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上次没有完成的画

“病人现在有轻微的脑震荡…”藤田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艰难“她这几日被注射的药剂里除了维持身体现状的营养剂,还有过量的违禁性药…”

藤田说着女孩的状况,眼前的少年皱着眉头,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肃的样子。

可是送来的那个下午,赤司的失态全被藤田看在眼里,那种真情实意的恐慌与紧张毫不作假。

“这两个月如果再没有出现心脏源,之后她会心脏衰竭…”

赤司听完了藤田的话,才礼貌的道谢离开。站在一边的秋元看着赤司冷峻的背影,没说什么。

拿起了一直没挂的手机,交给藤田。

窗外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天气看着还是朗朗的,新垣昏迷了整整六日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赤司还趴在她的床边。她只是努力抬起手慢慢的摘了呼吸罩,身边人就清醒了。

“吵…醒你?”许久未说过话的声音哑哑的很低,整个调子都很弱。看着少年眼底的疲色,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赤司看到清醒的新垣,还以为又在做梦,一时没有应答。

看他呆愣着,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也不眨。

“你…”再次出声,他才意识到是真的,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一群医生护士,奔跑着过来给新垣做了个检查。

体征检查需要很久,确定她现在完全脱离病危,赤司才稍稍宽心。新垣也才得知距离全中联赛开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又因为手机丢失,身上的动态心电图不能靠近电子设备。

她一时失去了联系工具。

知道赤司会给自己善后,新垣没提这个,不过这次她想离开医院,赤司却不再答应。

就算再怎么说,他也沉住心的不同意,等到他一离开病房。房间就瞬间安静了下来,还是数十年如一的布置,熟悉到她闭着眼都能摸清。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却又无可奈何。

想来是被自己缠着太烦了才出去了吧。

而赤司则是怕自己对新垣心软,只好落荒而逃。

正好撞上了来报告的下属,金田管家之子——金田一。

金田一是汇报着德川静的消息,那日赤司抱着新垣一出来,他就带着人进去了。因为德川静的特殊世家身份,他们也只是暂时压住了人。

德川家自从失去了大女儿,重心也就放在了二女儿的身上,现在德川静失踪,家族上上下下都开始寻找。

想要给德川静好好的惩处,是很困难的。赤司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动用家族势力,处理的不好,反而容易招来父亲的注意。

“之前我们找新垣小姐的动静太大,现下老爷开始查少爷您这边了”金田一说起这事情,神色不免紧张。

“那就找件事情引开他的视线”他面上无波,略一思考,就给金田下了新指令。

照目前自己的势力而言,依旧远远不够。他看向窗外,也适逢雨停了。

住院的日子很无聊,因为太久没有动、没有进食,就算有按摩、每天护理,她也需要慢慢恢复。

赤司并没有时间天天来,他不仅要忙碌于全中联赛还要进行自己的课业复习、家族的业事。新垣的身体也没有好转,反而开始反反复复,时常清醒时常昏睡。

绿间是第一个发现赤司不对劲的,往日总是在练习完留下加练一段时间的赤司开始不留下来练习了,按他对赤司的了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偶然注意到他放学并没有坐往常来接的司机的车,冥冥之中,绿间跟上了赤司的方向。

发现他去了东京顶级私人医院,赤司每天都来医院,这是为什么。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看着进了病房的赤司,记下的房间号,悄然的出现在了几个新来的围在一起聊天的小护士们口中。

“819那床的女生看着好像是那个电视上的小演员啊”

“就是那个新垣”

绿间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

“就是那个啊!天呐,小小年纪居然生了这种病”她语气怜悯又感到可惜。

“那她是不是真的是什么私生女啊”小护士自然也看过网络上的小道消息,毕竟来这里这么久,都还没有见过少女的父母露面。

“这可不好说,倒是那小少爷天天来”另一个又接上,满脸八卦。

“那病房的事也是你们能乱说的”年长的护士听到了她们的聊天,语气严肃“再被发现,你们也别呆在这顶层了”

绿间没再听进去后面的话,可是也知道了里面的人,是新垣南柯。

他没有进入病房,而是站在不远处的护士站,看着那边紧闭的房门。自此以后,每日训练完,绿间都会来这里,只是守在不远处。

偶尔也能听见护士们交流新垣的病情,他才发现新垣的不乐观,赤司越来越忙碌,绿间也没有撞上过他。

随着来的次数增多,他开始渐渐的停驻在新垣的病房门口,好几次都下定决心进去却又犹豫不决。

她又一次在黄昏里睁眼,身体开始越发疲惫。

手上还在不停的输着液,因为手背依旧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只能打在手臂上。

胸口还贴着不少电极传导片,吃力的拉开口呼和针孔,又拔掉身上那些错综复杂的检查仪器,霎时间旁边的仪器开始呼叫,有序的鸣叫声。

做完这一切,准备下床,头就开始晕乎,直犯恶心。她抵着桌子撑住身体,恍惚间听到了敲门声,没等应答,不会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看来真有人在外面,她分神的想。

