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马上周五赵卿之十八岁生日，周日COA全球总决赛，两周后六月高考，一件件全都是大事，相比之下，过生日的权重难免就要降一些。但毕竟十八岁，基地上下每个成员还都很重视，好歹是家里唯一一个小朋友。

前两天杨沫抽空回来了一趟，给赵卿之带了礼物就匆匆走了。杨老板不愧成了老板，送个礼物都财大气粗，给她带了一块带钻的女士手表，布灵布灵的，搞得赵卿之也不敢戴，成天搁在柜子里。

因为跟比赛就隔着一天，也不好太放纵，就在家里简单布置一下——说是简单布置，下午赵卿之放学回家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糖杏她们几个估计是把全世界的气球都搞来了，扎得到处都是，门口摆着好几捧各种各样的花，还铺了红地毯，俩人一进门几个队员就砰砰地放礼花，不知道还以为结婚呢。

糖杏喜气洋洋地上前来：“大赛前期也不好太放纵了，馆子就先不下了，咱们一切从简。饭菜呢都是阿姨按过年的标准做的，我跟你几个姐姐都亲手参与了，心意你知道就行。”

紫葵和礼礼两小天鹅迎上前来：“卿之，总算长大了，生日快乐！”

赵卿之看着一屋子满怀期待的，簇拥到跟前的人脸，不知道该欢欣雀跃还是毛骨悚然，下意识挽上秦昭的胳膊，微笑道：“谢谢，谢谢——不过能不能先让我俩进去，外面怪热的。”

赵卿之噔噔噔上楼换衣服，糖杏迅速把大家聚集起来开大会：“怎么是这种反应，难道咱们准备得不行？”

秦昭回想一进门那几张咧着大嘴笑的近在咫尺的脸：“你想让她有什么反应？”

糖杏拍拍礼礼，俩人立刻开始小剧场表演，礼礼端庄道：“噢，卿之，十八岁成年生日快乐！”

糖杏眼里蓄满了震惊，双手掩口，再慢慢移到头发，欣喜若狂道：“噢，天呐！这么浪漫！这气球，这鲜花，这地毯……各位姐姐，你们真是太爱我了，天呐，我好幸福！”

秦昭：“…………”

秦昭偏头问：“她这两天乱吃了什么东西？”

糖杏狠狠一拍桌子：“这趴不算，待会儿吃饭的送礼物环节，所有人都必须打起精神来，务必一击制胜，不留余地！”

知道的知道是在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干革命。秦昭不禁失笑，前两天糖杏还说她太惯着赵卿之，但放眼基地，谁不是对这个小朋友珍之爱之，恨不得什么好东西全都塞给她？

赵卿之换了家居服下来，磨磨蹭蹭地挨到秦昭身边，小声道：“姐，我房间里好多礼物盒啊。”

秦昭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等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回去私下拆。”

眼见赵卿之又要摇尾巴，秦昭连忙制止：“吃饭，大家都给你买了蛋糕呢。”

餐桌后面的吧台上放了一长溜蛋糕，大家买的各有风格，红红绿绿的，看得赵卿之眼都花了，又小声问道：“哪个是你买的？”

秦昭挑了挑眉，悄悄道：“我买的在楼上。”

糖杏打量了这俩人半天，不满意地拍案而起：“嘀嘀咕咕什么呢你们俩。咳咳，我先来说两句哈，大家先把酒杯端起来……今天咱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赵卿之同学终于迈出了人生中的重大一步，成年了！同时也解锁了宝宝锁，希望赵卿之同学牢记成年人的责任与担当，遵纪守法，尊老爱幼。也祝你以后在赛场上能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众人啪叽啪叽地鼓掌，赵卿之等大家喝完酒戳了糖杏一胳膊肘：“不错嘛，背了多久？”

“去你的，”糖杏扬起下巴：“俺们山东人，讲个话还不是顺嘴就来？说起来我也得叮嘱你两句，老大不小了，别老黏着你姐，等以后你去上大学，难道还带着你姐吗？”

赵卿之不以为意：“大学等退役了上也来得及。而且我凭什么不能黏着我姐？我就要黏，连她上厕所我都要在旁边看着，干嘛，你是吃哪边的醋啊？”

