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鱼7

雨夜总是会催发悲剧,它的阴冷、幽暗与滂沱能够契合人心中的某样情绪,在嘈杂的雨声中掩盖情绪放大宣泄的所有痕迹,跟随着雨水一块隐秘的流走。

梁秋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昏昏欲睡,他坐在收银台后边,靠着柜子小憩,时不时从瞌睡中惊醒,睁着疲乏的一双眼看一眼黑乎乎空荡荡的门外。

昏黄的路灯罩上了一笼雨幕,模糊了刺目的光芒,凸显了其下紧密不断的雨珠。梁秋看了会儿雨珠胡乱坠落的痕迹,不经意瞥向小公园里的时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园的长凳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是小说中会描写的标准杀人犯打扮。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位便利店的店员,弯腰拿起了长凳上积蓄了不少水的薯片袋子,从里边到处了几张湿漉漉的纸钞。

雨衣人对着路灯举起纸钞,在灯光下只能看到他一个下巴。梁秋被空调的冷气吹到,打了个寒颤,思索着要不要把任意远叫起来。

好在雨衣人拿了这些钱就离开了小公园,梁秋不敢出门,只好贴在玻璃门上往外瞧,确认再三没有雨衣人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收银台后边。

枯坐了一会儿,梁秋实在困的睁不开眼。之前主动熬夜的时候精神的能熬鹰,现在被动的要熬夜,梁秋反骨上来,一双眼只睁开一条缝。

反正也没人大半夜的顶着雨来便利店,小睡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梁秋这么想着,趴在桌子上歪了歪头,还没等他找到一个舒适的入睡姿势,微弱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便利店似乎也在为梁秋的睡眠着想,电路的保险丝“嘭”的一声烧断,让店内陷入断电后的黑暗,唯有路灯投映在门口的一小片规矩的灯光,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一个摇晃的人影。

任意远早上被闹钟吵醒时还有点懵逼,按理说梁秋后半夜该叫醒他来换班,所以任意远很是舒心的睡了过去,直到早上五点半的闹钟叫醒他,提醒他便利店该开始准备上班族的早饭了。

外边梁秋睡的滑到了桌子底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颗头枕着插座板,靠着电脑主机。若不是店里停电了,任意远还真怕早上起来看到熟透了的梁秋。

“醒醒——梁秋!梁秋——!”

被任意远大声叫醒的梁秋捂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冰柜外边渗出来的许多水,惊讶的说:“怎么停电了!冰柜里的东西都完了!那么多雪糕呢,我都还没吃几个……”

任意远无语的说:“别想着吃了,快去看看电闸怎么回事,顺带把今早的货给摆好。”

停电在任意远的预料之内,算不得什么意外。好在他昨晚临时放置了两个满电的电瓶,用来给摄像头供电。走到库房里,一个电瓶已经惨遭祸害,连着摄像头的电线被一只灰不溜秋的啮齿动物咬断。

而那只用错材料磨牙的倒霉老鼠,正板正的仰倒在电瓶旁边,僵硬的堪比冰箱里的冰棍。

这倒是意料之外。

任意远看着老鼠的尸体,不知道该开心便利店不会遭受老鼠盗窃,还是该悲伤摄像头真的成了昂贵且无用的摆设。

梁秋过来瞧见了现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在玄幻面前提科技,简直是自取其辱。”

“行了,收敛一下你幸灾乐祸的嘴脸。把这儿打扫干净,我要去上货去了。”

任意远嘱咐完梁秋就准备开门,走过收银台才看到玻璃门的情况。

玻璃门昨天才被梁秋擦干净,今天一早醒来,门框最底下却多了两个对称的手印,一左一右,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应该属于一位娇小的女性。而且手印上边还贴着两张面额最大的纸钞。

纸钞应该是湿透了贴上去的,有几道水痕流下去,模糊了手印。

梁秋让任意远待在店里别动,自己推开门出去瞧了瞧。毫不意外的,梁秋在路灯的柱子上瞧见了几滴飞溅的血珠,已经被昨夜的雨水冲刷的颜色浅淡。顺着血迹蔓延的痕迹往前走,拨开紧密的绿花灌木,一位受害者湿润苍白的面庞在泥土的衬托下更为脆弱。

目前的三位受害者,统一都是身材娇小瘦弱且外貌柔美的女性,对于凶手来说,这类人或许最容易拿捏,行凶时也能得到更多的满足感。

梁秋阖上她睁大的双眼,捏着她的脸颊,从她口中拿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拿出之后,她的尸体迅速融成一滩水迹,洇入泥土之中,将这一片的绿花灌木催生出不少的花朵。

梁秋拿到钥匙后给了任意远,嘱咐他跟护身符戴在一起,简短的讲述了第三位受害者的事情后,梁秋说道:“凶手把她埋在花坛之中,是为了让她当做养分吗?”