来人动作迅速又不失温和的、将半个身体挂在外头的她扶回床上,此刻眼前还是白茫得可怕,什么都看不真切。

鼻息间系统化雾状又冷的呼吸机味道被清透的暖茶香驱散,压抑的胸腔投入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绿间?”她有点不确定,仅凭借这股熟悉的味道。

少女说着往前探了一点,看上去在闻什么。她抬眼试图看清,却又只能看到蒙蒙的一片。

绿间要扶着她,她靠近床边容易跌倒,也就拉不开距离。

“是我”莫名紧张的吞吞喉,眼睛不错的盯着她看。

等到眼前明朗开,有种拨开云雾的神奇感,逐渐看清眼前人的五官轮廓。

新垣颇为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她可能还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奕奕又晶亮。他短暂的点了个听上去没那么可信的借口,见她坐稳才松开手。

今日也只是听到了仪器的警戒声,处于担心敲门不见回应才闯进来。

果然看见了新垣危险的跌落姿势,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不过,既然你现在知道我在住院,那就替我保守秘密吧”

“连桃井都不说?”

她摇摇头,意思很明确。绿间拧着眉沉默却也没有拒绝新垣的话。

“对了,你们的比赛怎么样?”都快要月末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去看总决赛。

“今天是和上崎对战,187:81”绿间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缓“我们赢了,一周后就是淘汰总决赛了”

新垣感慨着这分差的可怕,两人没聊几句,仪器的异常引来了医师,忙给新垣全部安上,不停的嘱咐才再次离开。

一旁不知情的绿间,也被这位医生连带着批评训斥。今日并不是藤田医生,听医院的人说,藤田医生去往了美国。

“不好意思啊,害你被骂了”

“那我明天,还能过来吗?”他还是问了出来,紧张的在新垣看不见的角落磨着指腹。

听到绿间这话,新垣愣了愣,笑着回应“当然可以了”

绿间来的很勤快,每天下午都来。巧的是这几日下午,新垣都是清醒的。后来她才意识到,绿间和赤司来的次数越多,自己的病情就能有进一步缓解。

想来是系统在暗箱操作,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迟迟不现声。又或许和德川有关系,但她也不再纠结这些了。

房间里的设备还是蛮多,等到能彻底摘下那些冗杂的仪器,也就能离开床了,可以在室内的另一间房间里和绿间研究曲谱。

他也总是会带点什么来,有时候是好

吃的蛋糕点心,有时候是新奇的乐器谱子。

不过因为要忌口,绿间也不会任由新垣吃下去,他私底下记了好多她需要注意的事项。

渐渐的,也能离开房间,去外头稍稍喘口气了。

正是个黄昏的好日头,两人一坐一立的在医院花园里吹夏风,习习的晚风吹荡少女披散的发丝,搔挠少年不安分的心。

推着新垣准备回病房,她想起忘拿的毯子,绿间固定住轮椅的脚,跑去拿。

百无聊赖的在大厅等着的新垣,看到了大屏幕上的娱乐新闻。

“今日,赤司征臣在皇后酒店宣布了联姻消息,下一任继承人赤司征十郎将与栖川氏小女栖川雾花订婚…”

电视上还在介绍着这对门当户对的联姻下,两人优秀的履历。

“之前不是还听说是和岩崎氏那小姑娘嘛”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讨论着。

“这你就不懂了,那小姑娘被爆出来是假的,人赤司家肯定不愿意娶一个假货”

“我瞧那小姑娘还挺聪明的”

“这有什么用!刚好我有一亲戚在岩崎氏那边做工,说是已经找到了亲生的那小孩,估摸这个,哦,还听说身体不好呢,也就是废…”

剩下的话还没听清,就被绿间捂住了耳朵,他罩得紧,新垣只能听见绿间手抖到拢不住的耳间杂音。

他半弯着腰挡着新垣大半的视线,那双往日里理智又神秘的祖母绿透色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认真与温柔。

新垣本就没有像绿间想的那般听到这些会哀恸,他这一动作,让新垣想起了自己捂着赤司耳朵的那日。

很快就又回神,被绿间的眼睛吸引。

“上次没有完成的画画,这次就满足我吧”

“嗯?”他能清晰的听到新垣的声音,顿了顿,看着她希冀的眼神。

“好”应下的同时,她笑容越发灿烂

可惜今日时间不早了,临走前绿间提起了明天的决赛,答应带新垣去看。

决赛是在下午,一大早新垣就开始收拾起自己,浅浅打个气色。

换下了病号服,也注意到了衣柜里的裙子,还是去年的生日礼物,年年都是华美的首饰和衣裙,她也收的很好。

摸上布料舒滑昂贵的裙子,不得不承认家族间形式的虚伪真挚难辨。

绿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着衣柜发呆的新垣。她时常会失神,望着某一处就能看好久。而陷入情绪的新垣,是空空荡荡的。

明明没什么情绪外露,却让绿间猛地被戳中心口。

“新垣…”

他有点情难自禁的低声唤她,试图拉回一直游离在外的人。

那股时时刻刻都存在的边界感,在少女回头展颜的刹那冲散,她温声说

“你来了啊,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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