糖杏：“……你害不害臊？”

赵卿之夹了块牛肉塞嘴里：“还有，糖杏老师，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看点好的提升提升审美吧，你买的那土蛋糕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现在人家的生日蛋糕谁还在上边裱一朵大粉花？”

糖杏一噎：“你懂什么，这叫大富大贵！”

——

赵卿之以前觉得生活真是难捱，磕磕绊绊长到十五岁，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但自从来了承影，三年居然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曾经想过无数次的，能独立生活，能自由自在的十八岁近在眼前。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有糖杏这样可爱负责的队长，有紫葵和礼礼这么有趣的好朋友，乃至天天给她煮牛奶的阿姨，茶水间里那些特地换过不含酒精的饮料，精心准备的生日，提前张罗的一揽子送考计划。

这明明是梦里的生活，现在居然真的成了现实。

眼看着赵卿之喝了一杯不算完，还张牙舞爪地要喝，秦昭把她拉回来：“行了，头不晕吗？”

赵卿之看着还算清醒，脸却红得跟个苹果一样：“怪好喝的，姐姐，你尝了吗？”

赵卿之曾在各种情况下叫过各种姐姐，有意的无意的，含蓄的简单的，喝多了叫恐怕还是头一遭。

比无意多了点有意，比简单多了点粘稠，却又不十分黏糊，带着一点尾音，好听得犯规。

秦昭愣了一下，无意识地接过赵卿之递过来的红酒杯，看见赵卿之灿烂一笑。

赵卿之：“……姐？”

“哦，”秦昭把酒杯搁在一边，冲赵卿之勾了勾手指：“后天要打决赛了，你喝得晕晕乎乎的，还怎么给我提包？难道你想让糖杏提吗？”

赵卿之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后天才打比赛今天喝点酒怎么了，如临大敌地偷偷瞪了糖杏一眼：“我就说我每次给你提包她老看我干什么，原来是想上位！”

秦昭：“对啊，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你醉醺醺的理由来抢占你提包的业务吗？”

赵卿之差点被吓醒了，赶紧放下酒杯：“不喝了不喝了，怪不得她今天不拦我，果然没这么好心，真是太阴险了，肮脏的大人！”

真正肮脏的大人·秦昭给她夹了点青菜：“乖啊，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等大家吃完饭切蛋糕，赵卿之也不知道发哪门子邪，死活不肯吃：“你们吃吧，我不爱吃甜食……”

糖杏都惊了：“上周六一点多爬起来连吃四个芒果班戟的不是你吗？”

赵卿之：“…………要你管！”

眼见着她是喝上头了，马上就要敌我不分地甩脾气，众人合意了一下，各自送完礼物就让秦昭把她领回去了，表示要耍小性子你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耍，她们可不想跟赵卿之比赛谁学驴学得像——这是前两年赵卿之生病的时候发明的项目。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赵卿之又不闹了，任由秦昭牵着她的手回房间，乖乖巧巧地找了个板凳坐下，看着秦昭摁灭了灯，拿出一个蛋糕，点上蜡烛，给她戴上生日帽。

赵卿之看着蛋糕上站立的艾莎公主，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秦昭看她脸色不对，诧异道：“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背的书包跟皮箱上都是这个，你不喜欢？”

赵卿之沉默了几秒：“那是我妈买的，她觉得小孩都喜欢。”

赵镜听当然不会问赵卿之喜欢什么，一向都是“我觉得你该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赵卿之当时十几岁，实际上已经不喜欢艾莎公主了……小马宝莉倒是还差不多。

秦昭这个蛋糕买得充满长辈味，艾莎公主蓝色的裙体就是一整个蛋糕，几根蜡烛插在腰边的裙子上，赵卿之和蛋糕对视了一会儿，看见秦昭既期待又惴惴不安的表情，终于还是笑道：“不过你买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秦昭指了指蜡烛：“许愿吧。”

