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周一总是让人提不起劲来,初念却觉得格外开心,她喜欢上学,上学可以一整天都呆在学校,一直到晚上才回家。
在家的时间总是让她感到提心吊胆,时不时就会挨打的恐惧感,让短短两天的周末假期都变得漫长而煎熬。
初念收拾好书包,看了一眼灰蒙蒙湿答答的天空。
唉,如果没有下雨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破雨伞,昨天和陈国良吵了一架,他恶意地把她的旧雨伞拆得七零八落,眼看是不能用了。
她的烧已经退了,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发冷,如果再淋雨的话......应该会反复吧。
“妈,我的伞坏了,家里还有多余的伞吗。”初念站在初楠的卧室门口,她瞅了一眼,陈盛明不在家,这才敢问初楠。
初楠连忙从卧室里出来,她从门后面取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递给了初念,压低声音对她说:“念念,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上学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初念接过伞,伞面的一侧裂开了一个口,但是还能用,而且这恐怕是家里目前剩下的唯一把伞了。
“知道了,妈我先走了。”初念语气冷淡地说,余光中她也能察觉到初楠关切的目光,心口被这样的目光刺激出来的酸涩感中又夹杂着一丝嘲讽。
每一次都这样关心她,却在她被施暴的时候懦弱的刻意回避。
母亲就是这样的么?别人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呢?可能也都差不多吧......
初念一边迈着虚浮的步子下楼,一边麻木地胡思乱想。
下到二楼仓库的拐角处时,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把初念吓了一跳,她仓皇地后退了几步。
“你做什么?!”初念抱紧手中的伞和书包,因为恐惧声音里又有了哭腔。
只见陈国良笑得一脸张牙舞爪,他一把夺过初念手中的破旧雨伞,往地上猝了一口唾沫:“我就知道那个婊.子会悄悄给你雨伞,小贱人!还敢打伞?我让你打伞,打啊!”
他一边说一边两手握着伞的两头,提起膝盖用力一折,又撕破了伞面和伞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把坏掉的伞朝初念扔了过去。
初念用手挡,没有挡住,反而被扔到了脸。
陈国良发出了狂笑:“蠢得要死,贱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陈国良大摇大摆地走了。
初念揉了揉发疼的脸,看到地上的破伞,眼眶忍不住红了。
楼道口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初念咬了咬牙,一手虚挡住了额头,另一只手把书包抱在怀中,直直冲进了雨里。
春雨绵密似针,冰寒入骨,初念的牙关都在打颤。
然而她才刚跑了不到一分钟,头顶一片阴影飘过,雨点砸在头上脸上的触感消失了,清冷好闻的气息让她头脑一阵麻痹。
诶?
初念扭过头,十分意外地看到了昨天偶遇的少年。
少年撑着一把银灰色的伞,铂金色的伞骨被那只修长的手轻轻握着,替她挡住了刺骨的雨滴。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初念平静无波的心脏又像打鼓一样跳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少年,突然发觉他好看的眉正轻微蹙着,茶色的瞳仁里倒映出她潮湿狼狈的身影,少年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悦。
怎么了?是她昨天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了吗?对啊,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难道真的是她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个认知冲掉了初念刚刚生出的喜悦,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细节,冻得发白的手指握紧书包,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吓到她了,少年眉头舒展开,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抱歉,你不要紧张。”
顿了顿,他把伞递给了她:“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初念点点头,神情茫然地接过伞,铂金色的伞骨,银灰色的伞面,质地看起来就好贵。
如果不小心弄脏了,或者弄坏了,要赔多少钱呢,她连一把普通价格的伞都赔不起。
握着伞的手一直在发抖,一定、一定不可以手滑!
她紧张地把漂亮的伞抓得更紧了些。
突然,周身被一股暖意包裹,初念愣住了,她的肩上多了一件浅咖色的外套,少年竟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温暖好闻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她非常不适应,对男性恐惧的本能让她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少年没有在意,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他用手帕动作轻柔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不用、不用这样的......”初念垂下脑袋,脸颊发烫,小声地说。
“没有关系,你生病了,不擦干净,感冒会加重的。”少年用一种极为诱哄的口气对她说话,坚持地要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好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好温柔,真的好温柔啊......
在她的认知里,一般只有女孩子才会这么温柔,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善良温柔的男生呢......
她觉得丢脸得要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这么糟糕的形象呢,在他面前,她也好想像平常女生一样,保持一个干净清爽的形象。
擦着脸的动作突然停住,白色的手帕停在她的脸颊边,初念的视线低垂,一直不敢看他,又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停下动作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抬起头,却见少年正在出神地望着她的脸。
“那个......”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年茶色的眼眸微微一颤,这才回过神,他收回了手,有些抱歉地对她笑了笑:“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有的事。衣、衣服还给你吧,我要去上学了,谢谢你。”
初念正要脱下肩上的外套,少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外套的领摆,往里一扣,拉得更紧了些。
他一只手接过伞,另一只手扶住初念的肩膀:“我送你吧,这么冷的雨你没带伞,还生着病。我的学校也是走这条路,我们顺路呢。”
他们的学校顺路吗?
