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内煎着药,云稚拿着一柄芭蕉扇坐在炉子边,她撑着脸有些郁闷,方才错失良机,她是觉得有些可惜,但倘若再给她一次就机会,面对那样一个虚弱的纪无危,她怕是也下不去手。
这反派虽说经常把自己吓哭,可是他貌似对她也挺好的,十分纵容。云稚良善一生,人软心也软,立誓咸鱼一辈子,却摊上这么一件刺杀魔尊这么惊天动的大任务,着实难为她了。
方才纪无危抱着她的腰闭眸忍痛,她瞧着无端有些自责,更是纠结万分,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想让纪无危死。
系统:【乖宝,那不如你去攻略他。】
攻略?那还是算了吧。她现在心系自己那尚未谋面的温柔未婚夫,况且当一个爱情骗子不道德,她做不出来。
云稚用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掌,血液注入沸腾的药壶内,蒸出一股清苦的药香,她拿了碗将药汁盛好,就近喊一名魔侍前来帮忙,“这药劳烦你给尊上端去。”
哪知那魔侍对她横眉冷眼道:“尊上有吩咐,小云姑娘的任务我可不敢代劳。”
魔侍眸中写满不屑,觉得她矫情,甚是瞧不起她。
“那好吧。”云稚灰溜溜地自己端药过去。
与此同时,纪无危的寝宫内,他从怀中拿出一缕青丝,随着金光闪过,这发丝幻成一只金彤渐变色的羽毛。这是当日他用碧落黄泉从云稚耳侧割下来的头发,他笑着将其放入丹炉内。
紧接着投入炉内的是一块半透的鳞片,质地如玉石,色泽润亮,透着七彩的光,若是隐鸦看见定要呆愣在原地下跪请罪,因为这鳞片是纪无危的护心龙鳞。
纪无危两百岁进入亚成年之后,渐渐生出龙角与护心龙鳞,当年还是个愣头青的他最初异常高兴,后来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便厌恶起自身体内的另一半血脉,于是每当龙角与龙鳞生出的时候他总会用锐器割去。
每百年一生,生一次,剜一次。
割角剜皮的疼痛会令敏感期的蛇类变得更加神经质,为了避免触霉头,了解纪无危的下属通常会率先请罪,以免引火烧身。
少时,两粒丹药便飞入纪无危手中,他收入袖中,稍后那个莽撞的丫头就端着托案进入殿内,瞧着分外吃力。
“尊上,您的药熬好了。”
魂飞魄散没有解药,纪无危没死成,便只能等着毒性慢慢从自己体内消减,云稚为他熬得药便是用以克制余毒。
说来,这小笨蛋也是心狠,一上来就为他下这么猛的毒,只关她一天牢狱倒是便宜她了。
纪无危走过去,端起碗,才放到鼻尖他又将汤药放下,转而去抓云稚的左手,果然,那纱布下面又多了一道刀口,他拧眉,“是谁让你放了血?”
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阴冷,云稚紧张地缩回手,盯着自己的脚尖解释道:“没有毒的。”
他们在这拉扯,云稚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看着又有涌出的征兆,纪无危不容拒绝地掰过她的手,为她止血,“本座再问一遍,谁让你放了血,隐鸦还是少陇?”
“是我自己放的。”云稚错愕地抬起头,她刚刚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嗯?”
云稚还以为纪无危嫌她声音小没听见,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是我自己放的。”
“我知道错了。”她瞧见纪无危的脸由阴转晴,当即垂眸思量,纪无危不是喜欢她的血么,怎么今天倒还不乐意了?
纪无危心情大好,将人带着坐到床榻上,他不让云稚坐在旁边,反而是将人抱在右腿上,和他贴着。取血救邱笙便罢,她如今竟然主动取血自愿救自己,他承认,他愉悦了,以至生出不可遏制的激亢。
云稚对于这个暧昧的姿势无比抗拒,可猛一瞅到纪无危那双压着戾气的凤眼,她说什么也不敢再惹他生气了,只好板板正正地老实坐着。
纪无危的手指在云稚的刀口周边游走,粗粝的指腹在细嫩的掌心上滑动着,他为她涂着药,顺口问道:“错哪了?”
“哎呦,好多呢。”她可不想和纪无危翻旧账,看起来纪无危并不想惩罚她,这下毒一事最好能一笔带过,她还可以装可爱装柔弱苟着。
“受伤了怎么不喊其余魔侍帮你?”纪无危缠好纱布,然后告诉她:“你是本座的近侍,怎么这么没用,连人都使唤不动?”
“她们都看不起我,也不喜欢我。”她没来由的有些委屈,落寞道。
“你是本座的人,谁敢看不起你?”他搂着她的腰,继续追问:“谁欺负你了?”
