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库栗哥哥,婕德真的要和你结婚吗?!”
卡塔库栗刚下船便看到布蕾火急火燎地赶来,手里还握着一张报纸,首行加粗标明着夏洛特.卡塔库栗和婕德的婚讯。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布蕾,既然是妈妈决定的事,也只能这样了。”
卡塔库栗的心情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不由得明朗起来,只可惜这点愉悦被掩盖在厚厚的围巾下,无人让人窥探半分。
起码在布蕾眼里,卡塔库栗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她立马不忿地尖叫起来:“那怎么可以!妈妈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是婕德!”
卡塔库栗的脚步顿住。
“为什么,不可以是婕德?”他故作自然地问道。
“当然不可以了!”布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婕德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突然让她嫁给你她怎么受得了!女孩子梦想的结婚对象基本上都是年上成熟男,卡塔库栗哥哥起码比婕德小上十岁……”
“她不是说过吗,她喜欢年纪小的。”卡塔库栗皱了皱眉,不甘心地反驳道。
“那个不一样啦!”布蕾没有注意到卡塔库栗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恋爱理论中喋喋不休:“就算是年纪下点,也不过是小个两三岁,平时会甜甜地叫姐姐但关键时刻像个成熟男人一样靠得住的类型……嗯?”
布蕾终于注意到哥哥的衣着——卡塔库栗一向只穿一件黑色夹克,把漂亮的肌肉线条大大方方地暴露在空气中,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布蕾拧了拧眉。
“卡塔库栗哥哥,你不会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随后偷偷……”
布蕾的话还没说完,卡塔库栗突然通过见闻色看到了某个他最不想在此刻见到的人。
“结婚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现在还有事,如果你见到了婕德就跟她说……”
“说—什—么—呢~卡?塔?库?栗?大人~”
就在下一秒,一个赤发碧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被工整地盘在脑后,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片下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完?蛋。
即使如此卡塔库栗还想再挣扎一下。
“妈妈的服装师到了,婕德你要先去试下婚纱吗?”
他悄悄把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道。
“婚纱啊。”
女人重复着他的话,缓缓走上前来,那双赤色的耳朵在空气中扑闪两下,卡塔库栗看着她的脑袋靠近他的胸口轻嗅,身体僵直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婚礼的另一位主角都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你说对吗,在婚礼前一个月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的新郎官大人?”
她抬起头来,金丝镜框下是一对绿宝石般冷冽的眼睛。
作为犬科动物,红豺的嗅觉极其发达。
毫无疑问,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抱歉,小布蕾,今天就先借走了,你的卡塔库栗哥哥~~
婕德保持着那个完美到有些虚伪的笑容看向布蕾,随后一把挽过卡塔库栗的手臂,就这样把他拖回了办公室。
婕德她绝对生气了。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芙埃菲尔.婕德的人,布蕾如是想到。
……
“把围巾摘下来。”
缠好绷带的女人在医疗箱里翻找起来,随后打开盒子用镊子拿起一颗酒精棉球。
“这里就不……”
“把围巾摘下来,卡塔库栗?大?人。”
她重复了一遍,扬起一个标准笑容看向他,语气比起第一次更加温柔。
卡塔库栗只好照做。
绝对不能忤逆现在的婕德,只是他和布蕾的共识。
随着围巾解下,一道自眼下蜿蜒至嘴角的狰狞伤疤展露,要是再不处理或许会变成和嘴角的疤痕一样可怖的伤口。
“果然划伤了,哪怕隔着围巾也能看到血丝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凑上来,将那颗棉球按在他的脸颊上。
接着传过来的是她的体温和气味卡塔库栗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身上有一种区别于所有人的清冽气息。
在托特兰,几乎所有人都会沾染上奶油和小麦粉的味道。但婕德身上明显多了一些苦涩又凛冽的气味。
在托特兰,没有人喜欢苦味。
即使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她依旧保持着清淡的进食爱好。
卡塔库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够了解她,他所知道的,只是这五年间没有改变的部分……唔?!
