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夕阳落在俩人身上，李莲背靠门，她望着步步逼近的阿鬼，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或许此刻她都没有想明白，只单纯给自己洗脑，这只是女性朋友很正常的喜欢，当下眉眼微弯，似开玩笑但也带着一份认真:“那也得先下聘，见过彼此父母，随后三书六礼，哪个礼节都不能少，更不能敷衍了事。”

“能快一些吗？可不可以？”阿鬼觉得幸福来之不易，不想生变。

李莲愣愣，移开视线，轻声道:“不能，不可。”

熏雪儿仔细数着凡间所需要的三书六礼，皱着眉道:“我有办法了，你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望天空上飞。

李莲跟着出去，望向天空中无数人或物身上都连接着黑线，明白它们在汲取人身上的魂力。

这些通天鬼气不仅传送到天上，甚至有些黑线在反哺这个世界，稳定这个世界的轮回。

她脚尖轻点，落在房顶上，将底下所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因着她的提醒，这次叶天心并未中招，所有的事情都跟之前不一样。

除了晚上，这次进入鬼域幻境的是萧渊……

这说明轮回是以一天为单位，而这些人他们并不是傀儡，并不会完全按照原有的事情逻辑发展，她将目光移到宋家人身上，双眸微闭，再睁眼，黑色眼瞳透着几分红光。

在她的视线中，整个世界发生变化。

李莲抬头瞧着远方天边的橘光，光晕晕染下天幕下的黑色在翻涌，每一座建筑身上勾连着黑线，而那些宋家人身上的黑线格外粗。

黑线涌动吞噬宋家人的生命，可到了夜晚这些人都会受鬼域支配去往河边全军覆没。

这个鬼域并没有创造一段新人生的能力，看萧渊他们的反应，也只是将之前一天的内容忘记干净。

这是用什么能力做到的？

黑线除了抽取生命力，还在抽取什么？

李莲眼眸微眯，看向黑线中隐约弥漫着五彩神光，或许那就是答案。

是灵魂。

是通过吞噬灵魂洗掉记忆。

李莲从未见过本领这般特殊的鬼物，不仅有地狱这样杀伤力极强的规则，更有轮回这样奇妙的规则，可以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鬼气，更甚至可以重开，永远杀不死。

如果真如原著所讲，宋芸生杀掉宋府所有人逃掉，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样的能力无论是谁都会眼馋，包括系统。

任由“轮回”建构世界，一直吸取旁人生命力，无数次轮回叠加下，只需要静静等待，便有无上的鬼气。

这作为敌人，不需要露面，便让人胆战心惊。

这就是“轮回”。

片刻间，李莲决定不会放“宋芸生”走。

她决定赌把大的。

下一秒，她手中灵力翻转，一把精致的匕首幻化在手心，毫不犹豫扎入自己胸口。

刺痛传来，鲜血顺着喉咙不受控制喷出。

李莲双手结印，以心头血为祭，手中灵力飞速织成一道神秘的图案。

以灵力构成的圆形图案，透着猩红色，似乎带着不详，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国师教给李莲的法决，名为心路，可打开鬼物心防，直通鬼物最薄弱的地方，但法则一旦打开就没有回头路，普通人进入很容易有代入感，沉溺在鬼怪曾经经历的事情上。

非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招。

以前面对那些小鬼，她都是一剑斩之，但如今……

她面对这通天鬼气，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如今她灵力在施展“心路”时就已耗费大半，怕是难有余力再在心路中醒来。

她用最后的灵力扩大音量：“心路开！萧渊、叶天心何在！”

站在房顶，寒风烈烈，黑云翻腾，恍惚中云层传来恼怒地吼叫声，似乎对她破坏轮回进度不满。

渐渐地，她双眼发沉，视线模糊，低头瞧着胸口涌出的大量鲜血染脏了白衣，下意识觉得疼。

她身形偏瘦，穿着单薄的白衣，寒风吹动她的白衣，衣袂飘飘，身后束着的发带也随着墨发翩跹。

墨发凌乱，她如折翼的仙鹤直直往下倒去，倒下之前，她好像听见身边传来雪儿的声音：“姐姐！”

她抬起发沉的眸子，向那处看去，凌乱的墨发挡住她的视线。

但，黑夜中，确有一人为她而来。

只是，她瞧不清。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

阿鬼以极快的速度朝李莲而来，但慢了一步，轮回重开，这次还不太一样。

*

李莲陷入黑暗，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浑身轻盈，仿佛刨去□□灵魂得到滋养，眼前蓦然出现亮光，她循着光亮，下一秒不知身处何处。

李莲再次醒来，听见别人喊她宋芸生。

铜镜照清她的样貌，长相清冷，凤眼微挑却莫名勾魂，整张脸盛气凌人，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李莲觉得自己不长这个样子，她想不起来自己的模样。

