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大半晚上叫我?为了这个事儿?我是什么很闲的人吗?”叶辞云转身,伶俐的眉眼带着凶狠。
这眼神看得云景发怵,咬着嘴唇颤抖。
猜想到叶辞云估计此时此刻已经睡觉了,听了这声撕心裂肺的师父,以为自己遇到了危险,急匆匆赶来,却是这个事情……
他想想都要碎了……
龇牙咧嘴看向叶辞云,讪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无穷尽的尴尬,“师父……对不起……”
师父连长舌女都没罚,肯定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等待的时间,真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足矣让他碎裂后拼合,拼合后又被冷暴力给击溃……
棍子已经出现在了流云仙的手里,云景盯着那个棍子,有些害怕……
师父喜怒无常,不按照常理出牌,责罚这东西也没有任何可寻之处,她时而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时而暴躁得如同疯兽。
他一连挨了好几棍子,腿上还有胳膊上都有棍子的痕迹,定定不动,却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师父:
“师父,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捶背。”
他上前讨好,拉着流云仙准备往房间里送,生怕惹恼了叶辞云,叶辞云进了小院子,坐在凳子上,感受着云景捶背的力度,缓和了方才生气的愤怒,淡淡说:
“她经常骚扰你吗?”
“她说我喜欢男人。”
叶辞云:……
长舌女跳脱于人世之外,活了几十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说出这句话倒是不意外……
留着长舌女,一部分原因是她好使唤,她百毒不侵,死了还能重生,就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干什么活都能把对方耗死,而养她的代价很低,只需要帮她维持好看的脸蛋,性价比极高。
还有一部分是,情绪价值,长舌女一定程度上,确实有点发癫。但这对于生活一团死水的叶辞云来说,恰恰能带给她难得的情绪波动。
比如生气。
她太孤单,太压抑了。
“你别管她,她脑子不好使。”叶辞云缓和了气息,感受着身后谄媚的气息,说道:“以后我多看着她点。”
“嗯嗯。”
“师父……”云景声音忽的变得细软,笑呵呵地给叶辞云捶背。
“怎么了?”
其实云景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在师父身边很高兴,也喜欢不停地喊着:“师父”,“师父”,仿佛这样,自己便能高兴。
“师父是全天下对小景最好的人了。”
叶辞云一听这话,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感叹道:自己这个徒弟,真是单纯,或者说傻,傻呵呵的,竟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个道貌岸然的修仙者,对自己竟然如此崇拜。
“我走了,明儿还要练剑。”
云景乖巧点头,一路送流云仙到了小院外面,直到流云仙完全消失,这才回到房中,盖着被子安心睡觉,想到了师父这么护着自己,用手拢盖好了被子,甜甜的入睡。
*
云端之上,风寒冷月,别枝惊雀,叶辞云,陈栾潇并排而立,直直地看向小院子里睡得香甜的姜云景。
陈栾潇说:“他对你可不一般。”
“那你想错了。”叶辞云有些得意,看向攥着被子的云景,内心的控制欲爆棚,淡淡说道:
“他无父无母,自幼就是孤儿,我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把这种感情胡乱理解,陈栾潇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你似乎懂男人?”陈栾潇阴森森的盯着云景,攥紧了拳头,带着不敢发泄的怒意。
“我确实不懂,但我懂他,他是我的徒弟,是我一个人的徒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是他替我收尸。”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叶辞云忽的笑得阴森。
刚才陈栾潇带来了有关欲魔和不死之魂的消息,这些东西都需要她一一去探查,俩人正在商量的时候,却听到云景的召唤,阴差阳错地来了这里。
“你现在,真是春风得意。有自己的师父,有自己的徒弟。”陈栾潇阴阳怪气。
叶辞云看着身下的小院子,里面花开得正盛,一片春色盎然的景象,她笑意盈盈,淡淡道:“多谢师兄,不计因果前嫌,待我也是真心的好,明知我对你恨入骨髓,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帮我。”
“精神可嘉。”
“师妹,你很了解我们吗?了解你的徒弟,你的师尊?还有我?”陈栾潇看向房间里甜甜进入梦乡的云景,嫉妒心熊熊燃烧,却因为害怕叶辞云生气,而不敢在明面上有动作。