赵卿之双手合十，蜡烛昏黄的光一晃一晃的，照得赵卿之特别好看，她是难得的骨相美人，眼含露水，整个面庞像一抹生机盎然的人间。

秦昭的父母就是在她十五岁生日前夕双双事故去世的，没人赶上她的十五岁，她希望不要错过赵卿之的每一个生日。

秦昭在心里默默道：“祝你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赵卿之睁开眼，呼地一口吹灭了所有蜡烛，两个人都笑着鼓起掌来，赵卿之先切了一块大的端给秦昭，自己才尝了尝：“好吃！我可专门留着肚子吃你的蛋糕呢。”

赵卿之的房间里堆着好多礼物盒，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她自己偷偷数了数，总共有十八件。

秦昭抬了抬下巴：“不拆拆看看？”

赵卿之很不好意思，拿过脚边的一个盒子，边拆边道：“这么多礼物，人家怎么好意思……”

盒子拆开是一个项链，其它的礼盒从首饰到衣服玩偶奢侈品不一而足，拆出来堆了一地，还有最后一样，像是薄薄的纸，赵卿之吓了一跳，以为是房本那种东西，拆到现在眼圈都快红透了，不确定地抬头问秦昭：“这是什么？”

秦昭抱胸站在床边，认真想了一下：“你的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

赵卿之转开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的替补合同？”

秦昭应了一声：“前两天杨沫回来，我找她买下了你后面几年的替补年限。你马上就能上赛场了，这个合同的年份还是有点长，现在在你自己手里，想转会随时都能转，想去哪就去哪，想打就打想不打也没事。电竞选手的合同是要命的坎，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也能自由自在。”

赵卿之签的时候虽然签约费没那么贵，但这几个年限的合同要买下来可比前面几件礼物贵多了。杨沫肯点这个头，恐怕秦昭费了不少功夫。

秦昭刚说完，赵卿之眼圈就红了，她拿着这几页薄薄的纸，像拿着无比珍重的恩山义海。

“不许哭，”秦昭蜷起食指敲敲她的额头：“能不能有点出息？”

赵卿之把合同一扔，坐在床边拦腰抱住秦昭，把脸埋在对方怀里，开口就是哽咽的一个字：“……姐。”

秦昭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没说什么。

……

赵卿之洗漱完，热气把酒精一蒸，彻彻底底地发起酒疯来了，非要拉着秦昭去糖杏房间给糖杏看自己的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结果递给糖杏的是一本数学A版选择性必修第三册，糖杏面无表情地扔回给她，啪地关上了门。

赵卿之气得七窍生烟，直到回了房间还一直痛骂糖杏不识货，说晚上要枕着录取通知书睡觉，这样能刻在自己脑子里，还红着脸要求秦昭也枕着睡觉。

秦昭陪她闹了大半宿，觉得自己实在是年纪上来了熬不住，哄骗着赵卿之赶紧睡觉：“那可得抓紧呐，早睡一会渗透效果更好，你不想赶紧试试吗？”

赵卿之立刻往枕头上一栽，挺尸不动了，秦昭给她掖好被子，在对方黑暗中仍然灼灼的注视下，无奈地往枕头底下也放了一本。

等到关了灯安静下来了，赵卿之的热气才缓缓渗到秦昭那边，烫得秦昭有点不自在。偶尔外面路上开过来一辆车，车灯的光从房间里划过，秦昭能感觉到赵卿之根本没睡，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卿之突然动了，往秦昭脸前凑了凑。秦昭整个人都僵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看着赵卿之近在咫尺的嘴唇，她居然忍不住一点一点地靠近，慢慢慢慢地，想凑过去亲一口……

赵卿之突然说话了：“姐姐，你好香啊。”

秦昭吓了一个激灵，连忙回过神来，这时正好又一道车灯照进来，秦昭才看见，赵卿之已经睡着了。

赵卿之呼吸又轻又均匀，气氛安详，好像只是呢喃了一句梦话，那声“姐姐”却盘旋在秦昭脑子里，反反复复，极轻又极重的一声，她往后靠了一下，跟赵卿之拉开了距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两声狗叫，赵卿之睡得香甜，秦昭耳边除了她的呼吸声，就是自己响如鼓雷的心跳。

不能再跟赵卿之睡一起了。

第十八章过十八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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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