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荣听见这话,心中顿时一跳。他想起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大坨棉花,噎的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场面一时间过于僵硬,几乎要把陆与荣卡的窒息。
他狼狈的躲过杜寒沙侵略意味极强的眼神,心神不宁的嗫嚅道:“这我怎么看的出来……”
杜寒沙轻声一笑,将陆与荣逼到角落,附身在他耳边,柔顺的黑发擦过他的脸颊。杜寒沙叹息般的问:“是吗?”
这两个字像是海妖魅惑人心歌曲的**部分,一瞬间麻痹了陆与荣的半边身子。他强抓着桌角,才没让自己丢脸的瘫软在地。
没能得到他的答案,杜寒沙也不失望,贴心的后退两步,给陆与荣腾出喘息的地方。
“看不出来也没关系。”杜寒沙勾着唇笑的意味深长,说:“这正好是一个亲口告诉你的机会。现在,你知道了。”
陆与荣吞咽一下,觉得心跳的速度太快了,简直有些犯规。
“小陆同学!”
梁秋的声音及时在窗外响起,陆与荣一个激灵,像是有恶鬼在身后追赶般焦急的跑出了屋子,走到庭院中答话。
“我在这儿。”
“还好你没出去。”梁秋跑过来,看了眼屋中神色晦暗不明的杜寒沙,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杀意。
他憋尿似的抖了抖,拉着陆与荣光速远离杜寒沙,凑在他耳边神秘的说:“杜寒沙怎么回事儿啊?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惹他生气了?”
陆与荣看了眼闯祸而不自知的梁秋,叹口气问:“你看杜寒沙是基佬吗?”
梁秋瞪大了双眼,说:“我哪敢看他啊!”
“可他跟我说他是基佬。”陆与荣苦恼的说:“而且他昨晚还趁我睡着之后偷亲,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梁秋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省的自己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声音。
“可能是想跟你搞基的意思吧。”梁秋很快就平复下来,他冷静的说:“毕竟你看上去就很弯。还有之前的杜老师,你也没发现他对你有意思吗?”
“杜老师?”这下轮到陆与荣惊讶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秋不屑的撇嘴:“还能什么时候,就这学期呗。哎不对,话题跑远了。我是来告诉你的,今天有一拨自称是金玉镇的人,来找李老爷提货。李老爷带着监工坐马车走了,听门童说是去较远的一个地方,今晚大概率回不来。”
陆与荣抚掌:“今晚是个夜探的好机会。现在正题说完了,你继续杜老师的话题。”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梁秋无语道:“杜老师虽然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但你见谁真的跟杜老师打成一片的?再说了,就凭你给他还门卡的那几次,能让客气而又疏离的杜老师对你另眼相看吗?”
梁秋莫名有些酸,像是吃了一碗醋泡的狗粮:“你都没有注意到,每次杜老师都会等你,就是为了跟你并肩而行吗?还有,每次跟你讲话,杜老师就又是弯腰又是附身的,我们这些学生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样细致的分析让陆与荣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是感觉到了杜老师的亲近之意,却没想到落在旁人眼里竟然成了这样大的误会。
“喂喂喂——”梁秋摇着头,语重心长的说:“你不会想说这是误会吧?那杜老师怎么不来误会我这个美男子?现在又吸引了一个杜寒沙,小陆你可真是弯恶之源。”
“快闭嘴吧你。”陆与荣有些窘迫,他心虚的看了眼杜寒沙,确保他们私密的谈话不会落在他耳朵里,“今晚什么时候去夜探?”
“啧啧啧,转移话题挺有一手。”梁秋说:“你不是还追踪了老道士他们吗?”
陆与荣点头,说:“但傻大个今天没有出去采购,而且李老爷不在。他们未必还会行动。”
“晚上有巡逻队出动,我们不然就晚饭时间去李老爷房中。”梁秋建议道:“晚饭时间李府中送饭的仆人络绎不绝,我们趁乱搜索。”
那时去夜探,虽然时间紧迫,但出意外的概率大大减小,而且还给了他们能够糊弄的理由。
“好主意,你们俩记得拿上工具,守在门外。我跟杜寒沙进去找。”
“没想到啊……”梁秋沉痛的叹息:“我这个全好的新青年,居然有为了活命而偷鸡摸狗的一天,真是世风日下。”
梁秋缺了两颗玉珠子的手链有点宽松,露出了一截红色的绳子。
陆与荣看着碧玉珠子间的红绳,不知为何,对名为杜寒沙的另一个人产生了一些微薄的思念。
他甩甩头,将这怪异的情愫抛之脑后。转身看见依靠在门边的杜寒沙,心想自己大约真的是着了魔。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杜寒沙最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桎梏,说:“我回药庐看看。”
陆与荣点点头,不等杜寒沙有所动作,就侧过身挤进了屋子,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
杜寒沙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按了按唇角,转身离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深谙此道的杜寒沙有的是耐心。
“徒儿!”老郎中背着沉重的药箱,见到门口的杜寒沙急急忙忙跑过来,不过两步路就直喘气:“快跟为师出诊。”
说着,老郎中就顺手将药箱挂在了杜寒沙的肩头,一溜烟的跑到了前边,生怕这个逆徒再将药箱丢给他。
杜寒沙拎着药箱,问:“是何事?”
