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境还没结束,它逐渐演变成高二时期。
「排球是无聊的游戏。」
这句话,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黑尾铁朗的心里。
他站在走廊转角,手里还拿着一罐未开的运动饮料,神色淡淡的,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指节微微发白,紧绷得像是无形中承受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其实不该这么在意的。
泉芐的事情,他本来不该这么在意的。
可当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很不争气地、很可笑地,觉得有点冷。
「她只是个不懂排球的人而已。」
「她说的话,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黑尾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却发现胸口的闷意,怎么样都散不去。
他转过身,默默地走回教室,没有去找泉芐对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从那天开始,他渐渐疏远了她。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泉芐真的觉得排球是无聊的,那她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偷偷跑来体育馆门口?
——如果她真的讨厌排球,为什么她的视线,总是在球场上徘徊?
还有,小时候的她,明明那么爱看他打球。
黑尾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球打多了,才会在意这种不值得的事。
「泉芐一直都不懂排球,她只是个外行人,说这种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是队友,不是排球社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没必要在乎她说的话。」
他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告诉自己,想要让这份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变得合理一点。
可是——
如果真的不在意,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她时,心里还是会泛起一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决定无视她,却还是会在她靠近时,下意识地转开视线,避免自己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
这太可笑了。
他可是黑尾铁朗欸,最会调戏人的家伙,最会掌控局势的队长。
结果,他现在却像个幼稚的小鬼一样,因为一句话就被影响。
这种事情,说出去一定会被夜久和研磨笑死吧。
黑尾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靠在课桌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天空很蓝,阳光洒进教室,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可他却觉得,那道光怎么样都照不进心里那片阴影之中。
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不想再继续对这段关系抱有期待而已。
泉芐,不会是懂他的那个人。
他不该再自讨没趣了。
而另一边,泉芐则像是一脚踩进了深渊,根本无法自拔。
她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小早川椿站在她旁边,笑得轻柔又温和,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假惺惺的友善。
「泉芐,说真的,我真的搞不懂男生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排球欸。」
她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上的笔,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妳觉得呢?」
泉芐其实没有很想接这个话题。
她对小早川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太会见风转舵,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让她惹上麻烦。
可当时的她,偏偏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陷阱。
「……嗯,确实有点难懂吧。」她随口回了一句。
「对吧?」小早川笑着附和,语气天真无害,「而且老实说,排球不就是一直把球打来打去吗?感觉好无聊哦。」
「……呃。」泉芐皱眉,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早川已经继续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说下去:「泉芐,妳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这话来得太突然,泉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呃……欸?」
「对吧?」小早川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语调一如既往地甜美,「妳也觉得,排球是无聊的游戏,对吧?」
泉芐的脑袋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然后——
她就看到黑尾铁朗站在不远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
她的脑袋瞬间当机了几秒。
她说了什么?
她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有多么像是在贬低黑尾最重要的东西。
——她刚刚说什么了?!
——她怎么会这样回话?!
她一瞬间满脑子都是想解释,可是黑尾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无法动弹。
她想追上去,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
「黑尾!!」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刚要迈步去追,可小早川却适时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泉芐,妳该不会是要去解释吧?」小早川笑着,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可是,黑尾同学应该已经听见了吧?」
「妳……」泉芐猛地瞪向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对话……根本就是个陷阱。
小早川就是要让黑尾误会她。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几乎快要掐进掌心。
——可是,黑尾真的会相信这种话吗?
——他应该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吧?
她抱着一丝仅存的希望,可是……
之后的每一天,黑尾都在用行动告诉她——
他真的信了。
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解释的。
可是,黑尾就像是下意识地在回避她的存在。
她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随意地走到他身边,没办法再用嬉闹的语气对他说「黑尾!这次考试你考砸吧!」,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把他的秋刀鱼抢过来吃。
甚至,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黑尾对她,没有变得恶劣,也没有当面质问她,他只是……静静地,把距离拉远了。
有时候她鼓起勇气走向他,还没靠近,他就已经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跟旁人说话,彷佛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她几次想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的冷漠堵了回去。
「……黑尾。」
她曾试着叫住他,可他只是回头,露出一个跟以前没什么不同的笑容,然后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语气淡得,彷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的心一瞬间狠狠地冷了下来。
这个人……真的不在乎了吗?
