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啊？”

“看起来眼熟，好像是之前闹事的志愿者？”

事情走向一波三折，争吵声惊醒了更多的人，大家嗅到了大瓜的味道，把谢年等人围得密不透风，其中不少人也打开了手机，开始录屏或者直播。

“我记起来了！这不是小月？是一直帮小寒姐救猫的志愿者，前两周因为工资，和小寒姐闹掰了，据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呢！”

“啊？那她的话可行吗？我可不敢相信一个背叛者的话，爱心救助还要工资？她也太势利冷血了吧？”

“原来是你啊，”小寒转过身来，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们可是签了协议的，该做的我都做了，咱们就好聚好散，你觉得呢？”

“就是，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小寒姐性子好，就随意欺负她，你当我们这些粉丝，都是死的吗？”

“补偿金也给你了，大家聚在一起本来是做好事的，你要钱就够令人恶心的了，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好聚好散？你和我提好聚好散？”小月对周围的批判报以讥笑，她打开手机，按下录音播放键，“不如让大家听听，你该做的事是什么后，再来劝我要不要好聚好散吧！”

“咔……咔……”

“小寒！这批猫需要送到专业的兽医那去，不能再陪你演什么追车救猫的戏码了，”录音里小月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猫瘟大范围扩散了，再把它们关到鸡笼里，就是送它们去死。”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过不再是温柔似水，反而显得淡漠阴森：“那就换一批，猫又不值钱。”

“什么？——”

被奉为神明的小寒，居然是个自导自演的骗子，现场的人还来不及惊呼，录音就又爆出了一个猛料。

“那这些病猫，我们趁早隔离救治吧？”

“既然是猫瘟，救也救不活的，干脆别救了，”录音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声音的主人在思考，现场安静地可怕，半晌大家才听见微不可闻的几个字，“直接埋了吧。”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人听不出情绪，也感觉不到愧疚，好像那些猫的生命，远远没有明天吃什么来的重要。

“直接埋了？！”小月发情绪接近崩溃，“那可都是一条条生命啊！我们有钱啊，我们不是有很多捐款吗？”

“况且还没确诊是猫瘟呢，我们先救一救呢？”

“或者我们再找人捐呢？实在不行安乐死呢？怎么可以活埋呢……”

长时间的独角戏，让小月情绪越来越激动，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录音里大众看不见的东西，小寒看她冷冰冰的眼神，仿佛看无知孩童一般。

“谁会嫌钱多呢？”小寒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收起你的惺惺作态吧，你要是真善良，怎么会和我一起做诈捐的勾当？”

“我只想要钱，我没想过要……”

没想过要害命啊……

录音截然而止，议论声越来越大，质疑和谩骂声不断地钻进小寒的耳朵，她看见小月身后，抱着双臂的谢年：“你和她合起伙来，拿假录音害我是不是？！”

“是你们想要诈捐，所以才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好踩着我上位是不是？！”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不停向四周重复着，仿佛每多说一遍，就会多一个人相信她一样。

“到底是谁在弄虚作假，不是我们嘴上说一说就能服众的。”小月红着眼眶，“我会把所有的进出款明细公布在网上，你也可以把你的证据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是谁在信口雌黄。”

“你疯了？！”小寒目眦俱裂，“你知道你把账本放出来要面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一直在骗我，利用我的大白非法集资了这么久……”泪水一滴滴落下，小月死盯着从前要好的伙伴，“我就是要你付出该有代价！”

“我要你在监狱，和我一起悔恨终身！我要你蝇营狗苟、算计半生，最终一无所获！”

她用口型，判了小寒死刑，【我要你用下半生，给我的大白陪葬！】

“那只是一只猫而已？！”小寒面露惊恐，她无法想象有人会因为一只猫，放弃一切钱财、地位和声名。

她的质问，彻底惹恼了在场的志愿者，和所有直播间里观众，要知道，他们就是因为一只猫，四处奔走、积极捐款，可他们信任的博主，对于他们的行为，居然轻飘飘的一句：那只是一只猫。

