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要训练，赵卿之就溜达到青训队去闲逛。青训队现在可大不一样了，经过一系列改革后，光作风就天翻地覆，好多人也都能打出成绩来，现在是榜前高手聚集地。

赵卿之左边是紫葵，右边是新来的青训生礼礼，现在主要在竞争承影首发的求生者替补，以及谁才是赵卿之唯一的情感辅助专家。

紫葵的宝宝锁已经解了，各项指标也都过关，前段时间还跟着一队几个首发队员打了试训，效果都不错，一队也有成员准备退役，怎么看她都是进首发的绝佳人选。现在正是黄金十八岁，身体素质和技术都顶尖的时候，未来可期春风得意，连头都烫了，每天最悠闲的事就是翘着腿跟礼礼一起调侃赵卿之。

赵卿之刚露了个头，紫葵瞥了一眼，呵呵笑道：“别人高三灰头土脸，你倒是春风满面，你们家A神答应穿旗袍去送考了？”

“没有，”赵卿之拉开椅子往上一瘫：“这可是个大工程，爱卿们有什么建议？”

礼礼立刻举手：“紫葵说了，你最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行就离家出走跳湖，你姐包听你的。话说你以前真的跳过湖？听起来挺魔幻的。”

赵卿之微笑道：“谢谢你的建议，但麻烦你把头转个一百八十度往窗外看一下，小区里的人工湖已经填平改成收费停车场了。还有，紫葵，不要再用我当年跳湖的事替代员工手册宣传给每一个新来的青训生了。”

紫葵一只手卷着头发玩，放下了训练机，凑到赵卿之面前仔仔细细地眯眼打量片刻，让赵卿之有一种被当猴看的荒谬感：“你干嘛？”

紫葵：“你喜欢秦昭吗？”

她冷不丁一问，问得赵卿之一愣：“……什么？”

紫葵：“你喜不喜欢秦昭，想跟她在一起？”

礼礼迅速清理干净桌面，摆上三杯奶茶，掏出一袋瓜子花生，然后“啪”地一下按灭大灯，点开桌子旁一盏幽幽的落地灯，二十秒内营造出一个究极适合八卦的气氛。

还真没人问过赵卿之这个问题，赵卿之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跟秦昭相处已经变成她这几年来的习惯了，对方的笑容，对方的脸，对方的一切都是习惯，紫葵的这个问题好像从另一个方面给了她一巴掌一样，抽得她倒转三个圈，给打懵了。

紫葵轻车熟路地磕开瓜子，指了指赵卿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在一起，也是马上要成年的人，见也该见过了，年轻的荷尔蒙不用我多解释吧？”

赵卿之当然知道，学校里就有很多年轻的小情侣。但是这件事，她翻来覆去，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一个人？”

礼礼立刻举手：“关于这个在所有文学作品里都会出现的经典问题，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就让我这个绿江十年读者来为你解答——很简单，你想跟她亲嘴吗？”

赵卿之满头问号，紧接着居然有点心虚：“……什么？”

紫葵：“你可别说你跟秦昭同床共枕睡了那么多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失眠的时候难道没观察过人家的侧脸，看过人家的嘴唇？”

还真看过。高二的时候赵卿之第一次以替补的身份跟着秦昭上台，就站在秦昭身后，看着穿队服的活的秦昭的背影。秦昭很高挑，也漂亮，但总像结着一层霜似的，虽然赵卿之知道她不是个冷若冰霜的人，但还是有点受不了那个背影。

感觉应该揽着她的腰，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凑在自己眼前，近到能数清她的睫毛才对，而不是只面对着一个背影。

而秦昭就像若有所感一样回过头来，可能是怕赵卿之紧张，伸手在赵卿之鼻梁上刮了一下，示意她跟着自己：“上台了。”

然后赵卿之就跟在秦昭身后，闻着对方头发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顺着楼梯走上舞台，站在和秦昭并肩的地方。

那天晚上回去赵卿之真的失眠了。因为舞台上要打光，台上的选手其实不太能看清观众席，她只知道灯光璀璨，自己跟秦昭并肩站在一起。

不是作为妹妹，也不是亲戚，不是任何一种其他的身份，而是作为Artist的队友，真真正正地跟她并肩。

那种感觉太好了，以至于赵卿之一直回味无穷，躺在秦昭身侧的时候，就在一片黑暗中借着一点微光用眼睛描摹秦昭的脸。

从额头到眼睛，从一片睫毛划过高挺的鼻梁，再到薄薄的嘴唇，每一个地方都是有温度的，不炙热，但足够温暖。

偶尔秦昭会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揉揉赵卿之的脑袋，然后跟赵卿之面对面。有那么几次，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赵卿之真的很想多靠近一点，想知道那会是什么触感，想知道到底有多温暖。

