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兆雪在直播间把一小段电影片段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
最后弹幕们都麻木了,说要报警,告诉警察,小咪疯了。
不知道第多少遍看完,燕兆雪忽然关掉电影,声音闷闷地说:“下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下播。
顿时还留在直播间里的弹幕炸开了锅。
“这什么情况?影后演得太好,挑不出问题,真逼疯了小心眼子的小咪?”
众人纷纷认为这便是正解。
只有被禁言的风涟知道真相。
但她被禁言了。
况且她也不想说。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贱得慌。
到底为什么要花三十块钱开会员改名字来偷看燕小咪直播。
现在她心里难受得要命,难过得想吐,肚子隐隐不舒服,她不知道是心情不好的影响,或者说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又去了一趟卫生间,明明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了,却还是趴在马桶边,试图吐出点什么缓解胃部的不适感。
真贱啊。
她在心里骂自己。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可是好难过,浑身翻涌着说不出的难受。
她靠在马桶边坐着,脑袋埋进臂弯里,无助地低声哭了出来。
可是哭有什么用,哭过以后,她依旧得自己给自己擦眼泪,扶着墙边颤颤巍巍站起来,回到床上,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拿起手机,发现有新消息,是短信。
燕兆雪发现自己微信被拉黑,只能给她发短信。
她点开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
“我好想你。”
风涟盯着那四个字,心中思绪万千,无数次想要回她信息,说“我也想你”一类的话,表达自己相同的思念。
最冲动的一次,她甚至已经把字完完整整打了出来,只差再点一下发送按钮。
以她对燕兆雪的了解,这条短信发出去不到半小时,她家门口就会出现一个叫做小咪的二傻子,怀揣着满心的委屈,语无伦次地胡说一通,扑到她的怀里哭,然后把她按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向她索要疼爱。
风涟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小咪,很想念这样的小咪。
但她依旧努力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为了不再被扰乱睡觉的决心,她狠心将手机关机,扔到客厅沙发上,坚决不碰任何关于燕兆雪的东西。
这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整夜为肚子里可能已经存在的孩子发愁。
因为工作,她第二天被迫早早起床,累得差点爬不起来,摔倒在床边。
早上风涟自己随便做了点早饭填肚子,她清楚自己的胃口,就煮了点白粥。
小柳开车到楼下等她,远远见到她,被她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老板!您怎么了!”她慌张地问。
风涟问她:“什么怎么了?”
小柳说:“您脸色好差!”
风涟轻描淡写说:“昨晚没睡好。”
“上车吧。”她和小柳说,“别迟到了。”
根本不可能迟到,她们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提前一个半小时出门,路上只要四十来分钟,她们可能会是所有导师里到得最早的那个。
小柳听话地替风涟开门关门,上车系好安全带。
“对了。”车子启动前,风涟忽然出声道,“过两天那个胃镜检查,你知道了吧?”
“嗯嗯。”小柳点头,“牛牛姐和我说了,我已经做好计划了。”
风涟说:“计划得改一下。”
小柳疑惑地“嗯?”了一声,“是时间有冲突吗?”
“不是。”风涟一本正经和她说,“不做胃镜检查了。”
“要做全身检查嘛?”小柳问。
“也不是。”风涟说,“换成妇科检查就行。”
小柳再次疑惑地”嗯?”了一声。
风涟“唉”一声,重重叹气道:“我可能是怀孕了,不是胃有问题。”
“啊?”
小柳忽地转头看向她,震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老板您说真的吗?”
“嗯。”风涟正儿八经地点头,“是真的。”
她让小柳伸手来摸自己的肚子,“来试试。”
小柳哪里敢,慌慌张张地转回去,“不,不要了,老板,我手上没轻没重,会弄疼您的宝宝。”
风涟顺着她这番话,仔细地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存在的话,这时候应该没有知觉吧?”
小柳初中高中生物都学得不好,大学学的哲学,不懂这方面的知识。
她惊恐地摇摇头,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风涟问:“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我看其他人知道怀孕,好像都是祝福。”
小柳抹眼泪道:“老板,怀孕很辛苦,很痛苦,您人这么好,我不想看到您受苦。”
风涟本来只是见她反应可怜,想逗她玩。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个小姑娘说得陷入沉默。
就连她自己都只想到了最后的结果,却没想过怀孕的过程,那些必须承受的辛苦,她应该怎么面对,怎么克服。
风涟笑了笑,安慰她:“没事,小柳,别哭,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小柳大哭道:“老板被人欺负了,还怀了那个人的小孩!”