好近。
卡塔库栗的肌肉猛地僵住了。
婕德突然靠了过来,似乎是在确定伤口有没有化脓。
太近了,近到卡塔库栗都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哪里。
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又或是她的嘴唇……最后卡塔库栗决定垂下眼睛,这时他又注意到了她锁骨上的那颗小痣。
好想要,吻吻那颗小痣……
“这点伤口过几天就好了。”卡塔库栗立马闭上眼睛打断那些糟糕的想法,随后假装镇静地说道。
“真是厉害呢卡塔库栗大人,身上的伤口也是吗?”婕德阴阳怪气道。
“这在战场上很常……”
“手。”婕德冷酷道。
“……”
卡塔库栗听话地把手伸过去,任由她掀开手套,露出一道狰狞的撕裂伤——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血痂与手套内衬黏连在一起,被揭开时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连轻伤都算不上,马上就好了。”卡塔库栗故作轻松地动了动手指,牵动伤口渗出一串血珠,换来婕德充满警告的目光。
“再乱动的话可以试试哦。”女人深吸口气,挤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道。
卡塔库栗乖巧地闭上了嘴。
婕德生气超恐怖。
不是妈妈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恐怖,她只会忽视你,无视你,在你准备找个话题缓和关系时疏离又不失礼貌道:
“早上好呀,卡塔库栗,可以让一下吗,我要过去。”
卡塔库栗还记得十四岁那年,欧文和大福突然点评起女人的外貌(作者: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哪怕是小孩子也是不对的),话题渐渐扯远聊起了各自的理想型和绯闻对象——
身为夏洛特家的孩子,赢得小女生的赞叹是在简单不过的事了。
这种兄弟间的话题很难逃脱,于是卡塔库栗在认真思索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说话温柔、会做甜点、会认真听他讲话的女人。
大福和欧文听后,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好老土,卡塔库栗你的眼光真的是好老土!”
“关你们什么事。”
卡塔库栗示威般举起拳头,大福和欧文见状立马跑开了,笑嘻嘻对卡塔库栗摆出一张鬼脸。
“卡塔库栗,你不会喜欢婕德那样的女人吧!老土,好老土!”
“原来卡塔库栗喜欢年上啊,略略略。”
“怎么可能!给我闭嘴吧你们两个!”
对于夏洛特家的孩子们而言,婕德是育婴室的看护员、厨师长的帮工、文化课教师,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是离母亲无比接近离性缘无比遥远的存在。
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而言爱情是一种氛围,这种氛围可以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细少女,也可以是留着大波浪卷发的成熟御姐,但绝不是那个为了避免麻烦特意穿着朴素、每天唉声叹气不要上班的社畜大姐姐。
恋爱这种心情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越是年轻,越无法对自己坦诚。
卡塔库栗也不例外。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婕德呢,这群只会胡说八道的家伙。
卡塔库栗双手抱头在街上游荡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婕德工作的面包店前。
女人在看到他的瞬间便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她揉搓着围裙把自己沾满面粉的手掌擦干净,随后半蹲下来看着他道:
“卡塔库栗居然会这个时候来呢,还以为你会在带克力架他们玩……嗯,可能佩罗斯佩罗在照看吧。你要试试新口味的甜甜圈吗?”
说话温柔,会做甜点,会认真听他讲话。
卡塔库栗你不会喜欢婕德那种女人吧。
他又想起了大福和欧文的话。
喜欢婕德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卡塔库栗首先冒出的想法是这个。
但随之一起到来的某种羞耻感——不是那种因喜欢上一个“老土”女人产生的羞耻,而是喜欢上“母亲”和“老师”的羞耻。
他才……才不会喜欢婕德!
卡塔库栗的脸颊瞬间涨红,他一把拍开婕德的手,一脸冷酷道:“才不想!我走了。”
只留下婕德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十四岁的他像个蠢货一样做了最糟糕的选择。
他开始疏远她,开始动不动就给她挑刺,每当她把目光转向他的弟弟们时,他总喜欢操纵着糯米为她制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麻烦。
简直像是在向大福和欧文证明,他不喜欢婕德。
但大福和欧文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们甚至觉得给自己的文化课教师使绊子这件事棒极了,纷纷嚷着要加入。
果不其然,他们玩脱了。
婕德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小木桶,伸手把自己湿漉漉的刘海撩到脑后,随后脱下浸满了水的外套在腰上打了个蝴蝶结,只露出一件黑色的文胸。
这点裸露在海贼的世界不算什么,说实话婕德的身材比起杂志上的那些女郎差远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点评身材的时候(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比起她被水淋湿的身材,更值得在意的是她脸上那标准得诡异的笑容。
“我好像漏了最重要的一堂课,”婕德嘴角的弧度标准而冷冽,她咔吧咔吧捏了捏拳头,微笑道:“现在就来学学什么叫尊师重道吧,孩子们——”