赵卿之回过神来，发现左右两张大脸怼得极近，灼灼的八卦之火快从俩人眼里喷出来烧了全世界了。

赵卿之：“咳，想不想亲嘴很重要吗？难道想亲嘴就是喜欢？”

紫葵：“不，看见女人想亲嘴说明你是女同。”

礼礼满头问号：“她不是吗？”

赵卿之：“……我有说过我是吗？”

礼礼：“以你这个气质，我很难说。”

紫葵打断：“别扯远了，聊亲嘴呢。”

礼礼：“我觉得不用聊，你喜欢秦昭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啊。”

赵卿之：“……为什么？”

礼礼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因为紫葵问你喜不喜欢秦昭，你说不—知—道——”

赵卿之沉默片刻，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是活在地球上没错：“谁能来给我中译中一下。”

礼礼叹了口气，拍案而起，指着紫葵问：“卿之，你想跟她谈恋爱吗？”

赵卿之摇头。

礼礼又指自己：“那你想跟我谈恋爱吗？”

赵卿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礼礼：“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大家即使不知道自己具体喜欢什么，但都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不喜欢谁。而且在所有文艺作品里，主角对于‘你喜欢TA吗’的回答，大概率都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等于我不讨厌，我不讨厌就等于我喜欢，我喜欢就等于我已经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了。明白了吗？”

赵卿之缓缓摇头：“大师，当青训生真是委屈你了。”

礼礼捋了一把头发：“过奖过奖。”

赵卿之又缓缓道：“我们一开始好像是要讨论送考穿旗袍的事吧？”

礼礼拍案而起：“那么问题又来了——你到底是想旗开得胜，还是单纯色迷心窍想看Artist穿旗袍？”

赵卿之深吸一口气，没等吐出来，紫葵的手幽幽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就招了吧。”

赵卿之摸到桌子上的遥控器，啪一下打开大灯，正义的灯光照得这两个八卦的人忍不住眯起了眼，赵卿之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拿起手机：“上号，进房间，教你们做人。”

————

赵卿之仗着周末，在青训队待到很晚才回一队，晚上的训练已经散了，大家点外卖的点外卖，开直播的开直播，赵卿之四处瞧了瞧，看见秦昭在茶水间接热水。

杨沫买的号称全自动过滤纯净水装置不太智能，一摁上就嗡嗡嗡响，她现在忙得满世界飞不怎么回来，也没人修，大家要喝热水还是依靠传统烧水壶，秦昭把水顶上，正靠在吧台边上玩手机。

赵卿之回头看了一眼各自忙碌的其他队友，觉得大家应该不会没事凑到茶水间来，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秦昭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点训练完的倦怠和懒散：“回来了。”

赵卿之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站在旁边能平视，秦昭又靠在吧台上，因此在赵卿之的视角里，这会儿的秦昭要比她还矮一点点，是一种不一样的视角，甚至有点柔顺。

晚上青训队那两个人的胡言乱语在赵卿之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打了一晚上训练，就跟着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直到现在见到秦昭才安定一点。

我喜欢她吗？这个问题太复杂，只要一浮现出来就搞得赵卿之心律失常，像踩空了楼梯，索性不去想了，赵卿之现在很想知道另一个问题：她喜欢我吗？

除了前辈对后辈，长辈对小辈，姐姐对妹妹，她喜欢我吗？

赵卿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挪到秦昭身边，突然开口问道：“姐，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昭放下手机看了她两眼：“你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不是，”赵卿之哀嚎道：“我自己想知道嘛。你觉得我怎么样？”

水烧开了，水壶嗷嗷叫了两声，秦昭把插头拔下来，兑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赵卿之：“很好。不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我来定义，你说呢？”

——很好。

赵卿之只听见了这两个字，那么按照礼礼的文学作品逻辑，很好就是不讨厌，不讨厌就是喜欢，喜欢不就等于爱的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了？

难道秦昭已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了吗？！

一个念头从赵卿之的心底幽幽冒出来：“秦昭喜欢我？！”

秦昭迅速在她面前打个响指：“走什么神呢？”

赵卿之咽了口唾沫，端起水杯麻木地灌了一口。可是我们是姐妹啊！好吧压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们是亲戚啊！好吧根本不走动。可是……可是那是Artist啊！

如果放到网上去讨论，Artist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Artist从不爱人”一定会被顶到最热。而赵卿之又忍不住想，一个为赛场而生的人，她喜欢起人来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的。赵卿之想。

今天博打狼的比赛好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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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