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皇宫之后，赵窕窕不可避免地被皇帝叫去了勤政殿，询问刺客的事情。

赵窕窕心里清楚，那些侍卫都是皇帝的人，自然早就和他交代干净了，皇帝这时候问她，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这意图他头上那笑面虎脸上写得清清楚楚——怀疑、试探、垂涎。

便老老实实地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了。

说到她让冯花大喊来扰乱刺客心防的时候，皇帝打断了她，问：“你是怎么让刺客说实话的？据朕所知残月楼的杀手都是死士，不会轻易向人吐露真相。”

赵窕窕敛眉，她就知道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果然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扰乱心防，一下子就抓住了吐露真相这个关键，还好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深吸一口气，赵窕窕小脸严肃起来，硬是挤了几滴鳄鱼泪，“其实……”

其实是她机缘巧合在梦中遇到了个神仙道士，道士能力非凡，见她根骨颇佳想要收她为徒，可是她心还在红尘之中拒绝了道士。老道士也不勉强，反倒送了一瓶真言粉给她，说他算定她命中有此一劫，此物能保她平安，算是全了两人相遇一场的缘分。本来她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后却发现枕头下真的放着一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瓷瓶，她这才勉强信了。

赵窕窕说完，诚挚地看着皇帝，虽然故事水平有点烂，有点套路，可是只要行得通就行。据她了解，皇帝本人非常迷信道家，宫中就有一座三清楼专门用来他修道用的。殷国的国师也是一位道长，传说这位道长有大能之力，可令日月斗转，重返童年，至今已经一百五十岁却是三十岁的模样。

她其实也在打赌，只要皇帝是真的信道，那说不定就会让国师当场实验。至于国师会不会识破她的伎俩，这倒是不用担心，就算国师的道术果真出神入化，可是系统明显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国师不可能认出来。

只不过皇帝头上的笑面虎笑容收了收，低垂着头脸上一副“你又想骗我”的模样，赵窕窕心里一跳，面上做足了犹豫的表情道：“我当时觉得十分荒唐，可是转念一想，法力高深的道士什么做不到，据说还有人能够与天合一长生不死，说不定这梦也是某个法力高深的道士做的法。”

说完她看着皇帝，只见他眉头紧锁，笑面虎也有模有样的沉思起来，过了会他终于点了点头，“这真言粉果真如此厉害？”

赵窕窕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这便是真言粉了，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果。”

她将那瓷瓶紧紧拿在手里，看上去宝贝得不行，不过脸上有有些愁绪，等到皇帝问的时候，她才期期艾艾地说：“可惜我并不知道一次用多少起效果，今天用的时候用去了大半瓶，现在只剩下一点点了。”

皇帝笑起来，手点着赵窕窕，“你有这个际遇已经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知足常乐知不知道？”

赵窕窕故作腼腆，不好意思地笑着：“是窕窕想岔了，多谢祖父点拨。”这种时候自然要叫祖父，叫皇帝多见外？

皇帝笑着从龙椅上下来，据赵窕窕的扫描结果，这么长时间他对赵窕窕的感情值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照旧是0，头上那笑面虎笑得越发恐怖，看起来就像是要活生生笑着吞下赵窕窕似的。

皇帝走到赵窕窕身边，转了几圈忧心忡忡地说：“虽然如此，不过朕还是有些担心，道家诸法常要用人的心血、寿命作为代价，这真言粉还是让国师检验一番你再用。”

赵窕窕自然不会拒绝，还高兴地交出了瓷瓶，一脸天真道：“如此最好了。”

国师本就在宫中，皇帝召唤便很快就过来了。

看到国师的瞬间，赵窕窕竟心生一股危机感，因为这个国师看起来确实像是三十岁的模样，若是传言非虚，国师是有真本事的人，说不定还真能看出几分门道来了。就算看不出系统，可是她这个人本来是一抹幽魂，来到这个身体里。据说道家本就是抓鬼的！

而系统扫描的结果更是令赵窕窕生疑，国师道号无边，原名不知，确实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多年了。而他头上的象征物是一棵大椿树，众所周知大椿树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

自从她的魂魄来到这个世界，她就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目前的科技成果不能解释的，原本她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穿越后便对这一说法有些相信了，这会看到一百三十岁却仍旧如同三十岁的国师，她心里同样打着鼓，世间之事，因缘际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国师一头白发，可是五官看起来很年轻，他一进来便盯着赵窕窕，还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直到赵窕窕头皮发麻他才停了下来，“福乐郡主命格有大变化啊，造化不凡！”

