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经瘫坐在地上,用力拍打着刚刚西红柿掉落的地方。
“来人呐,大明星欺负人了,大明星余鸢把我儿子送进了监狱,还把我这个老太婆推到地上,她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救命呀,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呀。”
“我儿子他脸皮那么薄、那么内向的一个人,你让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跟你道歉,你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要求他这么做的吧,你这分明就是让他去死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狠的心呐。”
路边不时有路人经过,人类天**八卦,见此情景,瞬间围了不少人过来。
老太太一看,嚎地更起劲了。
“你还是个大明星呢,就为了一个鸡蛋就想把人送进监狱里面去,你的心肝也太黑了吧。”
“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你一句话就把他送了进去,你让我怎么活,你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太婆怎么活?”
周围的人来了兴趣,还有几个已经认出了余鸢,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视频。
老太太留意到那些人的动作,跪着朝余鸢的脚边爬过来。
“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抬抬贵手,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儿子他做错了事,我这个老太婆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余鸢冷眼看着老太太的“表演”。
一旁的人指指点点,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句窃窃私语。
“这个余鸢心也太狠了吧,老太太都这么求她了,她还这么冷漠,简直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不过一个鸡蛋的事情,竟然还想把人送进监狱里,也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儿。”
“要不为什么让她演那些恶毒角色呢,我看呐,本色出演罢了。”
“有道理。”
“唉我说,大明星,你就高抬贵手,别难为老人家了。”
“对呀,就当行善积德了,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过来求你也不容易,你就答应她吧。”
“就是就是,和气生财嘛,为这点儿事把人送进监狱你面子上也不好看。”
一句又一句入耳,面前的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得意起来。
余鸢轻轻勾了勾唇角。
原来,这才是她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可是她似乎忘了,她余鸢才是真正的演员。
既然要比演技,她岂有不上场的道理?
下一秒钟。
余鸢一只膝盖着地,将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
“阿姨,我已经跟您说了很多次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把您的儿子送进监狱里,我自始至终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
“您儿子能当众冲我砸鸡蛋,为什么就不能公开给我道个歉呢,我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呀,这件事对他来说就这么难吗?”
余鸢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眼睛里有泪水在蓄积。
似乎,下一秒钟就能夺眶而出。
她吸了下鼻子,身子微微颤抖。
“您说您儿子年轻不懂事,可他不是三岁也不是十三岁,他都已经三十多了,一句不懂事就想遮掩他做过的所有错事,这说得过去吗?”
“您说他内向脸皮薄,要他公开道歉就是要他死,阿姨那我呢,我一个女孩子,我就活该当众被人扔鸡蛋、被人咒骂吗,就因为我演了一个恶毒的角色?”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她刚想要开口反驳,余鸢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您口口声声说您儿子只是冲我砸了一个鸡蛋,可您知道吗,您儿子不止在见面会上朝我砸了鸡蛋,他还给我送了带刀和血的恐怖娃娃。”
“还有,他在网上开了几个账号用最恶毒的语言来侮辱我,还诽谤我剧组霸凌、加戏、被人包/养,这些都是他亲口承认了的。”
“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他对我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让他给我公开道个歉,就连这您都不让,阿姨,黑心肝的人究竟是谁,又是谁不给谁生路?”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余鸢没有管它,火力全开继续输出。
“我是个公众人物没错,可这不代表我可以被人任意侮辱,您不舍得您儿子受一点儿伤害,难道我爸妈就舍得看着我受伤吗,阿姨,将心比心,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呀。”
最后一句话,余鸢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稳了稳心神,才又缓缓开口。
“我的要求并不多,只是想要一个公开的道歉而已,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这么糟践,我连这点儿要求都不配吗?”
