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后,洛水确实喜欢上了奉茶这处,日日同奉茶的家姐赖在一块儿,完全不去操心修炼之事,只缠着阿兰姐姐教她雕刻,木头也雕,石头也雕,顺道连打磨制漆的手艺也一并学了。
她学了之后才发现,奉茶确实没同她吹牛,她这姐姐当真是个宝藏。
寻常匠人雕刻还需描样绘线,哪怕是炼丹炼器也有个图样配方,阿兰却是脑子里藏了立体的纹样一般,上手一摸,不需琢磨太久便可下刀,仿佛万千生灵在她心中都有个形。
洛水尤为欣赏阿兰下刀时候的动作,干净利落,特别是点睛的那一下,不多不少,只一刀就成,颇有几分神乎其技的意思。
瞧她此刻在做的青鸾发簪,刀尖在那鸾鸟的头部一戳一剜,整只发簪便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她曾听闻明珠楼千金就有一只真正青鸾羽做的簪子,当真振翅欲飞,想必阿兰这支亦不遑多让。
洛水当然没见过,但不妨碍她以此作比,把阿兰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三日下来,连带着阿兰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阿兰体力不济,不便久坐。奉茶同洛水提过一下,直言让洛水帮忙看着家姐,不要耗神过度。洛水自然满口答应,可耍玩得兴起了,就顾不上许多。
阿兰也喜于洛水心灵手巧、一点就通,更何况后者还算能言会道,确实让她心情大好。
奉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架不住阿兰高兴。她甚至还同洛水提了一嘴,问她要不要同凤鸣儿一同去明月湖逛逛。凤鸣儿据说是接了个采买的任务,日日都要往那边去。
可洛水学得正在兴头上,早忘了第一晚的心痒难耐,奉茶无法,便也由得二人去了。
如此一连三日,诸人皆是各自忙忙碌碌,一直到了第四日,终于还是阿兰先开了口。
洛水起了个大早正在磨自己做的簪子,待得这只珊瑚枝形红玉簪子做完,她就这“花木虫鱼”一节就算是过了,可以正式开始学雕飞禽走兽。
“洛水妹妹,”阿兰喊她的时候声音有些紧绷。
洛水没觉出她话中情绪,只注意到阿兰脸色似有不好:这几日洛水只觉得她气力不足,精神算不得太好,可今日看来,却有些像是两三日未睡,眼下也隐隐有些青色浮肿。
洛水以为是自己日日缠着人授业的缘故,心下愧疚,立刻停了手下动作,爬下榻去:“阿兰姐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回我屋里去做吧。”
阿兰赶忙摇头:“不是的,洛水妹妹,我、我有事想拜托你。”
洛水自然点头说好。
阿兰转身去了主屋,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个青色缎面包好的木盒,当着洛水的面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盒子雕好的发簪,哪怕还未嵌珠玉灵石,亦是华美非常。
洛水眼睛都亮了:“我就说阿兰姐姐有藏私,原来是都在这儿呢。”
阿兰捋了捋耳边散落的鬓发,不好意思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莫要再夸了,几日下来都要被你夸得找不着北了。里面若是有你喜欢的,便挑去吧——我只请你帮个忙,替我将这剩下的送去明月楼江水街下三坊的多宝行,寻那地三号的掌柜,价钱……大约是这个数。”
“五十灵石?”洛水问。
阿兰摇头:“五块即可。”
洛水哑然。
阿兰又道:“待得换了灵石,还得再麻烦你去同街的常春堂换一瓶上品的养气丸,其实这钱有些不够……可那掌柜的之前欠我一个人情,他若不愿,你便同他说,‘上回赶工的工钱尚未结清’。”
她见洛水不说话,又赶忙求道:“我本不愿意麻烦你,只是……唉,小茶昨日同我闹了别扭,一大早就不见人,我这身体你也清楚,连赶去搭那浮舟都嫌吃力。她带回来的药丸效力有些不够,我、我其实这几日不大好,却也不敢同她说。”
洛水这才想起,好像从昨天起就没见着奉茶了。说起来,凤鸣儿也早出晚归,昨日她回屋前倒是撞见了,匆匆照面之下,只觉对方脸色似不太好。
——如此说来,倒只有她一个人真正在享受年节、过清闲日子?