往深处想，她便头疼。

身边的人催促她去学茶艺，她缓缓起身，寒冬腊月里，她衣裳是当下最漂亮的歌姬服装，衣裳单薄，贴身又飘逸的衣裳衬得她风骨无双。

打开屋门，寒风扑面，李莲用灵气覆盖自己周身。

她步伐优雅，走在木制长廊上，雪花纷纷落下。

她听到远处传来众多奚落声。

“长了一副蠢样儿，看着就让人讨厌。”

“进了这青楼还一脸清高，也不知道是哪家大小姐呦。”

“既然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下意识转头，看见白雪皑皑的地面上，一群女人不怀好意围着，旁边跪着个模样乖巧的孩子，她心下意识揪了一下，问前方的人。

“那是谁？”

“姑娘这般如天边明月的人物就不要和泥潭中的人有所交集。”领队的婢女皮笑肉不笑。

李莲眼眸温和，语气温柔：“姑娘说得是。”

下一秒，她单手支撑，从长廊下一跃而下，身姿飘逸灵动。

温和优雅的人对着错愕的婢女比个噤声手势，温和道：“不会很长时间。”

庭院中大雪落下，高大的青松落上一层厚厚的雪，可怜的小姑娘不知跪了多久，单薄的麻衣覆盖裹着她瘦弱的身体，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小姑娘算不上好看，脸蛋圆圆的，卷长的睫毛上落上许多的雪花，听见耳边传来女人的嬉笑声，她眼皮微抬，不知道在想什么。

“住手！”周围姐妹一瞧是她，轰散而走。

听到一道温润的女声，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在想是谁，声音好熟悉。

她缓缓抬头，瞧见天女般的女子，她眼神呆愣，心想好漂亮。

一双修长温暖的手伸过来，对方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轻声道：“站起来，跟我走。”

阿鬼瞧着这双手，眼睫微垂，慢慢地触上这双温暖的手，她抬起头，嘴唇微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望着一无所觉的李莲，眼瞳情绪微敛，紧紧捏紧她抓着那一片手掌，她缓缓站起来。

李莲瞧着这个少女，总觉得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鬼低头，刘海遮挡眼中情绪，只觉胸口闷痛，为什么姐姐总是这样，把鬼案看得比什么都重，明明前头还答应自己要和自己拜堂成亲。

她该拿姐姐怎么办？

她眼睫微垂，淡淡道：“不曾见过。”

李莲并不在意，她瞧见女孩身上的单衣，想脱下自己的衣裳，结果低头一看，沉默了。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鬼地方多穿衣服是犯法吗。

她低头瞧着小女孩，小小一只冻得脸色发紫，她将人抱起来，用灵力覆盖周身，让阿鬼逐渐暖和起来。

阿鬼脸色涨红，挣扎着：“我不要你抱。”

李莲眉头微皱，似乎不习惯旁人这样排斥自己。

她知道自己在外的称号，俗称“明月小真人”。她问过旁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称号，那人道因为你眉眼温和，像天边明月。

她亦是从小到大都被夸的美人，像小孩子这种爱慕漂亮颜色的存在，最是喜欢她。

第一次被这样排斥，她有些手足无措。

李莲以为她能被所有小孩子喜欢。

阿鬼脑海中闪过，小时候李莲刚捡到她时细心照顾她的画面，她觉得那刻便是救赎，是幸福。

往后每天都在为那一刻的救赎感到开心。

但现在呢，那都是假的！

自己对她而言并无特殊，任何路边的小孩她都可以去救、去照顾，就像现在。

身份稍微变变，就能引来她的敌视，她根本都不爱她。

她以为的幸福只是对方很平常的一个举动，谁都可以救。

现在对方转身寻死不把婚约放在心上，更是证明她在她心里无足轻重。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清楚，对方说得拜堂成亲怕只是糊弄她。

不公平！

阿鬼难受，心口越发闷疼。

姐姐她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的举动带给别人多大的影响，强烈的落差让她心生不忿，她闹腾着：“我不要。”

她挣扎着，一只脚不小心踢在她的胸口，挣扎着从李莲的怀抱中跌落在雪地。

小脸砸在雪地中，冰冷让她的脑子清醒下来。

她怔愣，瞧着一片雪花落在她脸上，觉得很冰很冰，慢慢地眼里挤满泪花，她把头埋进雪地里，一动不动。

走吧！都走吧！

不要管她。

身边传来脚踩雪地的声音，渐行渐远。

阿鬼眼中的泪花彻底绷不住了，最开始抽噎，声音越来越大，但变成哭嚎。

空旷的院子，小姑娘哭得伤心，不能自抑。

一道温和的灵力卷过来，将她提起来，她听到温和的叹息声。

阿鬼睁开眼，被灵力从胳膊处架起来，像把她举高了一样，她与回来的李莲面对面持平，泪眼模糊，胳膊耷拉在两侧，头发乱糟糟地，看起来就像被人丢掉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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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狗阿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