她站在原地,看着黑尾潇洒地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地与自己拉开距离,指甲几乎要掐破掌心。
她想追上去,可是——
她终于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因为她知道,黑尾已经不会再等她了。
无果的告白
「黑尾铁朗!我有话对你说!」
她站在学校门口,双手紧紧握住裙摆,心脏怦怦直跳。
今天,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要说出埋藏已久的心意。
「什么事?」他懒洋洋地问,黑色的眼眸如深潭般深不可测。
「我……我喜欢你!」泉芐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但眼神却倔强地直视着他。
「哦?妳喜欢我,然后呢?」
「什么叫『然后呢』?」她气得跺脚,眼眶微红,「我是认真的!」
黑尾低头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却最终只简单回了一句:「对不起,我不喜欢妳。」
她逃走了,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冷漠犹如冰冷的水从头狠狠浇灌而下…
紧接着,急煞车声刺耳地响起,一道白光从侧面疾驰而来——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她的身体重重地摔了出去。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片猩红的天空,她的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告诉他……」想道歉,想告诉他她最喜欢看他打排球的样子。
梦境中的泉芐疯狂地向泉夏伸出手,试图传递最后的讯息,但声音却被无情地吞噬。
「告诉黑尾……」还有她真的…
「告诉他……」真的好喜欢…
泉芐缓慢阖上眼睛,周围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矛盾与困惑
泉夏猛地睁开眼。
窗外的雷声轰然炸裂,照亮了宿舍一瞬,她的瞳孔因惊醒而微微缩紧,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深水里挣扎着爬上来的人,还来不及喘息。
她的枕头湿了一片。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颤抖地触碰自己的脸颊,指尖所及之处,皆是温热的泪水。
——但这不是她的眼泪。
梦境里的画面仍然清晰,泉芐的爱恋、遗憾与痛苦,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让她彷佛真的活过了一遍泉芐的一生。
那份爱,是那么沉重、那么渗透骨髓,甚至超越了时间的界限,依附在她的灵魂里,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她想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泉芐的情感,与她无关。
但她做不到。
泉芐的爱恋已经深深地刻进这具身体里,这副心脏曾经为黑尾铁朗跳动了那么多年,现在的她……真的能将这些感情完全切割开来吗?
她不喜欢黑尾。她是泉夏,不是泉芐。
可是——
如果真的无关,为什么她还会哭?
如果真的无关,为什么心脏还会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与动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本来就不该卷入这些事情的。
她只是个借来这副身体活下去的异乡人。
但……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队员们的骚乱与黑尾的自责
就在泉夏还沉浸在梦境残留的余韵时——
「泉芐醒了!!!」
宿舍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狠狠撞开,震得整间房间都颤了一下,差点连门板都被掀飞。
「!!」泉夏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下一秒,音驹排球队的队员们如同潮水般涌进房间,气势之浩大,简直像是在进行一场紧急军事行动。
「泉芐学姐!对不起!!!」灰羽列夫冲得最快,几乎是用滑垒的方式跪倒在她床边,深深鞠躬,脑袋几乎要贴到地板上。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知道错了!!!」山本猛虎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极度懊悔,「我们是不是太依赖妳了?!妳才刚加入音驹,就把妳累成这样!!」
「真的对不起!!!」
「我们一定会反省!!!」
泉夏:「……???」
这什么大型忏悔现场?
「泉芐学姐!是我们太废了!!我们一定会学着自己整理数据!我们一定会帮忙做事!我们一定会改!!!」
「对对对!!」
「还有球衣!!!」
「水壶也会自己装!!」
「不会再麻烦学姐帮我们买能量棒了!!」
「我们一定会努力当个独立的男人!!!但妳不要抛弃我们啊!!!」
……等等,他们到底在道什么歉???
泉夏满脸震惊,从床上看着这群宛如认错小学生的排球少年,感觉自己刚醒来没多久,脑子已经快当机了。
「等等。」她举起手,「你们冷静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你们?」
「呜呜呜,妳不抛弃我们吗……?」列夫眼里竟然泛起了可疑的泪光。
「妳不会因为我们太烂了,所以决定去别队吗……?」山本一脸悔恨。
「妳一定很失望吧……」夜久低下头,语气异常沈痛。
「真的对不起!我们以后一定会记得自己的鞋放哪里!!」
泉夏:「……先等一下,你们连鞋子也没有放好吗?」她扶额,打断他们的话。
「对不起,请你不要丢下我们!!」他们心虚的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没有要离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累倒了,真的没那么严重……」
「真的吗?」
「当然。」
听到这句话,音驹队员们才终于放心,但下一秒,一道声音从门边传了过来他们纷纷转头,齐刷刷地望向黑尾。
「那你为什么在哭?」
黑尾站在门口,双手插着口袋,黑发微微凌乱,原本总是带着调侃意味的眼神,这时却异常冷淡。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吵吵闹闹,而是安静地看着泉夏,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低沉的再次确认:「……妳在哭?」
泉夏一愣。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发现眼角还有一点微微的湿意。
「做了个梦……没事。」她淡淡地回应,别开视线。
黑尾微微眯起眼,然后缓步走向她。
「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妳哭呢。」他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坏笑,「一直以来的冷酷形象崩坏啰?」
「滚吧你。」
泉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回敬。
黑尾被她毫不留情的回应逗笑了,但眼底的那一抹复杂情绪却并未消散。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刚刚那句「没事」听起来就像场不怎么成功的谎言。黑尾从没见过泉芐哭泣,她就像是执拗的幼兽,怎么也学不会妥协,他担心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太过分才让她这样子哭泣,黑尾暗自决定,以后要对她温柔一点。
「……妳到底做了什么梦,哭成这样啊?」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却藏着一丝谁都无法察觉的紧绷。
泉夏的心脏蓦然一颤。
——她当然不会说。
因为那场梦,黑尾铁朗,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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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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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错过的时间,无法言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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