洛水终于觉出些羞愧来。
她这一走神的功夫,就听阿兰道:“……我是当真没办法,都怪我这身子。待你回来了,若这家中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的……”
洛水赶忙摆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等回来了你再好好教我那‘点睛’的诀窍便好。”
阿兰自然满口答应。
两厢说好,洛水也算干脆,接过阿兰所托之物,招过剑来便往明月湖方向去了。
……
洛水出发时候尚早。几日未曾御剑,呼吸之下,只觉清气直入肺腑,连带着体内的灵气亦通畅不少。
她想起近日沉迷雕刻器物之数,天玄心法也好,那个不正经的织颜心法也罢,都未曾好好修炼,心下的愧意又多了几分。
不过她想,这几日那鬼又是出奇的安静,应该也是不急。她安慰自己,平日修行已经足够刻苦,难得年节能有点时间松快,修道之途漫长,实在不必急于这几日。
一路和风惠畅,洛水心下亦是十分畅快。待得飞抵明月湖,将那明月楼尽收眼中,饶是她已有心理准备,还是怔了许久。
——“藏风聚水,堆金积玉”。
脑中许多关于那仙家富贵地的描写只余这八个字。
同天玄门群峰林立的天然孤绝不同,明月楼虽说是仙家之地,呈现出的完全是属于人间极盛的景象:
此地虽称之为“楼”,实为空悬于明月湖上的白玉城池,以主楼“摘星”为中柱,环以上下六坊,各坊俱有千闾万户,无数亭台楼阁借由八风交汇之力悬浮于万顷湖涛之上。
此外再引六水纵横为城内主道,承八方浮舟飞船往来竞渡,又辅以明川支流七百交通,便利仙家穿梭城池内外。
而若说这般借力手笔可称之为“豪”,那天地风水簇拥下的摘星阁便只能称之为“阔”。
洛水进城前便已听闻摘星阁以七宝筑之,自下而上分金,银、琉璃、珊瑚、砗磲、琥珀、玛瑙七层。然真正亲眼望见,才觉出此楼本身亦是一件光华灿烂的灵宝,瞧得久了便觉心神动摇,头晕眼疼,竟是光华不逊日月。
饶是洛水喜欢精致华美的东西,看了两眼之后也无法再看,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豪阔逼人”。
——当真是钱砸出来的。
洛水算是读过些书,原身家境亦算得上是富裕,入得又是天玄大派,自诩是有些眼界的,然亲眼见到了这番景象,还是瞠目结舌。好在她还记得自己到底为何而来,定了定心神,寻到了那江水街的入口,便凭天玄弟子名牌顺流入城了。
洛水本以为入得城后还得御剑飞行,对灵力乃是一番考验,可入得城中才发现实属多虑:若是不急着赶路,亦有供行人行走的青石板路——当然,亦是镶金嵌玉的。
洛水一边感叹这明珠楼主的品位当真是俗得直白,一边又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觉着这满目俗物看多了,还是能瞧出些雅致的。
她这寻路寻得漫不经心,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人,准确说,是对方撞上了她。
对方走得又快又急,胸口硬邦邦的,只一下就撞得她倒退几步,淬体未成的脑壳亦是隐隐作疼。
洛水脾气尚可,然到底是个皮娇肉嫩的,游览的兴致又突然被打断,心头不由着恼,恨恨地朝面前的罪魁祸首瞪去。
于是卫寄云一低头,入目便是少女微微晕红的双颊、似喜还嗔的眼波,心头猛地一跳,脱口便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洛水:……?
