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荷也尚未入睡，她正站在厨房拿着把刀玩。

雪白的刃折射出月光，将云荷的双眼照得明亮。

她慢条斯理拿刀割破手掌，让鲜红的血冒出。

然后慢慢地靠近，闻了闻，又舔了舔。

唔，无滋无味的，还以为没了嗅觉和味觉，嗜血的瘾可以好点呢，原来屁用没有。

拐角处拿着水杯的逢生忧心忡忡，转身静悄悄又上了楼。

第二天，吃完早饭，逢生拐弯抹角问：“云荷，今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云荷：“没有啊，怎么了？”

逢生犹犹豫豫：“……那，不如陪我去的地方？”

云荷挑眉，感觉有趣，什么地方啊，逢生竟然这样支支吾吾：“哪里？”

逢生：“心理诊所。”看云荷脸色一臭，逢生急忙补充：“我昨晚又做噩梦了，之前都是在曼曼那里进行治疗，但她如今昏迷，只好另去一家了。”

逢生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把人拐去看心理医生的希望不大啊。

云荷却是有点惊讶：“你有病？”

逢生点点头：“总是做梦梦到战场上的事，算是 PTSD 吧，一直无法缓解。”

云荷：“你还上过战场？你到底多少岁啊？”

逢生无语，还是好脾气地回答：“我是 1912 年被父亲收养的，1937 年病死后成了轮回者，1950 年上的战场。”

云荷继续套取情报：“预知死亡是你的第一个能力吗？”

逢生点头。

云荷：“所以，在战场上，你清楚地知道所有人将怎样死去，却根本无力阻止？”

逢生再次点头。

云荷歪头思考半天，冷酷地提出疑问：“所以……你梦到过手术台上死去的人吗？”

逢生一愣，摇头。

云荷纳闷：“战场上死的，和手术台上死的有什么区别，你不都没救过来，怎么就偏偏对战场有 PTSD？”

逢生还真没细究过这个问题。

云荷大无语，她怀疑道：“这应该是你的一个规则吧？你不是死了四次？到底搞没搞清楚你每次死亡都获得了什么样的规则和能力啊？”

云荷很怀疑逢生压根不知道，就她这两天的观察，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远程治病，对身边环绕的那些阴谋鬼祟完全没有一点儿察觉，这令她不得不赞一声钟曼曼瞒得好，不愧是媒体出身。

云荷猜得没错，逢生确实没有在乎过这个，预知人们一年内的死亡是他第一个能力，而 01 年后他再无法预知所爱之人的死亡，他猜测这是第四次死亡导致的。

中间死亡的两次他也猜测过获得了怎样的规则或能力，但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

此刻，倒是云荷点醒了他。

逢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心理治疗完全没有用。”

云荷翻个白眼：“那还去不去心理诊所？”

逢生尴尬：“那……看你？”

云荷：“你想让我去？”

逢生无言，如果说是岂不是就在变相说我觉得你有病？

云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去。”

逢生好奇：“什么问题？”

云荷：“你另外三次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逢生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51 年夏天、83 年 12 月、01 年 3 月。”

云荷将他的规则和能力与之一一对应：

37 年病死，可预知死亡；51 年应是战死，战争 ptsd，83 年被何复诅咒，获得反咒，那么 01 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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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阅灵和叶听灵在医院逮到了老孙，当然他其实也没想跑。

老孙讪笑：“顾队长，您又来了？”

顾阅灵开门见山：“83 年那件事，详细说说？”

老孙叹口气，开门：“进来吧。”

“我……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它，它跟我有关啊。”老孙起了个头就想哭，他昨天越想越不对劲，逢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仅救了他，还给了他新的生活，他实在不能接受逢生这些年遭遇这些报复是因为自己。

他提心吊胆了一夜，顾阅灵给他宣判了死刑，老孙涕泗纵横：“当年，当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是那人带着人骑个摩托车不知追什么人，才跟我撞了，我也受伤了，我也差点死球了，他怎么能因为逢医生救了我就这样报复呢？”

他期期艾艾地说完，又期盼地问：“顾队长，真的确定就是他了吗？也许是其他人呢？如果真的是他，为啥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行动，02 年突然就开始报复了？”

老孙周身泛起灰蒙蒙的雾，顾阅灵判断他在撒谎：“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

老孙抹掉眼泪：“没啥印象，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叫啥。”

叶听灵有点失望，还以为能从他这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呢：“你再好好想想？”

老孙苦着脸：“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当时也重伤，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出院又发生那样的事，哪儿还敢在花鹿待，就回乡下了。现在都过去四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想得起来？”

这倒是实话，顾阅灵暗下结论。

“哦，对了，昨天您走后，我跟来往的病人打听了一下周默医生。”老孙头又说：“有个病友说周默医生经常义务在病友群解答大家的疑问，好像有段时间，他经常在群里问那些照片上人的情况。”

老孙拿出手机，颤颤巍巍递给顾阅灵：“我加了他们的群，就这个，你说他是不是就是在群里知道这些人死了的啊？”

顾阅灵记下群号，让底下人去查。

叶听灵也起身给记者打了电话，拜托尹寺前往花鹿走访。

两人交代完毕，起身告辞，临走前，顾阅灵还是劝了句：“最近你低调点，难保那人不会注意到你，都六十多了，惜命！”

“好的好的。”老孙连连应声，把人送出了门。

顾阅灵叹口气：“估计他没这么老实。”

叶听灵也头疼：“那怎么办，还能把他绑起来不成？”

这当然不行，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进了医院，开始跟医生护士打听周默。

“周默医生很好的！顾队长，是不是周医生自杀的事有蹊跷啊？”我就说肯定没那么简单！

“周医生压根不可能自杀，他都计划要跟女友求婚了，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肯定是被杀的。