“我了解师兄,师兄对我之心,堪比日月永恒,亘古不衰。”
陈栾潇带来了消息,叶辞云无疑是开心的,他很难得才见到叶辞云真心笑出来,便也误以为那真心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师妹,你真狠心。”
“我狠心?我并不狠心啊……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太关注,但今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居然查到了不死之魂所在的住处在华屿山庄,太好了……”
刚才张宗吾提到了华峪山庄,她还心中将信将疑,如今陈栾潇带回来的消息也是华屿山庄,她可就不得不信了。
她笑着。
陈栾潇想要去触碰一下叶辞云,叶辞云却往身后一退,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忽的变得阴森,仿佛把天底下所有的怨毒都倾注在眼神里,看得陈栾潇一凉。
叶辞云潇洒一走,陈栾潇顿在原地。
“看样子,我得去华屿山庄走一圈了。”
陈栾潇定定的看向她,眼里怒意更盛。
*
桃花居外,是漫天纷飞的桃花,叶辞云穿过庭院,走进了书房里,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很静。
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修长的指尖,轻轻的刮擦过书房背后的一个一束梨花画卷,画上只有一束淡雅梨花,与海棠枝干,手指轻拂过梨花枝。
“师父。”一拽开卷轴,暗门便轻易打开,弯弯绕绕走了一节,面前的冰棺陈列。
叶辞云割了手指,将血液滴在回溯通灵卷上,画卷遇到血肉瞬间展开,可以轻易地看到叶辞云的记忆,深蓝色的云纹画卷上,还有未干的血液。
这么多日子,她几乎是日日沉湎于记忆里不肯离去,旧血的印记尚还留存,便滴入新的血液。
无它,她想看的记忆太短暂,稍纵即逝。
冰室里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琥珀色的瞳孔早已麻木,叶辞云背靠在镜启的冰棺上,沉重的吞吐了一口气,半坐在地上,冷冷的观看着自己的记忆,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师尊,你是怎样看我的?”
“小云,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孩子,师尊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
画卷上反反复复的播放着,那些美好的时光,她与师尊的微笑,还有那些师尊浑身鲜血淋漓的画面。
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叶辞云拿出了一壶酒,静静地又滴了一滴血上去,画面又从头来时播放,她眯眼仔细在画面里寻找,师尊爱过自己的痕迹,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无的。
闭上了眼睛。
日日沉湎于回忆里,对身体的损伤很大,但叶辞云并不在乎,这东西容易上瘾,沾染了就很难以褪去,连她自己都很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成为这样一个半生半死的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她朝着幻境里面的镜启抚摸了上去,正准备亲吻。
外面忽的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叶辞云有些醉了,不打算去搭理,继续埋头眯着眼睛,直到温润的唇,盖在了她的唇上,如蝶羽般轻柔。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睫毛如鸦羽。
眼前的景象,让她十分震惊,瞳孔震颤。
师尊??
镜启一身深蓝色衣衫,正半蹲着身子,低下身来亲吻着她。
师尊怎么会在这里?
她嘴角勾起一股狡黠的弧度,一把抱住了师尊的头,凑头吻了上去,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胡搅蛮缠,口中的另一只舌头香甜可口,幼嫩甜香,实在是醉人得很。
她真是疯得,连幻境也相信。
舌尖又一次撬开了镜启的牙齿,吮吸到了他香甜的唇舌,她挑逗了一下,舌尖便缩回去,惹得她笑意盈盈。
轻柔的呼吸如御兽的鞭子,加剧了叶辞云的疯狂,手掌已经不自觉搭在了镜启的腰上,来回探索。
她手上一用力,镜启便没坐稳,直接坐在了她腿上,半跪着附身亲吻她,酒香夹杂着桃花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叶辞云迷离地抱着他疯狂吮吸索取,如同鬼魅。
冰棺上还陈列着镜启的尸身。
叶辞云抱着“镜启”热烈亲吻,陈栾潇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冷笑着攥紧了手。
酒醒之后,叶辞云清醒过来,迷离中看向面前的云景,心中骤然感受到了一阵后怕,一把将云景推出去,云景却不听使唤,仍然向前继续缠绵在她的耳侧。
“云景!”