洛水自觉这一日运气大概可能不太好,不然不会出门就撞上个傻子:
来人身着天青锦袍,内领玄黑,额覆玉带,马尾高束,金环灿然,一副金尊玉贵的模样。可若要因此就称他为“登徒子”,却又有些不太像。
只因面前这人虽然身量高她半头,可年龄瞧着却是比她还小些的少年郎,嗓音还未完全蜕变,双颊亦还有些肉,显是稚气未脱,然俊目修眉,神采飞扬,眸色清浅,一笑便显出左颊酒窝,自有一番少年活泼跳脱的意气。
洛水虽对皮囊好看的所有人和物均有些偏爱宽容,可自心里有了季哥哥又拜入天玄之后,来来往往的好皮囊见得多了也吃得多了,不知不觉中,对男子的外貌品德却是比以往要挑剔许多。
——譬如面前这个,瞧瞧才多大?撞了人后,也不道歉,倒是先胡言乱语起来。
她这边脸色冷,对面虽然迟钝,亦觉出她似是不太高兴,立刻解释道:“姑娘切莫误会,我门自有‘望色观气’之法,最是讲究眼缘——我说‘见过’,实是觉得姑娘面容可亲,好似我多年未见的亲姐。不过我那姐姐容貌应当更纯稚些,不若姑娘这般桃妖李艳。啊,我不是说姑娘你面容妖媚,我瞧你神气清而不冽,绵而不绝,想来应当‘伐髓’已成,气运悠长……”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洛水,神情亦是十分认真,好像真有在努力夸她。
洛水是真的想走了。趁对方没继续把她夸得像酒似的,她弯唇挤了个再敷衍不过的笑:“小师父大约是坤舆门的高徒?”
对方听了一愣,连连摇头:“我并非坤舆门人,这也不是什么风水相面之术——不不,也不能说不是,只是我觉着和姑娘有些眼缘,且看姑娘印堂清气似运行有碍,虽性命无妨,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忧心。我是当真一见姑娘就觉得有缘,还是与你同行为上……”
洛水一听就笑了:“小师父如此本事,切莫要浪费在我身上,我今日出门可未曾带够银钱灵石,却是买不得你这样的高人同行。”说罢转身就走。
对方虽然听出了拒绝之意,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两步就跟到了她边上,坚持不懈:“不需要灵石的——唉,我总觉得姑娘你喊我小师父实在有些生分,我同门都喊我‘卫寄云’或者“寄云”。瞧姑娘年龄当比我大些,不如我喊你一声‘姐姐’,你喊我‘云弟’即可。”
洛水哪里碰见过啰嗦的人物?一时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竟是听那“道法”经讲的时候也没这般痛苦。
她觉出此人大约真是不懂看人脸色,不得不站定,道:“这位寄云师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有些门中要事处理,却是不方便麻烦你了。”
洛水想她已搬出“门中要事”作挡,寻常人但凡稍稍能看些脸色的,便应当知难而退了。毕竟,哪有人不要脸不要皮地去探寻旁的门派“要务”?
可惜她面前这个,是当真完全不会看脸色的,一听她有“要务”,反倒眼睛一亮:“有什么麻烦的?需要什么还请姐姐尽管告诉我。”
洛水:“……”
洛水与人相处向来讲究个“两心相知”,所谓有些事本不必讲透,若能“意会”便自有一番美妙之处。不巧今日却碰上了个于此道半点悟性也无的家伙。
最糟糕的是,她多少能觉出对方确无恶意,要以“恶语”相对,却也是不合适。再瞧对方修为似还在她之上,这般年龄打扮,说不好便是哪个大派的金贵弟子。
一时之间,洛水心里已经转过十七八个弯,且她还没想清楚到底要如何,便听得耳边那人叨叨说这条街上贸易如何繁盛、仙家常见之物多大量交易、连凡间之物亦有售卖云云。
对方说得头头是道,洛水却听得头晕脑胀,最后只剩一个念头:赶紧办完阿兰交代的事情回去罢!