那条火红色的兽尾荡漾起来,等回过神来,大福和欧文已经被抓住,而卡塔库栗则像是意识到错误般低垂着头站在原地。
厨师长随着bigmom出航去了,现在的婕德代替她掌握着餐饮大权,她毫不犹豫地剥夺了三人的晚饭资格。
反正这群小怪物饿一顿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因为热量不足变得没精打采。
作为家长,她很少用剥夺食物作为惩罚,显然这次她是生气得狠了——不过她也会对布蕾她们偷偷送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对和婕德关系更加亲近的卡塔库栗而言,这场惩罚明显更加持久也更加难耐。除了晚饭,他还失去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比如每个下午的甜甜圈、周末的茶话会以及无话不谈的闲暇时光。
这次冷暴力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半个月足够卡塔库栗意识到很多事,像他这样聪慧的孩子,很容易把一切都想清。
“你总是这样乱来啊。”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婕德突然叹了口气。
卡塔库栗也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她的语气带着熟悉的责备,却又像羽毛刮过耳膜。
卡塔库栗的指尖颤了颤。
他想起以前也是这样,那时他还只到她的胸口,她只能弯下腰查看他的伤势。
和好之后他再次得到了那些特权——每次战斗后都会被带进她的房间,由她亲自处理伤口。
只是十四岁的卡塔库栗突然意识到,这是成年女性的房间。
那时他的呼吸都在颤抖。
婕德的头发在夜晚的烛火下像是丝绸般耀眼,而她的气息打在伤口上,也如烛火般让人心神摇曳。
她总这样——无论他变得多强,无论他长得多高,语气却永远像在教训一个不知轻重的小鬼。
“就算想要帮弟弟们找回场子,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冲到百兽的海贼船上去啊,幸好当时只有炎灾在场。”婕德一边擦着药水一边说道。
“也不只是为了找场子。”被婕德柔和的语气感染,卡塔库栗轻声解释道:“在百兽手上受挫这件事让妈妈很恼怒,如果我不能为妈妈带来一场胜利,欧佩拉他们就会被惩罚。”
“炎灾烬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你选择的办法就是以伤换伤吗?”
“这样最快。”
“梆——”婕德气得敲了一下卡塔库栗的脑壳:“你这孩子就不能少让人操点心吗!”
卡塔库栗的眼睫闪了闪。
孩子……
果然,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
就是因为不想要这样,他才选择离开的啊。
“婕德,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卡塔库栗深吸口气,强硬地转移话题道:“婚礼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仪式吧,布蕾说过这对女孩子而言很重要,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哪怕现在在她心里,他只是个小鬼。
哪怕她从未把他当作男人看待。
他依旧想要为她举办最盛大的婚礼,独属于他们的婚礼。
“那种事……”婕德一边撕开绷带一边含糊地说道:“根本就无所谓吧,反正女王大人会决定一切的。”
根本就无所谓吧……
手指握紧,手背的伤口再次被扯开。
“你干什么!”
婕德皱着眉头惊呼出声:“卡塔库栗,再闹脾气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又是这句话。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总是这样对待他。
“婕德!”他突然握住了她正在工作的手,以这种方式强迫她和他对视。
“嗯?”婕德歪了歪头,随后挑起眉毛:“就算不喜欢也给我乖乖坐着等待伤口处理好哦,这次我可不会惯着你。”
笨蛋,婕德是笨蛋。
“告诉我你喜欢的礼服款式。”卡塔库栗烦躁地说道:“还有婚礼蛋糕的口……这个不太行,但外观可以选择,总之,婕德,告诉我你的想法,可以做到的我都会尽力争取。”
他的眼神很急切,语气也是,这是自十年前那起事故之后,婕德第一次在卡塔库栗脸上看见这么外露的情绪。
婕德觉得卡塔库栗的状态有些不对。
这个孩子啊,该不会……啊?!
“谢谢你,卡塔库栗。”
婕德回握住了那只手——避开了伤口部分,随后坦然又动容地看向他。
“你不要那么自责,其实说起来这桩婚事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引导女王产生这样的想法,你也不必非要跟我结婚。”
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在担心她吧,果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呢!!!
“这场婚礼完全是女王的意思,我们只要出场就好了。如果哪天看到了中意的婚纱,我会自己买给自己。如果有喜欢的蛋糕口味,我也会自己做给自己吃。”
“所以不要再担心我了,我完全不在意婚礼的。”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双翡翠色的瞳孔流露出真实的笑意,如此纯粹如此明媚。
不对。
完全不对。
这是,他处心积虑策划的婚礼啊。
“啪——”
卡塔库栗猛地抓住婕德的手腕。
“婕德……”
阴暗小片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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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番外if芙埃菲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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