赵窕窕下意识想到由自己穿越带来的改变，国师莫不是说的这个？心生警惕。不过他却没有继续说变化，而是转头接过了“真言粉”。

他打开陪瓷瓶还没看脸就僵了一下，嘴角有微微抽搐，“这确定是真言粉？”

赵窕窕暗道：当然不是，是香灰而已。

“是啊，这就是我梦中那位神仙道人赐给我的，今日我还使用了。”赵窕窕声音真挚得不得了。

国师咳嗽了声，很是怀疑赵窕窕和皇帝两人合伙耍他。黑着脸将香灰洒在一旁候着的老太监身上，“这就行了？”

这当然不行！赵窕窕连忙对老太监开启了真言技能。

紧接着国师就开始问老太监：“你藏了多少私房钱？”

老太监张嘴：“几年下来也有一百两了。”

话一出不管是老太监本人还是国师、皇帝都震惊了，皇帝的表情稍微好一些，国师已经完全是“你们在合伙骗我对不对”的表情了。

甚至脱口而出：“事先商量好了？”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后又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不如陛下问问。”

皇帝正有此意，沉吟了下才问：“上个月贵妃送你了什么？”

老太监眼睛猛地瞪大，但是却阻止了嘴巴张开说话：“贵妃娘娘将她宫中的宫女红衣送给了奴婢，安置在奴婢宫外的房子。”

赵窕窕手捂住嘴，竭力避免自己笑出来，她根本没有想到就这还能吃个瓜啊！还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老太监，今儿这香灰值了啊！

皇帝哼了声，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看着有几分恐怖。而老太监那话一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去，现在还在不停地磕头，嘴上念着“陛下饶命，都是奴才鬼迷了心窍……”、

那块地砖都沾上了血丝，可是皇帝却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最后还是国师解了围，他将瓷瓶还给皇帝道：“这确实有让人口吐真言的效果，只不过却是贫道不能做出来的。看来这世上能人异士者多也，吾生有崖而知无涯啊。”

皇帝也顺势让老太监下去，又安慰了几句赵窕窕，承诺以后会安排武力更高的侍卫随候在她身侧，今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这才让赵窕窕也下去。

赵窕窕笑着应声退下，没有提剩下的真言粉。皇帝和国师之间单独会有什么对话她自然也无从知晓。

一直到出宫后坐上马车，赵窕窕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国师给她的威压太大了，特别是最后她退出勤政殿的时候国师看她的那一眼，意味深长，仿佛他早就看透了赵窕窕一般，硬生生地将她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且无论国师当下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他头上的大椿树根本不会有一丝变化，纹丝不动！

在遇见国师之前，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可是潜意识中还是觉得自己拥有系统，在这个世界肯定如鱼得水。直到遇到国师。她以后一定能避开国师就避开，绝对不会作死。

至于刺杀自己的残月楼，她除了加紧守卫，时刻提防，暂时并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残月楼江湖事不受管辖，残月楼本就是一个给钱就杀的杀手组织，残月楼只需将杀人对象和金额挂在墙上，自会有人取标。甚至有时候残月楼都不知道杀手的真面目也不知道究竟是出钱买命。而残月楼无疑是更加神秘的存在，虽然京城人人都知道残月楼，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残月楼竟然在哪里，是谁开的，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的情况下，追究幕后黑手就更加难了。

忽然106号发出了警报声，自动将扫描系统打开，赵窕窕在那张地图上看到了代表着国师的红点，并且他正在以非常人的速度向她靠近，赵窕窕深吸一口气，在国师到之前掀开了马车帘子。

国师刚好到了，算算时间，国师从宫里出来追上赵窕窕总共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国师见她挑起帘子脸上丝毫不见意外，反而生了些兴趣，“郡主怎么好似知道贫道要来？”

赵窕窕保持着镇静，“只是感觉到了国师的气息，国师法力无边，给我的气息倒是和梦里那位很像，不满国师，刚才刚见到你，我还以为在梦里给我真言粉的道士就是您呢。”

国师轻笑一声，手中拂尘晃了晃：“贫道却不是第一次见郡主。”说完他凭空后退数百米，只一瞬间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声音却还是赵窕窕耳边，“放心，贫道可不会害你，毕竟有人可宝贝着呢。”

赵窕窕：鲁迅曾说鱼儿遇见了猫，能忽悠就忽悠，不能就跑。我觉得非常对——鲁迅表示：瞎搞！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出自《庄子·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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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