她脚下步子不慢,不稍多时,终于瞧见了下三坊尽头一副鎏金嵌碧的大匾,上书“多宝行”三字,铺面中等,又因在下三坊的缘故,倒更像是家俗世的宝货铺子。
洛水一眼就觉亲近,恨不能立时冲进去。
然刚到门口,她就听见一熟悉的声音传来:“前日你们便说昨日,昨日又说今日,然后今日——又不作数了?”声音中似有隐怒,不是凤鸣儿却又是谁?
洛水心下一喜。
可还没等她迈步,就听得身边的人突然“啊”了一声,随即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静了静,顿了大约有两个呼吸,方才不确定道:“那个姑娘……当真面善——好似我亲姐一般……”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竟似十分认真。
刚跨入半步的洛水:“……”
这下她真的确定这人是个傻子了,不仅如此,大概还是个脸盲。
两人无言间,又听得凤鸣儿道:“我却是想要问问——你们这般左右刁难,可是半分也不把天玄门放在眼里?”
她语气冰冷,对面胸前绣着“地三”的掌柜亦是面色为难:“我等如何敢为难天玄仙师?非是不给,实是没有——旁的不论,单是箴鱼胆、神农鞭、香蛾草这三样,如今时节本就是极难筹措。”
见凤鸣儿睨他,掌柜又叹道:“仙师当是第一次来明月楼罢?敢问仙师可是来赶这明月楼的‘散珠落玉’的典仪?”
不待凤鸣儿继续问,他又接道:“瞧仙师的模样应当听过——这典仪乃是明月楼一等一的仪式,三日后正节便是‘落玉’之仪,明月楼主便会开启摘星阁,将那灵气尽数散于城内,滋养我等根骨,便是普通凡人,亦可入场,只需缴纳十块灵石即可。”
“而再过得一月,又有‘成珠’之典,浸百草于明月湖水成灵液之池,助众人驱毒辟邪,好为明月楼的千金月澜珊庆生祈福——”
凤鸣儿踌躇:“……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的那三样草药,回头都要拿去泡水了?”
掌柜笑道:“正是如此,还望仙师见谅,见谅啊。”
哪知凤鸣儿又摇头:“可我已提前三日告知你们,若是不成,第一日便当与我说清,如何再三推脱?”
掌柜面露难色:“早些未曾同仙师言明,实是这些日子供货出现了问题,约莫已有月余——若非看在天玄向来与明月楼交好的份上,我等又何苦自找麻烦?实是已经尽力采购,可货不由人啊。”
“这掌柜的倒也没有乱说,最近因为浊气渐长,下界妖邪横生,那避障驱邪之物,无论灵石药草,据是紧张许多,尤其是几大界临渊之处……”
正当凤鸣儿踌躇,忽然便听得一人插嘴道。转头,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了边上的熟悉身影上。
“师妹,你怎么来了?”凤鸣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亮了亮,旋即才转向边上那个蓝袍少年,略显疑惑,“这位是……?”
洛水笑吟吟地走上来,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卫寄云卫师弟,为人最是热心不过。”
卫寄云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只目光炯炯地盯着凤鸣儿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却是不知道这位姐……”
话到一半,对上对方那双冷淡的眼,嘴边的称呼却是不由自主又咽了回去。
“却是不知师姐想买些什么?”他问。
凤鸣儿皱眉望向洛水,后者却冲她眨眨眼,于是凤鸣儿转向那个进来后便一直瞧着她的少年道:“不过是些草药而已,奉师门之命。”
卫寄云立刻道:“却也不是半分法子也没有,师姐要那三味药,可是门内需要炼制辟邪丹?”
凤鸣儿点头。
卫寄云当即道:“其实辟邪丹并非必须要那灵草,好些丹石丹砂亦可炼制,药性还更温和些——掌柜的可有那些丹石的名录?”
