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镜启催动着法力，结界的光辉一闪一闪，正在和长冥魔尊的魔力对抗。

片刻后，他收了法力，八卦阵悬停在仙遥居面前，抵抗着长冥魔尊的魔力。

一片厮杀血迹，镜启撑着气力，飞身前去青云峰的小院子。

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完成妖魔结界的最后一道封印，长冥选择此时此刻攻打仙遥居，就是希望趁着封印松动，放出万魔，便可以壮大魔力。

他一定要阻止这场浩劫，不能让封印有一点松动。

“师尊，”叶辞云跟着师尊的方向到达了青云峰，陈栾潇也跟着一起过去了，两人拔剑出鞘，替着师尊将身后跟着的诛魔纷纷诛杀。

“师兄，师尊在做什么？”叶辞云一面上用剑，一面上看着陈栾潇，在询问。

“果真，这里就是最后一道封印。”陈栾潇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一瞬间让叶辞云捉摸不清楚，“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师兄，你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叶辞云正在疑惑中，只见陈栾潇的双眼变得猩红，红色的魔气环绕在身边，叶辞云瞳孔放大，张口想要提醒镜启，却被陈栾潇一掌打飞，狠狠的撞在石头上，吐出一口鲜血。

“师尊……”气息太微弱，叶辞云想要提醒，却力不从心。

镜启正在施加封印，正在结印中，一个巨大的火球，变成一把带着利刃的剑，一刀刺向了镜启。

“噗！”镜启喷出一口来，回身看了一眼。

陈栾潇趁热打铁，双手一催动，结界里面泛出点点绿光，黑色的结界里面照出了光亮！

那是……水滴琉璃。

“诛魔听令，吾乃先魔尊之子，寂夜，恭请诸魔回归宗族，今特地前来营救宗族，对着水滴琉璃光亮处，一起破阵！”

结界里面忽地暗流涌动，对着水滴琉璃一起积聚力量，镜启强忍着重伤，施加法阵进行阻拦，

“诸魔归域，天罡其道，破！”

霎那间，封印破裂，千千万万个魔族对着镜启穿胸而过，好在镜启有灵力护体，躲过一劫，天地间变得阴暗，一片荒芜，怨气，妖气，鬼气，霎那间就遮蔽了天上的圆月，侵蚀了仙遥居。

那悬停在仙遥居的结界瞬间破裂，惨叫声此起彼伏，天地陷入了人间炼狱。

镜启闭上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陈栾潇，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猩红，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最后才咬牙切齿说道：

“是你？怎么会？”

陈栾潇，他捡起他的时候，他才6岁，父母亲人全部都死于魔族的手下，他一时不忍心，才收他为徒，俩人的师徒关系格外融洽。这些年来，陈栾潇一直兢兢业业，帮助自己降妖除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陈栾潇背叛了他。

陈栾潇从天而落，缓缓停留在地上，看着地上已经身受重伤的镜启，微微笑了笑：“想不到是不是？”

“你是谁？”

“先魔尊之子，寂夜。你估计没听说过我，父亲被现魔尊长冥打败，你趁着两败俱伤之时镇压了我的宗族在这仙遥居天山之下，长冥在魔域休养生息，我知道他终有一日会攻打仙遥居，并且会被群起而攻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便提前潜入了仙遥居，想要趁着你与他鹬蚌相争之时，我渔翁得利救出魔族宗族，并且，取而代之，恢复我宗往日的荣耀。”

陈栾潇走上前去，轻蔑地看着镜启，说道：“镜启，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眼下长冥已经身受重伤，自然不是众仙门的对手，而我又我对侵略人间并不感兴趣，我只想救回我的宗族，回到魔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你知道，你放出了妖魔两族嘛？你知道？这天下会变成浩劫嘛？”镜启质问。

“哦？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只要魔域强盛了，不就行了。”陈栾潇上前一步，拍拍手掌，说道：

“我劝你最好杀了长冥，此魔狼子野心，只要他在，魔族是不会安生的，镜启，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我不杀你，祝你成功。”

陈栾潇斜看了一眼在石头边已经晕厥的叶辞云，走过去，准备带着叶辞云走，身后却传来了魔族长老的声音：

“寂夜，先安顿好魔族。”

陈栾潇不舍的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去，可还是不舍，“不行，我要带走她。”

“陈栾潇！”镜启的声音响起，立马催动法力，他不会允许陈栾潇带走叶辞云，陈栾潇回身一看，八卦阵立马悬停在镜启身后，他犹豫了片刻，有些忌惮，

“走！”

