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繁杂无头绪,谢翎深陷沉思,急于尽快从错综复杂的困境中理出头绪。但门外忽的传来几声呼唤,将他从各种盘算中叫回了神儿,“翎儿?”
谢翎意识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估摸自己脸色如常,方才挺身扭过头,冲母亲温和一笑,“左右无事,儿子索性收拾了此间,暂做家祠。”说话间,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传来,冲的他下意识眉心紧蹙。
低头看去,视线内膝盖处,不知何时已经殷红一片。
谢母起身后同环儿一道收拾了早饭,在前院左右找不到儿子,才找到这里来。
发现儿子跪着,谢母朝谢家祖先牌位看了一眼,自己便也跪下去,朝着供桌上的牌位郑重稽首,拜了三拜,“谢氏列祖列宗保佑,愿我儿以后日日平顺,再无烦忧。”
拜完起身后,谢母走近谢翎,这才看到儿子的异样。
“你的伤口,怎的又裂开了!”谢母脸色大变,捂嘴惊呼道。
“只是有些渗血,没什么大事,母亲勿要忧心。”谢翎强笑着安慰谢母,撑着地就要起身。可不知是跪的太久以至于双腿乏力,还是伤口的崩裂耗光了他的精力,他使了十分力气,却没有站起来,而且稍有动作就软瘫下去。
谢母被他这踉跄动作吓的脸色大变,赶忙过来搀扶他,“你且不要动,我叫环儿来扶你。”
谢翎自然不肯,提了提中气,还是坚持撑着自己站起身。谢母看他身形晃荡,摇摇欲坠的站不稳当,眼泪刹那间盈满眼眶,满口埋怨着说:“你伤势刚刚好些,如今又折腾的如此严重,须得赶快找郎中看过才行。”
额角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谢翎依着谢母站稳住了身体,气喘吁吁推拒道,“只消再修养几日便好,无需如此大动干戈。”
谢母含泪瞪了他一眼,“待你身子废了,想再动什么‘干戈’也是不能了!”
谢翎无奈苦笑,只得说:“刚刚回来,四处都不熟悉,母亲不必亲自走动,叫环儿去问里正,他必然知道哪里有郎中。”
“好好好。”谢母连声应承,一边搀扶他回到房中,把他在榻上安置好,就急慌慌的去命环儿去找里正。
谢翎自己瘫在床上,看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眸子里划过一抹带着凄楚的复杂意味。从前他这身子虽然不算魁梧,但也没有孱弱到如此地步。经过诏狱几次重刑,如今竟然半点也经不得了。
...
里正来的很快,但是却没带回郎中。他对着一脸忧心的谢母焦急解释说:“乡中本无郎中,连个赤脚的都没有。只有县里才有,世侄可能等的住?”
谢翎神情早已恢复平稳,对里正平静道:“本无大碍,只是皮肉伤,修养几日就好。但母亲忧心,所以才辛苦世叔跑一趟。”
谢母在一旁凄然的抹了把眼泪。
里正见此情形,不由心里叹息。谢家后生人倒是好的,但可惜这身残骨弱的,看着实在勉强。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好利索。更不知何时才能开学社收徒,
虽则如此想,里正面上却没透出来,还是挂着一脸愁虑对谢翎说,“伤口总归要处理的,否则天长日久下去,弄坏了可就是罪过了。世侄在家中稍候,我代世侄跑这一趟。”
谢翎还要客气推拒,余光却乍然瞄见谢母一双眼睛已经哭的通红,呆愣愣看着他的双腿,那神色悲切到仿佛恨不得以身代之。
母亲...
谢翎脸色一软,心底被触动,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熨帖,不自觉就松口道:“劳烦世叔,世叔若是会些车把式,后院正好有马车。”他侧过脸浅笑着对谢母说:“母亲多取些银两予世叔,郎中那里要另备用什么药,也好有备无患。”
谢母连声应好,自去拿去银钱。谢翎冲里正拱手施礼,再次道谢:“多谢世叔,日后必有重谢。”
里正冲他摆了摆手,匆忙跟着谢母走了。
一个时辰以后,二人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急匆匆回来。里正给谢翎介绍道:“这是县中医馆里最好的郎中。”
“有劳了。”谢翎冲老者微微颔首。
老者绷着脸坐在塌边,先大约看过谢翎的腿,平淡说了句:“皮外伤,几日就好了。”还不等谢翎反应,他又将五指搭在谢翎的手腕上,约莫过了半刻钟之后才道:“气血淤堵,脉象迟滞。”
他睇了个冷漠的眼神看着谢翎,语气冷漠,还夹杂着一股火气,“后生,你已经伤了根本,少些思虑,当心累及肺腑。”
谢翎神情一滞,苦笑道:“受教了。”
老者收了手,对谢母道:“取笔墨来,我要另一写一张方子。”
谢母一愣,神情立时有些尴尬。
谢翎被抓入诏狱之后,谢家当日就被抄家,值钱的都被拿走。她为了救儿子筹措银钱,不值钱的也是想尽办法都给当了。哪里还顾得上收敛笔墨这样的东西。
气氛一时僵住。
老者见一时没人应声,大约也猜出什么,瞪着谢母又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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