云稚讶然,愣愣地盯着纪无危看,他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当真像极了你那个宠你爱你、还日.天日.地日空气的男朋友握起拳头准备要帮你撑腰、帮你出气,教着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能欺负了你,连对你大小声都不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竟然因纪无危产生了些许归属感。
或许,选择攻略他也不错?
因为心境的转变,云稚有些羞怯,她压下心底的一丝悸动,嘴角不可抑制的挂上了一丝浅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云稚心里的话没出口,就听见纪无危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咱们小云受了委屈,本座就让她们加倍地还回来,好不好?以后再有谁看不起你,咱们便剜出来她的眼珠子;谁对你说狠话,咱们就将她的舌头拔了,谁要敢对你指手画脚,咱们就把她的手脚砍掉;谁敢忽视你的命令,咱们就割下她的耳朵。”
“眼珠子呢,咱们就把它挂在寝殿门口,叫路过的人都好生瞧瞧,好生学学该怎么看我们小云;舌头嘛,咱们就拿来煮菜炖汤,谁要还学不会对我们小云说话,本座就赏她一个舌头吃,你说好不好?至于这手脚,咱们就拼一拼,缝一缝,做成一幅画挂在墙上,日日让底下那些魔侍们瞻仰;这耳朵咱们就和着那些毒虫啊毒草啊下酒,小云的话她们听错了听漏了,咱们就赏她毒酒喝,岂不美哉?”
极度病态的话语飘入云稚的耳内,她陷于惊恐中,久久不能回神。
纪无危拿起云稚那只受伤的左手,分外怜惜道:“小云的手伤了,咱们也让她痛一痛,用小刀割开皮肉,挑断筋脉,流出来的血咱们就用盆接着,等一个口子流干了,咱们就重新再割一道,你觉得怎么样,嗯?”
纪无危凑到她的颈间,谈起惩治人的手段,他亢奋到尾音颤抖,周身凸显出一股肃杀冷情的气势,久居上位,便视命如蝼蚁草芥,云稚想这自然也包括她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灰暗,血色残阳一点一点被吞噬殆尽,狂风肆虐,将枝杈吹到簌簌作响,纪无危兴奋过头,微凉的手指摩挲着云稚的后颈,他扭过人的腰肢,将其禁锢在自己怀里,这是一个绝对掌控的姿势。
云稚在他怀里,在他掌心里,没地方去,没地方逃,除了依附他,她别无选择。
“本座这就为我们小云去出气,好不好?”为她出头撑腰,这滋味纪无危想想就畅快极了,他还没做,便已开始迷恋,眸中闪着幽暗的光,他已迫不及待。
啪嗒……一滴水珠落入他的肩侧,紧接着又是一滴,怀中的姑娘在发抖,纪无危直起身子与云稚拉开距离,注视着她的脸。
小姑娘一张脸上褪去血色,她死咬着下唇隐忍,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这令他极为费解,好好的,她怎地又哭了?
云稚又没崩住,纪无危哪是要帮她出气呀,分明就是在威慑她、明示她,她的下场将会是怎样惨烈,别说攻略了,她恨不能立刻马上消失在纪无危面前。
纪无危为她抹泪,可她却越哭越凶,朦胧着一张泪眼,哽咽地告诉他:“我再也不敢了……”
真可怜,眼圈和鼻尖都哭红了,饱满的嘴唇被舔咬出一层湿滑的水液,香软可欺。
魔尊大人第一次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地哄人,结果还把人哄哭了,这让他略显烦躁。香香软软的小笨蛋又跟个待宰的羔羊一样窝在他怀里哭,纪无危血液中嗜血的恶劣因子又藏不住了,他想,倘若这个时候咬破她的喉管,那滋味觉绝对能令他失智,陷入疯狂。
纪无危脑中的想法勾着他,于是他将唇凑过去,几番辗转,最终印在她脸颊流淌的泪水上,柔软的舌尖卷着湿咸,他将云稚的眼泪一点一点吻去,他才舍不得弄死她。
本身已经被纪无危吓得够呛,他又来这出,云稚又惊又惧,抗拒地推着纪无危的肩,生怕他下一口就要把自己给吞了。
纪无危向来霸道惯了,哪里能容得了被人拒绝,何况是舔泪这种亲密无间又带着讨好意味的举动。给他下毒的是她,如今反过来讨好的人居然变成了他?成何体统!
果真是色令智昏,纪无危醒神,当即阴沉下一张脸,命令道:“凑过来,让本座亲一亲。”
云稚没动。
“我想回家。”她抽噎着,强行憋住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说话。
“嗯?”纪无危凝眉瞧她。
云稚畏蒽地望着他,心里的恐惧似潮水翻涌,一浪高过一浪,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一溃千里,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止泪,在这个变态身边就跟走钢丝一样,她想回家了。
小纪啊,哄老婆可不是你这么哄得呀![惊恐.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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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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