云景在她脖颈间猛吸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叶辞云无奈,只好任由着云景趴在她身前接吻啃咬,她有些无语,环抱着云景,淡淡说道:“出来吧,你给他下了什么东西?”
陈栾潇从隐身逐渐展现出来,叶辞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站在门口观看。
“你看见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爱好。”
陈栾潇凝眉,眼神阴冷:“你喜欢姜云景,是不是?”
叶辞云对这句话非常无语,陈栾潇每天像个臆想症患者一样,总是害怕着叶辞云爱上别人,她已经不想同他解释。
叶辞云一手给姜云景输灵力,一手将跪着的姜云景往自己肩膀处摁着,防止他乱动:“所以……你给他下了咒,想要来试探我?”
手指伶起姜云景身上的深蓝色衣衫,云腾花纹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她嗤笑:“陈栾潇,你还给他换上了师尊的衣服?你是心理变态吗?”
“你明明说过的,你除了师尊,不会爱上任何人。”陈栾潇有些癫狂,攥紧了手,咬牙切齿说着:“你明明说过的,你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叶辞云刚刚才看过了回溯通灵卷的记忆,此时此刻对陈栾潇怨气颇深,连头都懒得转回去,“所以呢?肆意编排我?陈栾潇,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就算是死得魂飞魄散,尸骨不剩,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不会爱上你。”
“你不可以爱上他,他只是和师尊长得一样,他们不是一个人!我也可以长得一样的,如果这样都可以。”陈栾潇难以控制,双眼猩红,目眦欲裂。
“我没有喜欢他!”叶辞云怒声呵斥住。
这声音让陈栾潇一愣,陈栾潇不想管什么体面了,直接冲上前去,掐着叶辞云的肩膀,准备扒开云景,却扒不动,只好质问叶辞云,“叶辞云,不要给我找什么你喝酒了的借口!不要说你沉湎于幻境!你骗得了任何人,你骗不了我!你就是喜欢他!”
“我没有!”她底气很足,高高在上,静静的毫无波澜的看着他发疯,淡淡的说:“他是我的徒弟,我很清楚,他把我当做师父,我也很清楚。”
“不清醒的是你。”她用情感霸凌着陈栾潇,不自觉弯起了嘴角,说道:“你不是喜欢看吗?那你可以看个够,就站在这里看!动也不要动!”
这样恶毒的语言,让陈栾潇快要发了疯,“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
因为不在乎,所以为所欲为。
叶辞云嫌恶地白了陈栾潇一眼,轻轻的抱起了怀里面的云景,检查他的气息和血脉,待发现无误后,才说:
“你给他下的什么东西。”
陈栾潇失魂落魄:“欲魔给的,不会死。”
叶辞云安下了心,紧了紧云景,朝着陈栾潇摊出手,说道:“拿过来。”
“什么?”
“让他忘记这段记忆的药。”叶辞云怜惜地抱起云景的头,灵力对冲让他有些不舒适,云景微蹙着眉头,忍得很辛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撩开他被汗打湿的头发,捧着脸。
“我不明白。”陈栾潇平静了片刻,疲惫的抬起眼皮。
“你敢控制他扮演师尊来接近我,就没准备好替他消除这段记忆?”叶辞云有些惊慌。
看见叶辞云的怒气,陈栾潇赌气一般,忽的笑开:“我没准备,你不是清清白白吗?怕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面对他?”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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