“我没……”
老太太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周围的人也回过味来。
“这老太太也太过分了吧,他儿子对人家做了这么多错事,竟然还想毫发无损拍拍屁股走人,脸也忒大了一点儿。”
“还想假装弱势群体逼人家撤诉,我天,不愧是一家人,真有他们的。”
“就是,差点儿就被她给骗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干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儿子是这样的人呢,从根儿上就坏透了。”
老太太的脸色开始发青,余鸢趁势开口。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要求什么,我会联系公/安/机/关,一切按照法律程序办事,该赔偿的赔偿,该拘留的拘留,我尊重一切结果。”
说完,余鸢没有再看老太太,直接刷卡,进门。
走进小区,余鸢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刚虽然说有表演成分在,可句句发自肺腑。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
今天,终于能借着这个机会全部说出来,她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拐了一个弯走进林荫道,突然,她感觉哪里好像不大对劲。
距离她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好像跟着一个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似乎已经跟她走了好一段路程。
她装作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身穿黑色卫衣,头戴一顶鸭舌帽,脸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将自己完全隐于夜色之中。
她确信跟过来的人,不是刚才找茬的老太太。
心头刚平复的怒火再次喷涌而出。
她这两天不会水逆到这种地步吧,一个两个都过来招惹她。
余鸢尝试快走几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身后的人竟然也加快了速度。
她心下一沉。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余鸢所在的小区安全系数很高,附近又分布了不少报警器。
距离她不过十几米的单元门门口,就有一个。
更何况,她还是跆拳道黑带选手。
虽然不知身后的人身手怎么样,再不济撑到保安赶过来也是绰绰有余。
余鸢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自家单元门口。
她犹豫要不要再往前走一段,以免泄露自家地址。
眼见已经走到门口,余鸢心下一横。
她猛地扔掉手里的东西,转身做格斗状态看向对方。
“为什么跟着我?”
余鸢的语气并不怎么和善。
身后的人愣住,下一秒钟,他摘掉自己的口罩。
余鸢看清楚来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人她居然是认识的!!!
“你、你、你,你不是那谁吗?”
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余鸢一时大囧,连带着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周晏然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重新将散落在地的西红柿装进里面。
然后递到余鸢手里,幽深的眸子看向她的眼底,淡淡开口。
“谁?”
他的眼眸幽深似海,似乎藏了不少的情绪。
她逃离开周晏然的视线去接那袋子,却不小心碰触到周晏然的手指。
有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余鸢的心猛地一顿,心跳不自觉慢了几拍。
“呃,就那个谁,那个、那个汪泽的队友。”
心知在本尊面前这样说是大忌,可名字到了嘴边,她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你也住在这儿?”
余鸢指了指身后试图转换话题,却没能得逞。
“汪泽的队友?”
周晏然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啊,国民大热的组合“Summit”成员之一?队内舞担?颜值担当?”
余鸢有心想要证明自己真的知道他,却又觉得越描越黑。
说了这么多,可偏偏就是说不出他的名字来。
这可尴了大尬。
简直比她把他当成跟踪的黑粉还要来的尴尬。
周晏然微微低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底的眸光深不可测。
唇角微一勾起,一抹笑意自唇边流出。
“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容宁郡主。”
周晏然说完,站直了身子,施施然从她身旁走过。
刷卡,进门。
余鸢石化在原地。
“不进来吗?”
身后又传来周晏然的声音。
闻言,余鸢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向里走。
“进”
虽然刚刚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周晏然还是很绅士地用手为余鸢拉开单元门,等她进来。
“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周晏然率先按下“17楼”,又回头问余鸢。
“你到几楼?”
余鸢正低头认真思索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忽的听到周晏然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和他的目光相撞,落入一片平静又深沉的湖中,余鸢急忙回过神来。
“13楼,谢谢。”
电梯门缓缓关上。
余鸢悄悄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面前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才刚刚打出“summit”几个字母,身前的人突然又回头。
“你做的很好,值得一个公开道歉。”
余鸢愣住,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你都听见了?”
手心里的手机无意间外露,正对着周晏然的方向。
“嗯”
周晏然眼尖,很快看清她屏幕上的几个字母。
眼尾不自觉弯了,语气也越发温柔起来。
“还有。”
说到一半,他又顿住。
余鸢抬了下巴看面前的人,周晏然的眼睛里依旧幽深不见底。
她在等,等他的下一句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晏然。”
耳边大提琴音般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那幽静的湖面突然被投进一粒石子,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叮”地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上面赫然显示着“13楼”的字样,余鸢迅速回过神来。
几乎是立刻,她将手机塞回包里。
“周老师再见。”
话音未落,余鸢已经逃也似的走出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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