风涟:“.........”
“我看你也是个小孩。”风涟说她,抽纸递给她,“快点别哭了,擦掉眼泪。”
小柳哭着说:“看嘛,老板,您这么好的人,还给我纸呢........”
风涟板起脸和她说:“快点,不准哭,再哭我生气了。”
小柳哭唧唧“嗯”了一声,自己乖乖擦掉眼泪,坐着歇了会儿,调整调整情绪,进入工作状态,认真开车。
反倒是风涟,逗小孩玩遭报应,一路上都在想小柳刚才说的话。
怀孕很辛苦,很痛苦。
这些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很能吃苦,也不怕痛,为了达到目的,她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她想不清楚,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风涟坐在后座,忧愁地望着窗外。
车窗外风景交替,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之前的体育场。
曾经热闹非凡的场馆如今寂静冷清,几个工作人员在大门口接她们。
风涟跟随他们的指引前往化妆室。
她在那里看到了燕兆雪。
燕兆雪一双眼睛肿得像灯泡,旁边给她化妆的小姐姐絮絮叨叨说她。
“你这个眼睛怎么会肿成这样呀,都变形了,我该怎么给你遮呀,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呀?偷东西被人揍了嘛?”
燕兆雪一声不吭,低头发呆,直到风涟走进来,卷起一股风,带着她所熟悉的淡淡香味,吹拂过她的鼻尖。
她抬头望向来人。
风涟也正低头望着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看得她愣了神。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风涟能够辨认出来,她在喊“阿莲”。
风涟狠下心,不做回应,转身离开。
她的状况不比燕兆雪好到哪去,化妆师费了很大力气才遮住她憔悴的病容,用各种大小刷子在她脸上刷刷刷,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化妆结束,化妆师忙忙碌碌收拾摆在桌上的各自小盒子小刷子。
风涟累得很,不想动弹,坐在椅子上等着其他人有事找她再起身。
化妆师和她说:“风老师,您最近皮肤状态真的有点差。”
风涟“嗯”了一声,听着轻飘飘,不是很在意。
化妆师接着劝说她:“皮肤状态和人体健康还是有关联的,您得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了。”
风涟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关心。
这段时间,几乎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会这么提醒她。
她只能和化妆师说:“约了过两天的号。”
“好,您保重身体。”
化妆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她点点头,算是告别,随后风风火火离开。
风涟坐在椅子里,明明早上起来什么都还没干,就已经累得好像干了一整天的活,腰酸难忍,脑袋发空。
她发了会儿呆,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忽的开始振动。
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或许是工作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拿得到她的电话号码。
她这么想着,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年纪,应该五十来岁,“风涟?”
风涟想到近日与燕兆雪的矛盾与绯闻,心中隐约有个不好的猜想,赶紧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快步往化妆室外走。
她经过燕兆雪所在的位置时,电话里的陌生女人再次开口,向她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是燕兆雪的妈妈,林玲,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风涟走到外面走廊,靠着墙,背对窗户,深吸一口气,“您说。”
“电话里不方便说。”
林玲这么说的时候,燕兆雪正好从化妆室里追出来,定定站在门口,似乎不敢上前。
风涟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里的人说:“和燕兆雪有关吗?”
“那当然,有些事情得和你说清楚。”林玲说。
风涟说:“和她有关,就让她自己和我说。”
她笑了一声,脸上没有做出笑的表情,只发出笑声。
“林阿姨,她现在就在我旁边,需不需要我把手机给她,您先和她说,再让她当面和我说,不就好了吗?”
林玲听到她这么说,原本还算和蔼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她怎么还在你那儿?你问她,还没被打服吗?”
风涟瞥了燕兆雪一眼,故作不在意地问:“为什么打她?”
林玲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风涟又笑了一下,脸上神情透着苦涩,却把笑声装得毫不在意,带着冷冷的寒意。
“阿姨,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怎么心里清楚?”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