*

玄渊走上前去，看着镜启，“你疯了？”

“可眼下，只有这一个方法，我们没有别的退路了！”镜启上前，面对着玄渊，恳切地说道：

“再次趁着危难之时将他们封印，他们已经设防，我们不可能重造封印了！除了将魔族送回魔域，妖族送回妖域，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玄渊看着镜启，一双眼睛充满着眼泪，他情绪激动，似乎控制不住自己：

“你知道魔域是什么地方吗？妖域又是什么地方吗？你真以为你镜启是阵法第一人，竟然直接将几界割裂封印，你不怕遭天谴！你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这句话把镜启问住了，镜启沉默不言，玄渊第一次从镜启的脸上，看到了局促不安。

“镜启，人有所能，有所不能。”玄渊叹息。“你没必要牺牲自己，这样太不公平。”

“玄渊，你记得我们修道时候的道心吗？不惧生死，只求庇佑苍生，你总说我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想来也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世人修道只为避世自保，就这样存续了百年，那个时候起，我就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苍生与自己做选择，以我的全部乃至魂魄交换，我愿不愿意？是否会选择避世不出？”

镜启低下了头，看着远处那已经被遮盖的圆月，淡淡说道：“那个时候，我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镜启，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玄渊继续劝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至少这个小说里面的世界，有一颗真正爱人的道心，比仙缘更加难得，毕竟，一本情情爱爱，插刀互虐的小说里，又能指望着，有怎样的天下苍生道义吗？

“可终归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是我被背叛了。”

“那不是你的问题。”

“但我应该解决它，我既然一开始接手了这件事情，终归要有始有终，给全天下一个交代，总要等我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才有资格说，问心无愧。”

玄渊心里沉重，又生气又止不住难过，叹息了好几声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终于说道：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完成的吗？”

“有，我做不到事无巨细，精准找到每一个魔族和妖族，封印了妖域魔域过后。封印一旦稳定，就永远不可能再次开启，残余的妖魔都会永远留在人界，剩下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处理了。掌门会听你话的，带领仙遥居，庇佑苍生。”

玄渊有些不情愿，更多的是掩饰自己对于镜启选择的不舍，“那肯定，你放心。”

“没什么了。”镜启说话，“就这些了。”

玄渊正准备离去，镜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唤住了玄渊，说道：“玄渊，等一下。”

“怎么了？”玄渊眼眶湿润，赌气一样，白了镜启一眼，却还是回身看着镜启。

大殿上很静，寒风萧瑟中，镜启的声音很轻，很躲闪。“我还有一个牵挂的人，叫叶辞云，是我新收的小徒弟，我走了之后，我希望你能让她在仙遥居青云峰过一辈子，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她不爱说话，不喜欢与人交流，但她是个很善良很单纯的孩子，或许我死了后，她会有些不堪，难以接受，但她不会害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对她多一些谅解，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她……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是那个……沉默寡言，被仙遥居全部人讨厌的？”玄渊有些听过叶辞云的鼎鼎大名，也知道镜启很疼爱这位小徒弟。

“嗯，她是个乖孩子。”

“好，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仙遥居的人对她动手的。”

*

是夜，夜凉如水，青云峰的封印重铸了，虽有些稀薄，却仍见清明月色。

他挑着这个时候过来，是想着叶辞云此时此刻应该已经睡了。

他不想去面对醒着的叶辞云，自己这个徒弟，并没有收多久，要说感情，比陈栾潇淡泊上了许多。

可她，远比陈栾潇要热烈，要真挚。

尤其是自己辛辛苦苦的养大的陈栾潇背叛了自己后，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身心的痛苦，让他更唯贪恋温存。

他推开门时，叶辞云还没醒，他想伸手去碰她，却害怕吵醒了她。

自己去世了后，她该怎么办？

是他把她亲手从地狱里面拖出来带入人间，如今却要这么残忍的就撒手不管了吗？

他从不后悔带她入仙门，可是到现在这一刻，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后悔，自己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那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可如果当初不救她，她也一生痛苦悲催。

越想越不敢深想，生怕动摇了自己的心思，往后她的人生，他该怎样去庇佑？他不敢面对她，生怕与她生离死别，那样他一定会不舍。

想到这儿，他收了手，准备离开，却在走到房门的时候听到了“咚”地一声。

他一愣，立马回头，看见自己的小徒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下来，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一双眼睛被泪浸湿，此刻正在巴巴地望着他。

“师尊……你要走了吗？”

她口中的“走”与他口中的“走”，不是一个意思，镜启温柔的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对……师尊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