它们是猫，而又不是猫，在生物学上，它们被命名为猫，可在每个养猫人心里，它们就是自己的毛孩子。

它们只是不会说话，所有的一切它们都知道，它们甚至比有些人更有情谊。

小寒见情况不对，早就关掉了直播间，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小月，一边低头躲避着四面八方的手机镜头，在自己人的护送下，想趁事情还没有发酵大，赶紧离开。

只要先离开，她肯定可以翻盘的，毕竟她还有大仙不是？

“我是疯了，可你也走不掉了。”小月盯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扯出了一抹苦笑，“大白，妈妈给你报仇了，他们谁都跑不掉。”

她缓缓抬手，摸了摸面前都空气，仿佛看见了从前都美好时光，那时候大白还在，小猫每次见她心情不好，都会夹着嗓子上前来求摸摸，她就会唱那句童谣：摸摸小猫头，万事不用愁~

“我在进来之前，报警自首了，”小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算算时间，你出去正好遇上。”

天亮了，于是一切黑暗都烟消云散了。

谢年站在松动的泥土地前，看着阿蔲带人挖出一具又一具猫尸，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小月的救猫心切呢？

大白第一次遇见小月，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它的母亲已经一天没有回来了，大白的肚子早就空了，迫于无奈只能外出觅食，可是刚满月的小猫没有捕猎经验，为了能吃饱饭，它打算去碰瓷一个人类。

“你怎么这么小一只？”

加班到深夜的小姑娘，看见角落里蹿出来，喵喵讨食的小猫，感觉糟糕的一天似乎被治愈了，她蹲下把自己宵夜里的火腿肠分给了它。

一猫一人似乎就此达成了约定，每个深夜都会在这里见面，小月会带吃的给小猫，小猫也会叼来一支路边的小花。

这天，小猫和往常一样，在角落等着被它选中的人类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人，它顺着人类回家的路，终于在街角发现了蹲在地上痛哭的小月。

“喵唔~”

小猫用脑袋顶蹭着女孩的手，询问她怎么了。

“原来是你啊，”小月抬头，露出了脸上的巴掌印，她强颜欢笑着拢起掉了颗扣子的衬衫，“怎么找出来了？是一直在等我吗？”

她哽咽了一会，才能继续说话：“对不起啊，今天我去参加了酒局，没有带吃的给你……”

“喵~”

小猫轻叫着，前爪搭上了女孩的膝盖，蹭掉了她的眼泪。

突然的温暖，让小月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我只是不想接受恶意灌酒而已，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打我……”

小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它感觉得到女孩的委屈，只是在街角默默陪着女孩，时不时帮她蹭掉滑落到下巴的泪珠。

有了对方的陪伴，在这钢筋水泥的冰冷城市里，就有了一处可以依靠的温暖。小月第二天交了辞职报告，带着小猫搬去了别处。

在新的出租房里，她高举着小猫：“你这么瘦小就叫大白吧！跟着我混，以后一定长得壮壮的！”

大白也很给她面子，果然能吃能喝，长得白白胖胖，但在小月又一次搬家的时候，大白溜出去遇见猫贩子，逃跑时被打伤了脾脏。

小猫血淋淋地在门口，虚弱的叫声听得小月心都碎了，可想要救回它只能找猫紧急输血，宠物医院根本没有血可用，她只能在各个平台发布求助帖，也就是这个帖子，让她认识了小寒，

小寒告诉她，宠物猫都是家长手心里的宝贝，怎么会有人愿意让它们参与献血呢？想要猫血，只能去黑市找贩猫的人。

小月几乎崩溃：“可是我的大白就是被这些人打伤的啊？”

“那就看你想不想救你的猫了。”

“我救！”

在恶魔的引诱下，她一步步掉入了，贷款买血救猫的深渊，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救回她的大白。

