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觉得邓肯的建议很不错，并当即打算在这个周末就把教伊利亚射击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周和我一起回将军府吧，伊利亚。”

课后回宿舍的路上，阿列克这样对自己的小侍从说。

伊利亚怔了一下。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明天兰希就要去将军府帮阿列克做安抚了。

“这周吗？”他确认道，并没有问具体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是的。”阿列克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兰希过来的时候你就去主楼去找帕恰，不许离开主楼。”

“好。”伊利亚没有异议地答应着，习惯性地垂了垂眼睫。

“就不想知道我带你回去做什么吗？”阿列克回头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咦？”伊利亚抬眼，在看到阿列克脸上的笑意时呆了呆。

“教你射击。”阿列克直说了，同时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伊利亚惊讶地睁大了眼。

“那么惊讶做什么。”没能在伊利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发现欣喜的情绪，阿列克明显有些失望，“还不是因为你打靶差得惨不忍睹，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要亲自教你。”

“谢谢您，阿列克少爷。”伊利亚由衷地感激道，脸上还遮着大大的口罩，却仍然能从弯起来的眉眼中看得出他的开心。

“学校的射击室人太多。”阿列克的双颊不禁有些发烫，将头转回了前方看路，不再去看伊利亚，“还是回家练习清净一点。”

“好的少爷。”伊利亚跟在对方的身后，轻快地说道。

……

周末要跟着阿列克回将军府的话，就不能再去大皇子那边了。

伊利亚给安德烈发了讯息，对方表示正巧自己也有事要忙。

于是，周六上午，伊利亚就安安心心地跟着阿列克回到了将军府。

“伊利亚？”侧楼入口处，等待着迎接少爷回来的凯娜震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阿列克少爷一起回来的，凯娜。”伊利亚道，“少爷先去将军那里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那，那你下午……”凯娜有些犹疑。

伊利亚知道她想说什么，解释道：“我过来换个衣服就去主楼那边，不会碰上的。”

“那就好。”凯娜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阿列克少爷之前专门嘱咐过她们几个侧楼的侍从，要在兰希过来的时候好好地警惕着他，不要让兰希有机会接触到伊利亚以及伊利亚的物品。

这次，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在今天带伊利亚回来，但总归还是小心为妙。

“你要去找帕恰嘛。”等伊利亚换完衣服回来，凯娜问他。

“是的。”伊利亚也不着急，“帕恰最近一直在主楼帮管家的忙吗？”

“应该是吧。”凯娜道，“他最近大概忙得厉害，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

“我知道了。”

伊利亚说着，向对方摆了摆手以示道别，往主楼方向走去。

因着算是阿列克的贴身侍从，和其他几个侧楼的侍从相比，伊利亚来主楼帮忙的次数不算太多，对主楼的布置和构造也相对陌生一些。

但管家办公室的位置伊利亚还是清楚的。

他从主楼侧后方的侍从通道进去，很快便走到了管家办公室附近。

旁边的几个库房门都敞开着，不时有身强体壮的侍从进进出出地搬运着不知名的箱子和包裹。

看起来确实挺忙碌的，伊利亚想。

他步行到管家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门同样敞开着，里面老管家不在，反而是帕恰皱着眉头歪三斜扭地靠在桌子上翻看着文件。

“帕恰？”伊利亚出声道。

帕恰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伊利亚，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松。

“你怎么回来了伊利亚？”他有些疑惑地问，“今天不是周六吗？”

“难道是我忙到连时间都记错了？”帕恰一只手抓起自己的头发，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你没记错，帕恰，今天是周六。”伊利亚道，“我下午就呆在主楼这边，不回侧楼。”

“好吧。”帕恰又挠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即求助道，“你来得正好，老头子去忙别的去了，我都要被这批货折磨疯了，快点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货？”伊利亚问道。

“就是一些碗碟刀叉之类的餐具。”帕恰摆烂似地把手里的文件往伊利亚面前一递，“以前将军府举办宴会用的那几批多多少少都有些损耗，老头子的意思是得整一批新的，因着是阿列克少爷的成人生日，还必须得是镀了紫云纹的。”

“然后呢？”伊利亚把文件接过来，细细地看着。

“全帝星能镀紫云纹的就索家一家。”帕恰无奈道，“索家今年有女儿出嫁了，全家也就跟着新女婿站了大皇子党。”

“所以他们就把价格提成这样？”伊利亚的眉头也在看了文件上的价格目录之后微微地皱了起来。

他虽然对紫云纹餐具的市场行情不甚了解，却也能察觉到对方报价的离谱。

“是的。”帕恰耸了耸肩，“真按这个价格买下来的话，将军府给少爷攒的老婆本都要折进去了。

但是成人生日用紫云纹餐具又是帝国的传统习惯，不买也不太合适。”

