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谨一下台便直奔玉霖而去,那意气风发挑着眉看他的模样与玉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霖笑着看他,微微瞥了一眼玉伶,问道:“你做了什么?”
闻谨广袖一抖,一个小瓷瓶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双指捏着小瓶,抬起来给他看,一脸得瑟道:“所及之处瘙痒不止。他若不及时解开,便得破个相。”
玉霖笑得痛快,“这么对待他的心肝儿,你就不怕重芜仙君找你来?”
闻谨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若是来找我要解药,给便是了。就这么一会儿,也够他好受的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你还有这能耐,玉伶虽是吃灵药堆出来的,但却也是实打实的水地阶二段。”玉霖又凑近了些。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闻谨不欲多解释,说完之后向着灵药谷那边看去。
他离施法者太久,如今手臂上的图腾有些微微发烫。
玉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口问道:“你如今在斗剑大会出了风头,肯定会引起其他门派的注意。你的师门不会忌惮么?”
闻谨嗤笑一声,眼神带了些冷意,手有意无意地轻甩,语气渐低,“忌惮……他们用的招数要比我脏千倍百倍,没什么好忌惮的。”
“至于其他门派……”
“每个人都来搅和一番,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他正说着,一声夹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传来。重芜仙君走到他们面前,半眯着眼睛,眼神危险,“闻谨。”
“怎么了,仙君?”闻谨知晓他是为了玉伶而来,装傻地明知故问。
重芜仙君俯视着他,似乎要他主动交代,慢悠悠地开口:“你以前是个乖孩子,非得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
又是乖孩子。
好似他为了一份乖觉,可以一切情谊都不顾。
玉霖看着他高傲的模样,眼神不由得带着些冷意,却又笑眯眯地接过话去,“师尊,您就这么喜欢乖孩子吗?”
重芜仙君被猝不及防地一堵,眯了眯眼,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玉霖,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玉霖刚想开口,就见闻谨站了起来,阻止了二人争吵的趋势。
他把装着解药的瓷瓶放到了重芜仙君手中,打断了玉霖未出口的话。
闻谨垂眸说道:“这药少量多次地撒在伤口处便可,一日三次。”
重芜仙君“嗯”了一声。他瞥了玉霖一眼,什么都没说,拿了解药就打算转身离开。
却不想,身后传来玉明满带怒气的声音,找上了门来,“玉霖,你何必让他这么欺负人?”
玉霖转眼,便看见玉明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好笑地问道:“什么叫‘我让他这么欺负人’?”
“玉伶如今还昏迷着醒不来。他身子骨本就弱,方才又被你吓得不轻,你还让闻谨给他下毒?”
“你有必要这么恶毒吗?”
听着玉明一字一句的质问,玉霖收了笑意,“什么叫我让他给玉伶下毒?你又怎么笃定是我干的?”
“他难道不是为你出气?不然他与玉伶无冤无仇,为什么害他!”
“玉明!”重芜仙君怒喝他。
他的一双金色眸子掺了冰似的冷,玉明被他看得发怵,却还是支支吾吾地反驳道:
“师尊!阿伶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什么缘由都不管,就让他白白受罪吗?”
“好一个‘阿伶’。”玉霖眼神漠然,只觉眼前的身影与前世缓缓重叠,“为了不让他白白受罪,你就能将屎盆子扣我身上么?玉明?”
“我……”玉明张了张口又要反驳,却听唰拉一声,玉霖淡淡地往手上一瞥,自顾自举起那只受伤的手,猛地撕开了纱布。
伤口刹那渗出了血,刺目得惊人。
玉霖继续道:“你要不要看看我被他伤成了什么样子?他身子骨弱,我身子骨就好吗?”
他紧紧盯着玉明,却没看见重芜仙君在他撕开纱布时下意识地想去拉他却又堪堪收回的手。
玉明看到他的伤口后沉默了,似是有些不忍,气势弱下去不少,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闻谨心中一紧,不由得抓住了玉霖的衣袖,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对着玉明说:
“玉霖敬你,我也称你一句‘大师兄’。我不明白你的依据是什么,这事确与小霖无关,你这么妄下判断,就不怕伤了小霖的心吗?”
玉明恶狠狠地盯着他,语气凶狠地咬牙切齿道,“伤我师弟至此,我自然要找你,灵药谷的废物罢了,这么急着送上门来?”