叶听灵：“求婚？跟谁？”

一个小护士：“跟夏帆啊，急诊科的，昨天请假回家了。”忙死了还请假，烦人。

“她没离职？”叶听灵奇怪。

“离什么职啊，咱医院待遇那么好。”说不定周医生就是她杀的呢。

“什么啊，那件事后，周医生父母病了，院长让他们在咱医院免费治疗，夏帆是为了照顾他们才没走的。”真尼玛嘴碎。

叶听灵：“我听说周医生业余时间还在病友群给病人提供帮助？你们知道这事吗？”

“没听说过。”不过周医生人是真的好，哎，英年早逝啊。

“这我知道，咱医院有名，之前院长医术好，很多病友都是慕名而来的，但是也有好多骗子，所以周医生就加了很多病友群，揭穿了好多骗子。”

“那周医生的死是不是跟这有关啊。”哎，可惜了，本本分分工作就好了呀。

……

从医院出来，叶听灵赶紧戴上耳机，屏蔽声音缓解头疼，八卦不分职业，一群医生护士嘴里叽叽喳喳的，心里也叽叽歪歪的，吵死了，幸好效果还算不错，有些线索。

回到车上，两人讨论，叶听灵：“你说，何复是不是就是通过病友群找到生哥的病人的？”

顾阅灵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同病相怜，如果他假装是病人，那病友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没想到帮助的却是一个恶魔。”

叶听灵：“或许，周医生就是在群里发现了不对，之后自行调查被察觉，才被灭了口。”

这时，技术人员打来电话：“队长，找到目标账号了，我们调查了医院的二十多个病友群，有一个账号近三年都没登录过，但最近又开始活跃了！”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云荷如逢生所愿去看了心理医生，回来后沉默无言专注打游戏，一副死样。逢生对云荷的状态又愁又无奈，最后还是回了病房，继续埋头看病例。

临近 12 点，几人齐齐开门，悄悄地再聚白雪房间。

顾阅灵叶听灵分别讲了今天的调查进度。

叶听灵：“问完邢教授和老孙后，我让尹寺飞往花鹿继续调查了，经过他的辅助验证，目前确认当年医闹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男性，名叫何大富。”

顾阅灵：“下午我们走访了周医生的家人和女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一的线索就是医院的病友群。”

白雪又是打酱油的一天，很是泄气：“我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她家里除了书就是教案，要不就是论文了。”

云荷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听着，对讨论也有些兴致缺缺，直言：“今天想问什么？”

叶听灵和白雪都没什么头绪，问对方是不是何大富？还是问对方在哪儿？或者问对方有什么能力？钟曼曼是否跟他是同伙？周默医生是不是他杀的？

半晌，顾阅灵才说：“我想知道最近发生的那两起捐款猝死案是不是他做的。”说完他又立即更正，“不，我想问的其实是，是不是有个人利用他做的。”

云荷百无聊赖地点点头：“也行啊，先确定凶手到底有几个吧。”

12 点到，视频接通，云荷失去听力，白雪和云荷出现在镜头中。

何复心情很好，从今晚开始，正戏就要开始上演了：“逢生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云荷听不到，支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

白雪回答：“没有。”然后自觉描述何复放在桌上的抽象画自证真假。

何复耸耸肩：“好吧，真是可惜，这次想问什么？”

白雪：“最近我们市有两个人莫名其妙将自己的所有存款捐给了医院然后在路边离奇猝死，这两人是不是别人借你之手杀死的？”

何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是啊。”

监听的顾阅灵脸色一沉，果然如此，事情更复杂了。

白雪问完，刚要挂断视频，何复便说：“今天我想提个额外的小要求。”

白雪一愣，看向云荷，云荷神游天际还没回来，白雪推推她，手机打字告诉她情况。

云荷脸臭，看向屏幕，早知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何复这么快就开始搞事。

何复：“你也可以不答应，那我就只好再额外做些别的找找乐子了。”

白雪转达，云荷：“什么要求？”

何复诡笑：“我要你明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逢生你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

云荷翻个白眼：“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会拒绝，你如果想让我因为听不到他的回复而露出破绽，建议你再好好动动脑子。”

何复不置可否：“拒绝人的方式千百种，你能猜到他会拒绝你，难道还能猜到他会以怎样诛心的话语拒绝你吗？”他又嘿嘿一笑：“反正你也听不到，何不趁此机会，痛快地把你爱他说个够呢？”

云荷神色一正：“有道理。”然后干净利落地挂断视频。

何复皱巴巴的脸色一臭，好像不管怎么威胁云荷，她永远游刃有余。

何复正要发火就见一条信息弹出来：【他们查到病友群了，赶紧把账号换了】

他顾不上生气，赶忙将抽屉拉开，取出几部破手机，把 SIM 卡拿出来放烟灰缸烧掉，处理到最后一部时犹犹豫豫还是点开病友群，看了看。

这一看，就发现了新东西。

原来是老孙在群里絮絮叨叨发了很多骂逢生的话，说他爸是个庸医，年轻时自己出车祸，就是逢生他爸医术不精才把自己给治残废的，还说他爸最后是罪有应得，被病人家属撞死了。

群友为维护逢生一个个都在骂老孙，老孙趁势把 83 年那件事添油加醋说了说，这便引起了何复的注意。

何复刚收到警告短信，不是不怀疑这是云荷他们在钓鱼执法，但他还是默默记下了老孙的账号。

然后，他又收到一条信息：【局已经布好了，可以进行第三次了。】

何复回复：【你想让她怎么死？】

对面回复：【让她把钱都捐掉后跳海吧。】

何复回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