暖和起来。
陈岁安泡完澡,换上新衣,侍女引着他来到楼下用膳,只见云昭已在桌前坐好,陈岁安便走上前,在他相对处入坐。
云昭从他下楼便一直注视着,直到他坐到面前,像要下棋似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陈岁安被他盯得浑身刺挠,抬头瞅了一眼又低下。
“你好看,想多看看。”云昭扶了扶眼镜,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声音很有磁性,却带着与低沉音色不符的活泼。
“哦。”陈岁安还是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数着桌上的裂痕,“那你看吧。”
“你很害羞啊?”云昭将头放低,视线一直对朝他的眼睛,像在等着和他对视,“一直不敢看我?在外面不是话蛮多的?难道是我不好看?”
“不,你很好看!”陈岁安忙补充道,“只是在睡园见到些东西……还没缓过来。”
“什么东西?”云昭眼睛一下子亮了,“我也想见见?”
“你…你还是别见了,怪骸人的。”陈岁安苦笑两声。
“那我更想见见了。”云昭脸上露出罕见的好奇,似乎对他说的东西很感兴趣,“能把你吓成这样的东西,一定很有意思。”
陈岁安表面上笑着,内心则想着等你看到了你就懂我现在的状态了。
很快,侍女们手持食盒,纷纷呈上来,不一会就摆满了整整一桌,她们退下后,云昭拿起筷子,客气的示意陈岁安先动筷。陈岁安懵懂的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片藕,咔嚓咔嚓嚼起来。
云昭夹了块红烧肉放他碗里,又夹了块排骨放他碗里,接着还想夹别的肉,陈岁安连忙捂住碗问他:“你干嘛?”
“关心你啊。”云昭说的自然,又夹了块黄焖鸡放他碗里,陈岁安看着这满碗的肉,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愣着干嘛,吃啊。”云昭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头呆脑的清纯大学生,觉得怪好玩,老想逗他。
“哦。”陈岁安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小口吃起来。
“为什么参加这个比赛?”云昭突然问道。
“听说能加综测我就来了。”陈岁安抬起头,刚咽下一口饭,“你呢?”
“我啊,”云昭笑了笑,抿了口茶,“为了钱。”
“钱?”陈岁安嘴里鼓鼓囊囊,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惊奇的抬了头,“赢了有钱拿?”
云昭见他这一副清澈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对,我身上有很多赌注。”
陈岁安就这么吃着听着他说,听到他身上的赌注,陈岁安也认同的点点头,“是我,我也赌你赢。”
“为什么?对你自己这么没自信?”云昭问道。
陈岁安:“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你可是经验丰富的大佬,肯定赌你啊,只有傻子才会来赌我呢。”
云昭:“哦?那看来我就是那个傻子。”
陈岁安:“那也是个聪明的傻子。”
“聪明的傻子?”云昭一下子笑出来,“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形容。”
陈岁安:“谢谢。”
说完,陈岁安依旧埋着头扒饭,云昭吃完,放下筷子看着他,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陈岁安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把筷一横,架在碗上:“我在墙里。”
他以为云昭会震惊,然后胆战心惊的问他细节,可他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
“哦?在哪?带我去看看?”
……
两人走出阁楼,穿过长廊,假山,莲池,六角亭,来到一堵白墙前,陈岁安像昨天那样,将耳朵凑上去听。
“你在干嘛?”云昭抱着个手笔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诡异行为。
陈岁安:“听哭声。”
云昭没有质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着他听完。
陈岁安左右都听了一遍,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皱起眉,又去莲池旁盘了块大石来。
云昭看着他,对他接下来的行为已了然于心,于是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墙上。
陈岁安举起石头,哐哧哐哧又砸起了墙,可砸着砸着,他发现,这堵墙不仅安静,墙内也干净,根本没有他那晚看到的墙中骸。陈岁安砸墙的手逐渐停了,呆呆的看着被自己砸得稀烂的白墙。
“怎么停了?”云昭上前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不见了。”陈岁安抬头盯着他的眼,眼里满是着急,像是怕云昭不信一样。
云昭安抚似的笑笑,轻柔的接过他手里的石头,目光移到墙上,“你都还没砸完,怎么知道没有呢?”
说着,挥起石头重重一砸,墙猛烈一震,出现大块墙壁脱落,云昭没有收手,一下比一下猛的往墙上甩着,看得陈岁安愣在原地。
他顶着一张这么清秀标致的脸,干的全是狠事,陈岁安这么想着,眼睁睁见他将墙砸出一个大窟窿。
虽然没有出现墙中骸,可窟窿背后却看出一个门的大致形状,染着暗沉的红漆。
云昭停了手,将石头递回他手里,示意他这堵墙:“砸干净。”
陈岁安接过石头,依着他库库把墙砸了个干净,露出了完整的红漆门。
门上挂着把铜锁,云昭拿起它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转身就走。
“干什么去?”陈岁安连忙跟上。
“找钥匙。”云昭头也不回,匀速往前走着,等着陈岁安赶到身边。
陈岁安:“去哪找?”
“我也不知道。”云昭侧过头,无辜的望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头绪吗?”
云昭没指望希望他那木楞的脑袋能想到什么,可陈岁安反到真的仔细思考起来,“你说,钥匙会不会在莲池里。”
“你和我想的一样,”云昭对这个回答蛮出乎意料,“挺聪明。”
一句简单的表扬夸得陈岁安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
陈岁安:好甜,你要尝尝吗?
云昭:确实很甜。
陈岁安:……我说的是糖。
云昭:我尝的也是。
依旧是睡园和醒园的区别,睡园看到墙中骸是因为云昭在醒园灼穿了陈岁安的泥人,而醒园的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陈岁安并没有在睡园灼穿泥人。
还有一个细节是钟声,钟声响起,假人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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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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