任意远搓着眉尖说:“大约不是。第一位受害者也是被扔进了花坛里,第二位则是在洒水车当中。而洒水车在这里的作用,是浇灌花坛里的花朵。我猜,凶手很有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帮助受害者们‘绽放’,以此来保留她们最美好的花期。”

梁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哆嗦着说:“好恶心的想法,他自己怎么不一头扎花坛里当花朵去,去祸害别人,这都是什么诡异的想法。”

“反正不是正常的想法。”任意远收拾好了便利店,准备开门,对梁秋说:“你等会儿骑车去那所公司附近看看,我觉得小陆他很有可能会在那里。”

“好。”

——

在公司里被念叨的陆与荣打了个喷嚏,手一抖给金鱼多倒了一勺饲料。好在金鱼没有进化出贪得无厌的技能,只是随意吃了两口就蜗居在水草之中,大概率是在睁着眼睛睡觉吧。

他的上司陈容昨天和今天都没来上班,少了他在一旁全程盯着喂鱼,陆与荣真的是自在了不少。

“呀——”旁边工位的姐姐惊讶的叫了起来:“怎么有只小猫跑进来了?”

陆与荣回头一瞧,杜寒沙翘着尾巴,闲庭漫步的冲他走了过来,一人一猫视线相交,杜寒沙还喵喵叫了两声。

“哇,小陆,它直接冲着你去了哎。”那位姐姐蹲在小猫身边,伸着手企图得到小猫的一份关注,“看起来挺干净的,肚子也圆滚滚的,应该是有人在喂吧?”

陆与荣一把捞起橘猫,无奈的说:“有人在喂,这就是我的猫。今早上班托我弟弟看着,不知道怎么让猫猫给跑出来了。”

“那猫猫自己跑过来找你啊!好童话。”

陆与荣心想这能不童话吗?这只橘猫可是人实打实变得。

杜寒沙在这里,就证明松糕也在。陆与荣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到楼下,出乎意料的看到了谭正肖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

谭正肖正跟思雅乐讲梁秋他们那边经历的事情,此刻被打断,就索性间断的跟两人说:“凶手在陈玉公寓楼附近又杀害了一位女性,同时还有很早之前的一位受害者,在我的洒水车水箱里被发现。”

“我的天,这得多难受。”陆与荣感叹了一声,问:“那钥匙你们拿到了吗?”

谭正肖摇摇头:“尸体在警局,到时候得想个办法拿到手。对了,如果再找到受害者,先不要着急拿钥匙,钥匙一旦离体,受害者就会立即消失。”

“找到阿远他们了?”陆与荣把他们几个拉进群里,简短的寒暄几句问:“那你来这里是找人?还是有别的打算?”

谭正肖说:“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是梁秋他们交代我的事情,喏,这个精英男见过没有?”

陆与荣接过这张皱巴巴的复印纸,上边是像素略低的摄像截图,“认得,我上司的上司。我上次上班见他在喂我上司的金鱼,一整包饲料直接倒进去,差点没给我吓死。怎么,怀疑他是凶手吗?”