老郎中捻着乱蓬蓬的一把胡子,说:“到了就知道,年轻人就是急躁。”
听到这般回答,杜寒沙倒也没有再执着的问下去,
跟着老郎中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杜寒沙他们到了一家人的门口。简陋的门扉虚掩,屋中隐隐有唾骂和哭泣的声音传出来。
闻声的老郎中叹息一声,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一位农家汉子气的脸色铁青,瞧见老郎中,竟生出一丝不得见的羞耻感,冷哼一声钻到了后院,砰砰砰的劈柴声不绝于耳。
随后,一位正抹泪的妇人从屋中走出,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无比。她小心翼翼的说:“郎中,您可算来了,快进来看看她吧。”
还未进屋,浓郁的怨气就彰显出了实质,张牙舞爪的笼罩住破败的小屋。
杜寒沙略抬下眼皮,未表露出分毫异状,紧随其后的进入屋子。
破败的屋子干净而又整洁,看得出来是常打扫过的。可就是这样一间整洁的屋子,此刻被腐臭的腥味充斥满,让人只嗅闻一息就心生厌恶。
屋内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床板,上边躺着一位少女,肚子不自然的臌胀,高高隆起,瘦弱的四肢更显得肚子的突出。她双目失神的看向房梁,丝丝缕缕的怨气像是蛛网般笼罩在她生气颓丧的面容上。
这些怨气若是不加以管制,只怕不出五日,她的生气就会被吸食殆尽,变成一具干尸。
杜寒沙暗自叹了口气,他虽然可以驱散这怨气,却并不打算干涉。
仔细想来,他只是老郎中的弟子,如何能使得道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想要驱散这怨气,还得是陆与荣前来才是。
老郎中的诊断结果也出来了,他捻着胡子,颇为不解的嘀咕道:“真是怪事,不过才几天,这肚子就如此之大。而其中虽有喜脉之意,却并无另一种生机。难不成是死胎吗?”
“师父,您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就是孩子吗?”
妇人听闻爆出一声抽噎,说:“我的女儿不过十二,还未曾婚配,也不曾被谁人给玷污,怎会突然怀有身孕?”
“我觉得。”杜寒沙低眉敛目,含有杀气的一瞥驱赶走了想要沾附在自己身边的怨气,说:“这位姑娘倒像是中了邪。师父,李府上不是请来了几位道长吗?恰好您今天要去给三夫人请脉,不如说动一下李老爷,让那几位道长来此一观?”
老郎中抚着胡须,说:“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位姑娘体内生机枯竭,损耗过多,先开点温和的补药吊着命。”
妇人听闻尚且有救,赶忙跑到屋内的柜脚处,俯下身掏出一包银子来。里边碎银颇多,想来是这多年的积攒。
杜寒沙瞧了瞧,心想这些人藏东西怎么都爱往柜子附近藏。
这点钱是远远不够补药的价钱,老郎中叹息一声,只受了三分之一的银钱,随即提笔写下了药方。
“徒儿,你回药庐抓药,为师先行一步去李府。”
杜寒沙应下,出门后在门楣下贴了一张符纸,将此间的怨气拘束在此地,压下它过盛的怨念。
老郎中来的时候,陆与荣正在三夫人的房中,坐在一旁吃力的念着晦涩难懂的佛经。
三夫人与其婢女面上具是一言难尽的纠结之感,时不时看向陆与荣,心中思量着让这位道长念佛经是否太过于为难。
“夫人,近日可好?”老郎中在桌边坐定,掏出一应东西,为三夫人把脉。
三夫人虽然看上去起色仍是不佳,但近日以来供奉那碎裂的玉女像,着实感觉孩儿的怨气有消散些许,不再那么的难受了。
“多谢郎中的药,我好多了。”
“嗯。”老郎中收回手,说:“夫人此次小产伤及底子,日后极难再有子嗣,这点还请夫人看开些。”
骤然听到这个结论,三夫人着实愣怔了一番,竟然下意识的看向陆与荣。
后者从书中抬眼,不知所然的看向二位。
老郎中笑呵呵的说:“正巧道长也在,不知道长等会儿是否有空闲的时间?”
知晓这是支线任务来了,陆与荣哪敢说没时间,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问:“郎中是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吗?”
“确有其事。”老郎中看了一眼三夫人,示意他这件事不好当明说出来,“既然如此,等我徒儿将药拿过来,我们即可出发了。”
杜寒沙脚程快,不一会儿就抓好了药,送往了后厨。
小娟带着三夫人往后厨喝药,时刻盯紧了三夫人。
陆与荣与杜寒沙交换一下眼神,前者轻咳一声,背过老郎中,慢慢摸进了内室的供桌前。有了梁秋他们事迹的提醒,陆与荣捻了几根香挑开红布,一眼望过去却是愣怔了一下。
那红布底下,并非是什么玉女像的碎块,而是一堆鹅卵石块。几块随处可见的鹅卵石堆叠在其下,从红布的轮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与荣上手摸了一下红布,没有任何血腥味。
既然三夫人并没有日夜供奉玉女像碎块,那一直纠缠她的怨气,是如何逐渐消失的呢?
李老爷又是因何偷天换日,拿走了这破碎的玉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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