闻谨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怒了玉明。玉明也不管重芜仙君是否还在此处,便连带着玉霖一块迁怒,
“你如今不是也好好的么?簇拥着这么多人,你还缺什么?你得到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分他一点?”
不知是哪个词戳到了玉霖的心窝子,他突然提高声音道,“我为什么要分他一点?!”
“他有父有母有人爱,由兄长带着来浮生门,又顺理成章地成为掌门的内门子弟。他缺什么?非得来跟我抢?!”
“我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冰天雪地里快要死掉的时候,怎么没人跟我说能分我一点?”
看着玉明嫌恶的神情,玉霖脑中浮现出前世屋殿内的漆黑,与外头的欢声笑语。
他那时好像一个一无所有之人,被抛弃在世界的一隅,生不得死不得。
他胸膛起伏,声音都带着颤。
“玉明,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说到最后,玉霖只觉得没劲得很,把伤口撕裂后拉出来给人看的行为真是幼稚又好笑。
跟这么个玩意儿争宠,他只觉得不值。
他将头转过去,无力地道:“你走吧,解药已经给了。”
……
“玉霖。”待他们走后,闻谨轻声唤他,却得不到回应。
玉霖低着头,将脸藏在阴影里,一头墨发垂下,看不清神情。过了半晌,他的呼吸逐渐平复,倏然问道:“他们走了吗?”
“……走了。”
“那就好。”
玉霖抬起头来,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将纱布随意地重新缠了回去。
可他的眼神分明带了一丝脆弱,分明强颜欢笑。
闻谨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垂眸按住了他缠回纱布的手,“我帮你重新处理,不然会发炎。”
不等他回复,闻谨将他的手搭到一旁,转头拿出工具一声不吭地替他处理。
玉霖消瘦了不少,身子单薄得很,手腕细得能被轻松握住,闻谨轻轻叹着,低声道:“你受苦了。”
闻谨的语气同平日不同,太真诚太恳切,似乎设身处地地同他共情。
玉霖一愣,缓缓眨了眨眼,对他笑得释然,却没有反驳什么。
……
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增多,皆是往一个场上凑的。
“发生什么了?”
闻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于是提议一起去看看。
如今已是复赛,实力不佳的人都已出局,一下子人数减少了一半。
出局的、还未比试的许多人皆凑在三号场前。玉霖拉着闻谨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飞剑宗的大弟子就是不一样,那气势……”
“你别说,浮生门的这位修士也不差。”
“毕竟是重芜仙君座下的……”
玉霖听到重芜仙君的名字,附耳去听,而后踮起脚来看着台上。
比试的是飞剑宗的大弟子凌光意和玉轩。
飞剑宗本就是剑道排行第一的门派,凌光意更是公认的剑术高超。剑道这一块的领悟程度,他在同辈中可以算得上是第一。
玉轩平日低调,但他的基础功最是扎实,如今已是木天阶三段。
浮生门中重芜仙君以实力闻名在外,他那正道第一的名头太过耀眼,以至于座下弟子甚少被人提及。
如今玉轩算得上是,初露头角。
他看向台上,只见微风吹过,玉轩的衣袂翻飞。
此时比赛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凌光意向前俯冲,同时舞剑,到玉轩跟前时猛地一刺!
玉轩反应极快,立即向反方向侧身躲过这一剑。
随后他将灵力注入剑中,一霎那,充盈的淡绿色光芒环绕着整个剑身!
玉轩提着剑向前一劈,淡绿色光芒便分开成两簇向前涌去。
变成了一条藤蔓虚影,缠绕住凌光意拿剑的手!
凌光意眼神一凝,眼疾手快地在藤蔓缠绕到他之前将剑抛到了另一只手上,而后反手将藤蔓劈断,接着又是一个起手式!
剑在他的手上左右摇晃,挥出了残影。他将藤蔓切成块状,顺势向前一挡。
有形的剑意顺着他的动势将藤蔓块聚在一起,朝着玉轩飞去!
玉轩感受着剑意的靠近,定了定神俯下身子来,脚步微撤,向着左侧跑动,让一个个藤蔓块啪嗒啪嗒落了空,掉在地上。
他将藤蔓躲去之后,就着俯身的动作挥剑,淡绿色的光芒向着凌光意所站之处砍去。
谁知凌光意早早察觉了他的意图,提前垫脚起跳,身体轻盈地腾空而起,躲过了他的招数,随后手捏剑诀,将剑意化作一条飞龙置于半空之中!
那飞龙嘶吼一声,向着玉轩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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