初念仔细想了想,昨天从陈国良的话里可以听出,他的家境非常优越,他就读的应该是本市的贵族学校。
初念就读的是一所普通的中学,不过恰好她学校附近拐个弯就是当地最好的贵族学校——青苑中学。
原来他竟然是青苑中学的学生?!那所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就相当于她们家三年的生活费。不仅如此,在那里就读的学生,家里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她现在正和这样的人一起结伴上学吗?
“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少年忽然说。
“初、初念。”初念的声音细小而含糊,她自己都听得不太清楚。
“初恋?”少年抿唇,笑了出来:“确实是个与你相衬的名字呢。”
“不、不是的,是念,想念的念。”初念的脸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烧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强调。
初恋......与她相衬吗?她和男生的交流经验几乎为零,完全不知道对方突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觉得初念很漂亮呢。”少年解释道,声音里都是愉悦的笑意。
她竟然漂亮吗?初念吃惊不已。
头埋得更加低了,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希望他不要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
突然,初念脸色发白,她想起有时候陈国良会徘徊在校门口和那些混混一起,看到了她还会上来欺负她,如果今天他也在那里,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其他时候还好,今天不行,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少年面前丢脸。
初念紧抿着唇,身体开始僵硬。
“怎么了?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停下前行的脚步,伸出手想要探她的额头。
初念躲过他的手,不自然地说:“我没事,对不起,我想自己上学,请、请你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非常没有礼貌,他这样对她施以援手,却被她用嫌弃的口吻劝离。
“是不是我刚才失礼的举动让你生气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少年露出了焦虑的神色,语气还是一样的温柔。
“不是!”初念连忙说:“我只是、我只是不习惯。”
天啊,天啊,这么好的人居然要被她这种人伤害吗?她在心里说了几万句对不起。
少年闻言脸上一闪而过失落的神情,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笑了,他牵起初念的一只手,把手中的伞握进了她手中。
“既然如此,这把伞给你,我们下次见哦,初念。”没有再勉强她,少年好看的茶色眼睛弯了弯,转身走入了雨幕中。
“啊?”初念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走远的背影,少年的外套还披在她身上,她连忙小跑追上去。
少年的身影却在下一个拐角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初念觉得非常难过。
他对她那么好,她还让他淋雨了。
揣着沮丧的心情,初念终于到了学校,校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今天没有看到陈国良。
她更加沮丧了,如果不说那样的话就好了......他现在一定讨厌死她了。
初念小心地叠好了少年的外套,把他的外套放在了书包里,雨伞放不下去,她拿在了手中。
一进教室,就听到了座位上几个女生的招呼。
“念念!念念你来啦,快过来。”
同桌张暮然以及几个关系好的同班女生见她来了,欢快地向她招手。
初念在学校男生缘不怎么样,女生缘却很好,虽然不知道这二者有没有关联。
“念念,我跟你说一个超级劲爆的消息!”张暮然拉过初念的胳膊,她的动作牵动了初念的伤口。
“嘶——”
张暮然松开了手,杏仁状的眼睛大瞪:“怎么啦?那个畜生又打你啦?他打你哪里了?!给我看看胳膊,你涂药了吗?”说罢关切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初念眼眶湿润,暮然真的是太可爱了。
不想让她担心,初念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要说的超级劲爆的消息是什么?”
“哦,对对对。”张暮然说:“甜甜,你快打开给念念看看。”
叫高甜的女生凑过来,打开了手机里的学校论坛:“念念,你看,苏清玖居然转学来我们学校了!”
苏清玖?初念不认识这个人。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高甜的手机,视线下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轮廓,她眼睛豁然睁大。
拍照的人显然是偷拍,少年好看的侧脸有些模糊,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湿润,看起来是淋到了清晨时分的雨。
“天啊,苏清玖耶!青苑中学的天之骄子,他居然会转学来我们这个破学校!”张暮然发出了土拨鼠式的尖叫。
高甜也一脸探究,她问道:“可他为什么会转学来我们学校呢?”
初念也很想知道。
“据他本人说,他欣赏我们学校的某个老教师,为了方便与他讨教一下问题,所以就转学过来了。”张暮然说得一脸认真。
高甜噗嗤一声笑了:“他是在说笑吧哈哈哈,这么敷衍的理由,我看他就是想过来玩玩而已。毕竟他可是高一就修完了别人大学要修的课业。”
“他现在不是高一吗?”初念突然插嘴问。
几个女生同时回过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她。
张暮然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念念,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之前都不认识苏清玖?”
初念红了脸:“嗯......好像、好像是。”
“哈哈,念念你脸红什么啊,傻瓜,不认识就不认识呗。”张暮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继而说道:“苏清玖,青苑中学学神级人物,他比我们大一届,但是高一的时候他就说以后一定要学编程方向的专业,并且在一年内修完了别人大学的课程,他一直都很优秀,考试年年第一不说,其他方面也是十项全能啊,就连长相,据说本人比这张照片更好看!”
初念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竟然这么厉害吗。
她把目光再度投向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确实,这张照片没有拍好,他本人比这张照片好看多了。
写得我自己都心疼了。
闺女,爸爸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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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另一个牢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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