谭正肖耸耸肩:“按照任意远的原话,这种光鲜靓丽的精英人物,在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他觉得可疑,所以让我来问问。要跟我一块去回收站吗?还有好几辆洒水车没检查。”

思雅乐不好擅自离岗,松糕也还有外卖单子,谭正肖问了一圈,最终收获了一个废物陆与荣和变成橘猫的大佬。

回收站距离陆与荣的单身公寓不远,在郊区,整体还算整洁干净,饶是如此,杜寒沙也是不肯下来自己走。

这里大概停放了二十辆洒水车,谭正肖从头开始爬起,一个个的检查。而最靠近垃圾堆的一辆车吸引了陆与荣的视线,那是一辆老式洒水车,外漆氧化成了暗黄色,脱落后露出里边斑驳的生锈铁皮来。

这都不是最让陆与荣在意的地方,他在意的是,那辆洒水车的梯子上,绑着一把崭新的绿色的伞。

一把与这辆洒水车格格不入的小绿伞。

他走过去,用杜寒沙的小猫爪挠断了糟烂的绳子,打开这把绿伞的时候,一截白骨化的小臂连着手掌掉了下来,在水泥地的冲击下七零八落的散开。

尸骨的脱离让绿伞停驻的时光重新流转起来,眨眼间在陆与荣手中度过了十几个年头,变得破败不敢,生锈的伞骨啪的一声折断。

【任务提示:该受害者已寻找到1/5,尚余4/5,请玩家继续努力。】

“这要怎么找?也不给个什么提示吗?”陆与荣很是疑惑的问杜寒沙:“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藏的这地方真是新奇。”

杜寒沙抱着老年机开始打字:这大约是第一位受害者吧,受害时间已经很久了,她对凶手来说,应该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陆与荣把手骨妥善的装好,说:“那凶手时隔多年才重新犯罪?一般来说,这都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总不能是心血来潮的突然想去杀个人。”

杜寒沙:杀人犯的心思你可揣摩不到。

“确实,毕竟凶手杀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本质上我就已经难以揣摩凶手了。”

谭正肖挨个找完了洒水车,却一无所获,想来也是,凶手大约不会同一个套路用上多次。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陆与荣把手骨交给谭正肖,收集的任务也顺带转移到了谭正肖身上,他说:“垃圾场发现的,还是你去收集吧,平常开车的时候注意点,没准就找到了其余的部分。”

谭正肖对这辆洒水车搜寻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唉声叹气的说:“杀人分尸,绝对是刑侦案里顶级讨厌的元素。”

“这是包在雨伞里的手骨。”陆与荣半蹲下去捡起掉落的伞盖,说:“是否也意味着当时是个雨天?而且又是洒水车,这二者对于凶手来说,是什么极为特殊的存在吗?以至于再次作案他还是忘不掉。”

谭正肖将手骨挨个探查一遍,上边没有任何的伤痕,甚至于指关节处也没有什么磨损,证明了受害者也是正当年纪的就被迫结束了生命。

“凶手在下雨时杀人,是为了让雨水冲刷他犯罪的痕迹,还是单纯的享受雨夜会带给受害者的恐惧,让自己的情绪得以宣泄?”

陆与荣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该深究的问题。还是抓紧时间找钥匙,你跟思雅乐今晚带着杜寒沙,去把警局的那两位受害者的钥匙拿出来,我们七个人,必须要保证七把钥匙。”

“现在一共有六位受害者。”谭正肖有些于心不忍的说:“如果想让我们的人全部脱离这个小世界,就还要有十八位受害者。”

“我们怎么可能全部脱离?”

陆与荣拍拍他的肩膀,很是诚实的说出了他的想法:“这是为我们设计的小世界,你觉得他们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只是让我们等着受害者的产生吗?”

谭正肖并不傻,只是不想直观的看到恶意越来越低的下限:“为了钥匙,我们若不想成为受害者,就只有站在凶手的角度。小世界才不会好心的把我们全部活着放出去,我猜,凶手杀人,也许存在上限,而我们的死亡,才是没有上限的。”

这个角度着实让陆与荣他们一惊,可是细细思量过后,这个说法才是最符合眼下情况的一种。

“不患寡而患不均。”陆与荣摸着小猫下巴说道:“你跟松糕一起行动,彼此间有个照应,我怕其余人会被钥匙逼急了眼。我们处在故事线的中央,而他们却徘徊在边缘,风险与机遇都少得可怜,如非必要,不要给他们透漏我们发觉的线索。”

陆与荣的话不无道理,但谭正肖还是担忧的说:“这样也会有我们不了解的东西。万一他们找到了什么禁忌的存在,我们就不用以身犯险了。”

杜寒沙喵了一声,打字道:跟他们交易,才是真的以身犯险。

感觉我一直在写废话,怎么就是写不到正点上呢,这次故事线也太拖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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