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颜摘下口罩,百感交集地将枪收进上衣内侧较为隐秘的口袋里。
这条逃生路线是她提前设计好的,这个洞穴和藤蔓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想必以前也有人曾利用这些藤蔓爬下去,藏身于洞中。之所以特意等到那三人追来之时再跳下深沟、躲入洞中,就是为了麻痹他们,以免他们看出她刻意而为的痕迹,从而不再上当。为了造成她已跳下去的假象,她还适时地将帽子也扔了下去。现在,她只需沿着藤蔓进入深沟,捡回帽子,就可以回家了。
她爬出洞口,抓住藤蔓,一点一点地向下滑。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抓住了她一只脚腕,力道之大令毫无防备的她立即下坠不少。要不是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藤蔓,恐怕此时已经被拽入深沟了。
她低头向脚边望去,震惊地发现抓着她的竟是保镖之一!看来她刚才匆匆向上开了两枪,并没有完全击中他们,其中一个只伤在了腿上。他也料定她不会一直留在洞里,便一直忍痛潜伏在下面,伺机而动。
白雪颜很快从惊异中回过神来,两手更加用力地抓紧藤蔓,不让自己掉下去。一条腿上骤然增加了一个强壮男人的重量,她感到双手分外吃力。同时,她用另一只脚狠狠地去踹那人的手,希望能快些摆脱他的纠缠。然而那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像是钳住了她的脚腕一般,任她如何使力,始终无济于事。
“放开!”白雪颜恼火地低吼。如果不是刚才太得意忘形,她怎会没有发现还有漏网之鱼?
“不放!你这个臭娘们儿!”那人恶狠狠地针锋相对。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那人额头上滚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他心中明白,把白雪颜一起拖下去,他或许还有挣扎逃脱的机会;但如果他松了手、掉下去,让白雪颜占了先机,他必死无疑。
他已经看到了白雪颜的脸,她绝不能放他活着回去,然而他如重砣一般吊在下面,令她动弹不得,还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可能。她的两手因过度用力而变得红紫,粗糙的藤蔓枝叶在手心手背上都留下了划痕。于是,她咬着牙,拼尽力气用一只手抓住藤蔓,另一只手吃力地从身上摸出枪来,枪口直指那人的头。
那人恐惧地蹬大眼睛,拼命地挣扎,并紧抓着白雪颜的脚腕,试图用她的脚来阻挡她充满威慑的枪口。
白雪颜微眯着眼,一脚踩上沟壁,努力抵抗那人的挣扎带来的剧烈晃动,极力保持右手握枪的平稳,看准机会——
“砰”!子弹擦着她的鞋跟飞过,直直地穿过那人的身体。
那人笔直地向沟里坠去,却仍然紧抓着白雪颜的脚腕。白雪颜的手再也承受不住重力的压迫,蓦地松开藤蔓,整个人也一并下落。
她沉着而迅速地调整下坠的姿势,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撞击地面对自己的伤害,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尽量保持双脚着陆。但失算的是,她的左脚踩在了那个保镖的手臂上,又因被那人抓得时间太久,脱了力,身体重心忽然不稳,摔倒在地,脚踝重重地扭伤了。
白雪颜疼得扭曲了脸庞,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捡掉在地上的帽子,然后回到藤蔓旁,顺着藤蔓再爬上去。
意外的受伤让爬行变得异常艰难。左脚扭伤,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此刻的攀爬更是不可能。双手早在刚才的对峙中就已轻微受伤,此时更是无力。但黄昏已然临近,独自滞留在这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坚强地克服伤痛,依靠自己离开这里。
白雪颜不知道自己究竟爬了多久,只知道当她终于爬回地面上时,一身汗水竟将两层衣衫都浸透,她趴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恍惚中似乎产生了一种九死一生的错觉。
西边的天空上还映着残阳的余光,四周却已显出了夜的沉寂,再不走,天就要黑了。白雪颜硬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马路走去。
原本会有自己人到附近来接应她,但按照习惯,若是在约定时间内见不到她,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就要立刻离开。刚才在深沟下耽误的时间太久,这会儿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在这偏远的地方手机也收不到一点儿信号,白雪颜必须另想办法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第几次跌倒,白雪颜终于走到了马路上——可这偏僻的路上哪有过往车辆的影子?
第一次独自完成任务却落了一身伤,狼狈得衣服裤子上全是灰尘和泥土,被遗忘在这连手机都收不到信号的荒郊野外,展黑泽要是知道她这么衰,肯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吧?白雪颜阴郁地想。
但无论怎样,颓废地留在这里听天由命总不是她从小训练的内容。经过短暂的休整,她鼓足力气,沿着马路,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碰上过往车辆能载她回市里。
只是,想到展黑泽,思绪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朱洛然和祁霖。她没能按时回去,他们一定很担心吧?朱洛然是不是又在大门外踱步,等着她回家呢?展黑泽虽然平时缺点口德,不过却是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祁霖虽然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可终归还是一直护着她。
还记得刚上高中那会儿,好多女生误会她和展黑泽的关系,有几个就想欺负总是闷不吭声的她。凭她的身手本来是不会吃亏的,但她从小也学着隐藏自己的能力,便想着小事化了。谁知展黑泽却不干,亲自动手给了那些女生几个耳光。那几人气不过,又在放学时向他们的“大家长”朱洛然告了状,结果还没说几句话,朱洛然便毫不客气地叫她们滚了。白雪颜担心事情闹大,给祁霖带来麻烦,便主动向祁霖说明了来龙去脉——毕竟他们上的是所贵族学校,班里的同学大多非平凡出身。但是,祁霖却完全没有怪罪他们,反而次日亲自送他们上学,仗着校董的身份和那几个女生“亲切”交谈了一次。从此,再没人敢轻易招惹白雪颜。
夜幕已经降临,走在黑暗幽静的荒郊马路上,脚上疼痛不断,白雪颜想到朱洛然他们,心却愈发沉静——虽然作为杀手的日子是黑色的,可他们却是她进入祁家之后的十四载光阴中唯一的亮色。
远远的,仿佛闪着明亮的光束,莫非那里有人?!白雪颜心中一喜,一时间好像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加快速度向那亮光走去。她要找到人帮助她回家,她真的好想好想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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