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颜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总觉得会客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祁霖倒是淡定如常,只见他微微皱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摇摇头:“没什么印象。Unicorn有您打理,我也落得清闲,对一些人并不太了解。”
“是吗。”杜凯宇笑吟吟地说,却没了下文。
“您突然问起这个人是因为……?”祁霖佯装好奇地问。
杜凯宇直视着他的眼睛,少顷,平静地解释道:“昨天,曹昆和他的几个手下在郊外遭到打劫,结果因为反抗而全部被杀了,他们车上和身上的钱财也全被拿走了。”
“全部被杀了?”祁霖惊讶地重复道。
朱洛然立即配合地倒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白雪颜呆愣半晌后,忽然想起自己也应装得惊讶一些、害怕一些,连忙打了个寒颤,身体轻抖。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像并没有新闻报道,而且我也没有听到Unicorn内部有什么反应啊。”祁霖不解道。
“因为一些原因,警方认为目前还不宜公开事件,所以新闻并没有曝光。”杜凯宇的神情略显古怪,眼神中甚至还划过一丝不甘,“至于Unicorn内部……”
祁霖礼貌地截住了他的话,脸上显出困惑:“一些原因指的是?”
杜凯宇停顿片刻,压低声,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曹昆之所以出现在郊外,是为了毒品交易。”
“哦!”祁霖恍然大悟。
“至于Unicorn内部,”杜凯宇继续说,“我在得知这件事后与公司几位董事碰了面,我们都认为应该先选出一个人接替曹昆,稳住局面,再配合警方善后。”
祁霖点点头,赞同地说:“嗯,有道理。这件事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我没什么意见。”
“少爷尽管放心,既然老爷把您和Unicorn都托付给了我,我一定会竭心尽力的。”杜凯宇客套地说,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忽然又吞吞吐吐道,“还有件事……”
“还有件事?”祁霖颇为惊讶。本以为杜凯宇谈完正事就会离开,正想起身送客,但听到他开口,便又坐回沙发上。
然而,话还没出口,杜凯宇的脸上便浮起一丝复杂,深藏着更多的不甘。祁霖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极有耐心地等着。
“我和几位董事们都觉得,少爷现在该接任——”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接连听到“咚”“咚”两声,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杜夫人手里的杯子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歪歪斜斜地滚着,杯子里的咖啡似乎全都洒了,将价值不菲的地毯染成了深棕色。而一直站在杜夫人身边的白雪颜,裤脚和鞋子却湿了,甚至仿佛还在冒着热气。
“呀,真是抱歉,杯子太烫了,我一时没拿稳。雪颜啊,没烫着你吧?”杜夫人毫无诚意地道歉,偏偏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白雪颜虽然极力忍耐,但终于还是不由自主低低地呻吟一声,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在专注地听祁霖和杜凯宇的对话,一个不留神,就任杜夫人“无意”把杯中的卡布奇诺扔在了脚边,先是杯子砸上了她受伤的脚腕,接着热饮也不偏不倚地全部浇在了脚上。她不禁无奈地苦笑:这下可以不必再忍着脚痛装没事人了吧?
见她许久不说话,杜夫人又大惊小怪地埋怨道:“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这时,又听“啪”的一声——祁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严厉地责备道:“白雪颜,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不懂规矩了?看来不罚你是不行了!洛然,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朱洛然简短地回答,然后快步走到白雪颜面前,低声道,“跟我来。”
白雪颜不发一言,向祁霖恭敬地鞠了一躬后,踉跄着跟朱洛然走出了会客室。
立刻有女佣上前快速地收拾了狼藉,之后,会客室内便陷入了沉静。
“黑泽。”祁霖平静的声音蓦地划破一室沉默。
展黑泽会意,立即快步上前来,在他身旁弯下腰,附耳倾听他的吩咐。
“交代洛然,好好照顾她。”祁霖低声说。
“是。”展黑泽小声应道,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会客室。
祁霖的声音很低,但离他最近的杜凯宇却听得清清楚楚。思忖片刻后,杜凯宇的唇边忽然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祁霖这小子,不敢当着他的面公然偏袒白雪颜,就赶紧悄悄派人去示好。
还真是没出息。
“哦,差点儿忘了,杜叔叔刚才有话要说来着。”祁霖恢复如常,笑着望向杜凯宇。
“啊,”杜凯宇泰然一笑,“不是重要的事,不说也罢。”
“这个杜夫人也太嚣张了吧!?每次来找茬都换着花样整我们,这些年这种戏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了!我真想亲手杀了她!”白雪颜的卧室里,展黑泽愤然地吼着。另一边,朱洛然正在认真地给白雪颜烫伤的脚上药。
白雪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脚,还有扔在一旁的沾着淡淡卡布奇诺香味的潮湿的绷带,劝道:“好了,黑泽,当心隔墙有耳。”
联想到之前在会客室里发现的那个“钉子”,展黑泽只得愤懑又无奈地甩了甩手,狠狠地叹道:“唉!”
“先是扭伤,又是烫伤,看来得好好养一阵子了——怎么了?很痛吗?”看到白雪颜的脚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朱洛然连忙小心翼翼地问。
白雪颜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我再轻一点儿。”朱洛然小声说,并快速低下头,想要隐藏住眼角闪烁的泪光。对于杜夫人的种种无理取闹,他们除了忍耐又能做什么?
这时,祁霖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向她们走来。
“洛然,我来。”他简短地说。朱洛然顺从地将药和棉签递到他手上。
他低下头,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在白雪颜红肿的脚面上,神情十分专注,漆黑的眼眸中专注地只有她受伤的脚。
“委屈你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柔得像缓缓淌过的溪流。
白雪颜十分不想破坏这份美好和宁静,但从刚才起一直压在她心头的疑问迫使她开口:“曹昆和他手下的财物全都不见了?”
“嗯。”祁霖心不在焉地回答,仍专注于白雪颜烫伤的脚。
“可我并没有拿走他们的东西。”白雪颜平静地说。
祁霖依然没有抬头,淡淡地答道:“我知道。”
“是你派人做的?”白雪颜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她害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却又急于求证。
祁霖终于抬起了头,正视她的眼睛,不置可否地一笑。
白雪颜的心忽然凉了。她一直觉得,虽然她受了伤又没能及时回来,但好在总算不辱使命,却没想到,她只是他计划中的小小一环。低下头,肯定而凄凉地说:“你不相信我。”
“我想保护你。”祁霖圆滑地解释,“好了,药已经上完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便起身向外走。未至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看着展黑泽,说:“杜凯宇的‘钉子’,记得清理干净。”
“是,老大。”展黑泽严肃地应道。回头看了看失落的白雪颜一眼,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又和朱洛然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离开。
“刚才当着杜凯宇他们的面,大哥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责备你,你别介意。”朱洛然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软声安慰仍然面露沮丧的白雪颜。
“我知道。”白雪颜的声音轻轻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相信我。”
朱洛然整理药箱的手不禁一顿,默然不语。不得不承认,她越发看不清祁霖的心思了。怎么他好像待白雪颜无情,却又对她关切得令人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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