“找几个中间派的人分批买过来呢？”伊利亚提议。

“不太好找。”帕恰道，“而且索家的人精着呢，谁家的子弟什么时候生日都记得门儿清，出不了一点儿差错。”

“那从周边居民星采购呢？”伊利亚问。

“这个倒是可以。”帕恰思考了片刻，“就是联系起来有点麻烦，毕竟咱们不能指望从一两颗居民星上就采购到足够多的数量。”

“我父亲那边应该可以帮忙联系几个地方。”帕恰将文件从伊利亚手中接了回来，“希望老头子能早点回来，我催催他。”

……

伊利亚一直在主楼待到了傍晚。

帕恰给他安排的工作繁杂而无味，让伊利亚更加期盼起今晚和阿列克约定好的射击教学。

阿列克在射击课上的表现一向优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对方的指导下进步一些呢？

要是能够练习到可以及格的水平，那当然就更好了。

虽然阿列克突然肯教自己射击大概是出于捏肿自己下巴的内疚之情，但伊利亚还是觉得开心极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交易”了。

阿列克可能会先让自己打几靶给他看。

射击课上大家都是各练各的，没有功夫仔细观察别人。阿列克在认真看过之后大概会被自己极度糟糕的枪法惊讶到吧？

或许还会嘲笑自己。

但是那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打靶技术了。

以后，无论是在考试时还是在自我保护时，他就都可以做得更好了。

这让伊利亚觉得安心。

就是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到主楼去，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伊利亚在物资目录上再次工整地画下了一笔。

“伊利亚。”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中，响起了一道他所熟悉的女声。

“凯娜？”

伊利亚抬起了头。

凯娜将手里的物品往旁边帕恰的怀里一抛，对伊利亚道：“兰希少爷回去了，走，我们回侧楼吃晚餐去。”

伊利亚向帕恰道了个别，跟着凯娜回到了侧楼。

在将军府的时候，如果不需要和父亲一同用餐，阿列克就会选择和伊利亚一道喝营养液。

伊利亚跟着凯娜在侍从餐间喝起了营养液，默认阿列克去主楼和埃德温将军一同用餐了。

“伊利亚，虽然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会回将军府，但是你打算待在这多久呢？是今晚就要返回学校，还是等明天再返回学校？”凯娜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明天吧。”伊利亚有些犹疑，“具体时间的话，我没有仔细问过少爷。”

说实话，他不太确定阿列克愿意教自己几次，不过大概率也就是今晚一次吧。

一次就很好了，伊利亚想。

“这样啊。”凯娜明白似地点点头，低头呷了一口营养液。

“也不知道阿列克少爷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她小声嘟囔着。

伊利亚喝营养液的动作轻轻地停住了。

“少爷出去了？”他问。

“对的。”凯娜道，“跟兰希少爷一块儿离开的。”

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伊利亚想。

又或许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伊利亚暂时无心去猜测阿列克和兰希两个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又要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今晚的射击指导大概率是要泡汤了。

虽说任谁被放鸽子都不会高兴，但伊利亚只是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本来阿列克提出教他射击就是意外之喜，鸽了就鸽了吧。

至于今晚——

自己练枪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不如趁机把阿列克的生日礼物给折了，也好直接放在将军府里保存。

伊利亚用餐完毕，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他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叠白纸认真地构思了一会儿，却怎么也决定不了折什么。

真是令人头痛，想要折一个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的造型也太难了——等等，面子？

伊利亚忽然灵机一动，细长的手指摸上面前的一张白纸，灵巧地动了起来。

先将纸的左边向内侧折叠一次，再将纸的右边向内侧折叠一次，最后将折好的三棱柱立在桌子上——

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

伊利亚没忍住，傻傻地笑出了声。

“滴滴滴——”

左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间响了起来。

伊利亚疑惑，低头望去。

“道格请求和您视讯。”

伊利亚迟疑了一下，抬手接通了视讯。

一张因为凑近而放大的俊脸随着光幕的弹出跳了出来。

“伊利亚！”对方大声道，“你在哪里呀？我来你宿舍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跟着阿列克回去啦？”

伊利亚点了点头。

“这样啊。”道格明显有些失落，面皮耷拉了下来。

“道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伊利亚温和地问，对于这个真诚而善意的大男孩，伊利亚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耐心，“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应该明天就能回去了。”

“嗯，就是——”道格突然扭捏起来，面孔距离屏幕也远了些，“菲利普说你周末都在学校来着，我就想着这周先不回家了，过来找你玩。”

伊利亚笑了。

“谢谢你了道格，不过实在是抱歉，这周我临时有事，就跟着阿列克少爷回将军府了。”

“什么事？”道格好奇道，“将军府周末也要拉你去干活吗？”

“哈哈哈。”伊利亚被逗乐了，“哪有呀，是我的射击成绩太差了，想回来练一下——嗯？”

伊利亚惊讶地看着对面人儿的眼睛激动得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