背负着高额的贷款，却再也听不到小猫的叫声了，她的所有努力都像是一场笑话，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行为。

只有小寒还记得她：“既然大白已经走了，你就节哀吧！给它办一场风光的葬礼，也算它没有白来人世一趟！”

“好。”

大白都已经不在了，一场体面的葬礼，是她能给它最后的东西了。

在举办葬礼的过程中，小月了解到了另一项宠物死后业务——爱宠克隆，只要你愿意花钱，就可以得到一只和你的宠物一模一样的新生命。

她不想要送走大白，她想要她的大白再回来！

小月很快联系到小寒，想要她帮忙介绍，一个可以克隆大白的实验室，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宠物克隆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还需要宠物生前的基因，你的猫都快烂在土里了，怎么可能复原的了？”

“我已经查过了，所谓的宠物克隆，不过是找同品种同特征的猫不断繁育，直到生出一只相像的小猫罢了，你不答应只不过是因为大白不是品种猫，需要新找繁育母猫罢了。”

小月打了一笔定金给小寒：“现在我有钱了，我有很多钱，足够你们去物色猫，给我专开一条克隆线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小寒痛痛快快地收了钱，还不忘调侃一句：“你哪来的钱？新的贷款吗？”

“不是，”小月又骄傲，又痛苦，“我把和大白的故事发在了网上，收到了许多人的鼓励，还有许多捐款，他们不知道大白已经不在了，还有人在持续不断打钱给我。”

“这钱来的真是容易！”

小寒感叹完，转转了眼珠，她找到小月提议合作，于是拯救大白、打击猫贩的故事广为流传，小寒要钱要流量还要一个好的名声，为了刺激粉丝捐款，甚至开了自导自演起了救猫戏码。

在看守所，谢年见到了接受完审讯的小月，她拿出那根带血的平安绳：“这个忘记还给你了，不过，它应该会看不起你的吧？”

“应该吧，或许它已经骂过了，在很久前小寒开始残害流浪猫时，我就梦见过它，我以为是它回来看我了，现在想想，它应该是回来责怪我的。”

谢年追问道：“你们从前不这样吗？”

“刚开始时，我们只是虚报救助数量，将受赠的物资换成最便宜的，从中牟利，虚构猫贩和活埋流浪猫是她信仰什么大仙后才有的，我没想到，她居然还参与了猫肉加工。”

小月掩面哭泣：“我只是想骗点钱而已，没想到成了害死上千小猫的刽子手。”

“你早就想到了，”谢年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她，“不知道不过你是一直在麻痹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借口而已。”

当然，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不止小月一个，还有一个人，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了许久了，探视结束时，谢年冲着转身离开的小月凌空一抓，拎住小白鼠冒着黑气的尾巴，把它拽了出来。

“为什么！”小白鼠嚎叫着，但是除了谢年，没有人能听见它说了什么，“我机关算尽，为什么还是不能得大道认可？明明我已经洞悉了所有恶欲，没事的，我还可以翻盘，只要恶念不断，我就还有机会。”

“还不明白吗？你永远活在不满里，活在仇恨里，你企图从恶欲获得力量，就注定被它困住一生。”

谢年提起小白鼠，和它对视：“我们从前应该认识吧？你好像有意要针对我？”

“我哪里配和你相识？”

“手下败将？”谢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我们交过手，我就一定对你有印象，可是我却不记得你。”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罢了！”

“这样啊……”谢年略沉吟了片刻，“既然你不死不灭，那就去寂潭里永远看我不顺眼吧！”

谢年不问，小白鼠反而急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不想知道，你看不惯我，那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我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喜欢我，甚至说，他人如何看待我，我丝毫不关心。”

她掐诀打开寂潭裂缝，把小白鼠丢进去多同时，还不忘补了一刀：“如果你喜欢，可以讨厌我一辈子。”

麻烦终于被解决了，谢年抬头，天气正好，她该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了，比如，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