掌柜自然说有,取了给他。卫寄云只扫了眼,便报了数十种可替代的,末了又问凤鸣儿需要多少,凤鸣儿报了个数,约莫数百。
掌柜道为难地看了卫寄云一眼,道:“可以是可以,但这丹石本就价高,如此数量的话,恐怕价格就得翻上三翻……”
凤鸣儿一听便摇头:“这如何可以?也差太多了——算了。谢谢这位卫师弟。师妹,我们走罢。”说着就要拉洛水出去。
还没等洛水反应,卫寄云就抢道:“不用不用,如何能让师姐花钱?自然是我来。”
凤鸣儿惊讶地停住了脚步,洛水却是半点诧异之色也无,反倒笑道:“我都说了,这位师弟最是热心不过——卫师弟,我师姐还有些旁的东西要买,却是不知道是否方便一同采买?”
卫寄云自然满口称是,问洛水还要买些什么。
洛水没直接回答,转而问掌柜:“却是不知二楼有些什么?我瞧方才客人都往二楼去了。”
掌柜一听,立刻笑道:“二楼清净,有好些上了品阶的灵草灵器,若是二位仙师有兴趣,可上去看看。”
洛水转向卫寄云道:“卫师弟,我师姐想给她师父挑一只茶盏,给师兄挑一口飞剑,还有师伯——哦,还有师叔挑些合适的灵茶灵草,师弟见多识广,可否上去帮我选些,嗯——可多选些,好供我参详一番?”
卫寄云自然满口答应,一个点头,就朝着二楼去了。
凤鸣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洛水使了个眼色拉住了。
待得卫寄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洛水方才取了那一匣簪子,朝掌柜的面前一递:“阿兰姐姐说,要五十块灵石——”
然后她瞧着掌柜骤变的脸色,又悠悠道:“阿兰姐姐赶工的费用可还没结清,这日滚日的利息,如何能照原来的算?我师姐还白跑了三日,耽误了多少事?哦,方才那些丹石你也听到了,我那卫师弟都要了——这上千灵石之数的生意,难道还不能有些抽头?”
于是卫寄云下楼的时候,便见掌柜搓着手迎了上来。
他扫了眼,既没见到那位特别面善的师姐,也没见那位有些眼熟的师姐,不仅有些奇怪:“师姐她们人呢?”
掌柜踌躇了下,想起最后那吝啬到只有五块灵石的“定金”,还有奇奇怪怪的嘱咐,终于还是挤了个笑道:“小仙师,方才那位仙子说,她还有些急事。丹石她已经付了定金,过些时候会来自取,就不劳烦小仙师您破费了。至于您挑的东西,仙子说她必然是满意的——只是、只是她方才采买花费已超份例,囊中羞涩,思来想去,也只能辜负小仙师您的一番好意了。”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忐忑,唯恐那个伶牙俐齿的洛水仙子是诓他——虽说她信誓旦旦、还立了字据,道若是不成,就让掌柜的去天玄找她。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得这小仙师道:“这如何能让师姐破费?横竖不过是些灵石而已,你且告诉我是多少就好。”
掌柜心下一喜,立即报了个数。结果便见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小仙师突然僵住了脸色。不过他没有犹豫太久,就从怀中取了个东西出来。
——锈红色的半面,材质似铜非铜,似铁非铁,额生赤角,唇露青牙,形容狰狞,妖鬼难辨。
那物“咔哒”一下轻轻扣在了柜面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露惊恐的掌柜。
俊眼修眉、面如白玉的小郎君却恍然未觉。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我没带那么多钱,不知暂以此物作抵可好?”
【可能有剧透的说明】
虽然高魔世界这么解释很奇怪,但还是要说明一下,本世界设定下种族和人际关系比较复杂,甚至可以直接从树上抱个孩子。人可以养人外,人外也可以养人甚至还能变成人。总之主要角色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并且都已脱离各自的户口本(?)(假如真有这个东西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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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看着面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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