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晏朱明很讨厌江承夜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江承夜制服,从而没有脑袋去想责怪他的话。
江承夜把她的手抓在一起放在了胸前,然后一点点慢慢品尝她的红唇。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晏朱明的喜好,很快,晏朱明就呜咽一声软在了怀里。
她不那么满身是刺的样子,真的是出奇的可爱。
他不由自主地咬了她一口。
晏朱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被江承夜直接吞掉了,他微微拉开距离,威胁道:“你再敢提纳妾的事情,我给你好看!”
晏朱明被他掐住了命门,只能胡乱地点头。
江承夜很是满意,把晏朱明又往怀里扒了扒,蹭了蹭她的脸。
安抚完她后,两个人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醒来,离开那张床前,晏朱明瞧了一眼兀自熟睡的江承夜。
一夜过去,他的下巴上长了一圈青青的胡茬,在白到透明的肤色上尤其明显。他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脖子上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平顺的呼吸微微颤动。晏朱明已经很难将小时候那个糯米团子似的孩子和他联系在一处了。
她起床后给谈幼筠请完安,顾允怜便上门了。夏日暑气重,谈幼筠身子不好,她约了她去法雨寺避暑。
宗室大多信道,顾允怜不同,她的父亲梁王常年镇守西疆,更信佛。受她影响,晏府和江府都是信佛为主。她进门见了晏朱明,便问:“听说你前几天顶着大太阳上三清观里去了?”
晏朱明说:“是呢,还遇上了贵妃。她那个样子爬山道还真是糟了大罪了。”
顾允怜说:“也不知道当初圣祖爷把那地方修那么高做什么。”
随意闲扯了几句,顾允怜催着谈幼筠出门:“禅房和冰沙都备下了,再不走中午日头就要大起来了。”
谈幼筠挎了个小包袱款款起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几日梁王爷该送东西来了吧?”
顾允怜稀奇道:“你之前不是不稀罕西疆的特产么?”
谈幼筠说:“那也是梁王爷的一番心意呀。咱们去了寺院里,梁王府送来的东西,还得麻烦朱明去接了。”
晏朱明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阿娘放心。”
顾允怜便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凡事朱明会看着的。再不济还有暾儿呢。”
谈幼筠笑着牵起顾允怜的手:“好的呢。”
两个人亲亲热热相携而去。
往年仲夏,顾允怜都会带谈幼筠去泡温泉,或是去海边,总之是要离这火炉似的京城远远的,那时候晏朱明和江承夜也能沾光蹭一蹭。
今年守孝,是没这个机会了。
隔了几日,梁王府送来的特产果然抵达。顾允怜不在,便是晏朱明张罗着收货。
梁王对顾允怜这个独女很是爱护,每年仲夏、年节都会送特产回来。他镇守西疆,无诏不得入京,便只能通过这些礼物来表达对女儿的拳拳之心。
晏朱明把顾允怜早就准备好的家书和回礼装车,让人押送回去,随后清点了物品。
都是些吃的玩的,以及梁王给家里每个人都写了厚厚一沓的家书。今年晏朱明出嫁,是以连江承夜这个外孙女婿都得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她把信封带回去。
江承夜见到家书,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封面上写着“贤婿承夜收”,他摸着“贤婿”二字,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梁王爷还记得我呢!”
晏朱明:“你倒是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
以她对外祖父的了解,只怕洋洋洒洒都是些废话。
梁王是个武人,因此对识文断字的人颇有好感,晏洄参加科举那一年,梁王提前打听了状元的人选,当天晏洄还没出门看榜,就被梁王带兵堵在了家门口。
这些年来,晏洄和顾允怜的夫妻感情日益淡泊,梁王对这个女婿却依然喜爱。每年他写给晏洄的家书都是洋洋洒洒上千字,甚至还引经据典——当然就梁王的文化水平,这些引用的经典时常牛头不对马嘴。
而江家是将门,梁王对他们向来嗤之以鼻。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嘛。
果不其然,打开家书,梁王那大开大合、猛虎下山般的字体落入眼帘,前两句还认真问候了下江承夜,装模作样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后面便开始絮絮叨叨说教起来。
江承夜的脸越看越沉。梁王是个大老粗,说话十分的粗俗,通篇的“你小子”、“我他娘”,字字句句都在表示“你要是敢欺负朱明,老子把你吊着打”。
他阖上了信纸,抬头,皱着一张脸问晏朱明:“梁王给你爹爹写的家书也是这样的么?”
外孙女婿和女婿应该也差不多的吧?
晏朱明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外祖父每次给爹爹写家书,都要先请军师润色一遍,然后再亲手誊抄。”
江承夜捂脸:“凭什么啊!”
晏朱明:“凭我阿爹是状元吧。”
今年晏暾高中,梁王送给晏暾的家书是别人的三倍厚,另附送了一大车的礼物。
江承夜酸溜溜道:“等我除服,去考一场,也能中。”
晏朱明递了个眼神给他,显然在说:痴人说梦。
江承夜凄惨地继续打开信纸阅读,谢天谢地,梁王到底还是惦记着他的,特意叮嘱送了他一些礼品,让他妥善保管。
江承夜连忙让黄芪把东西抬进来。
梁王给江承夜的礼物箱子很沉重,上头贴着厚厚的封条,看起来非常的贵重。黄芪和两个小厮把箱子抬进了屋子,气喘吁吁地放下来,几个人便都伸长了头想看梁王到底送了他什么。
江承夜忙不迭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破烂的兵书,他随意拿起一本,书页都发脆了,显然年代久远。翻开来看,里头不少的注解,但大多是奇怪的图案,少量才是文字。看字迹,像是梁王早年注释的……
再往下翻,兵书下头压着一堆废铁。
江承夜搞不懂了,梁王千里迢迢运过来一箱垃圾给他做什么!
他有些不甘地问道:“那你爹爹得了什么礼物?”
晏朱明掰着手指:“他从波斯商人那里买到的古籍,好多都是孤本。还有我爹一直想要的鸡足山的古松墨,好大一块呢。”
看向江承夜越发委屈的脸色,她还是安慰了一下:“你看,他送你的那些兵书,说不定也是孤本呢。而且还送你兵器——”如果那些废铁还能用的话,“他其实是在鼓励你用功呢。”
江承夜:“那我多谢他了。”
长辈赐,不可辞。他只能叫黄芪再把这个沉重的箱子拖去书房。
等他回来时,便瞧见晏朱明也坐在窗边的绣榻上,展信阅读。不知道为何,他瞧着晏朱明的影子,竟有些哀伤。
难道梁王给她的信里提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赶忙上前,却看见她膝头放着一只小匣子,里头全是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近乎闪瞎了他的眼!
谁对着这一匣子宝石还能哀伤得出来啊!
“梁王对你真是大手笔!”他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晏朱明剜了他一眼:“出息!”但她的眉头依旧紧锁,不曾展颜。
江承夜感到好奇,凑上前去:“怎么了?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晏朱明叹息一声:“只是有些想外祖父了。”
梁王是先帝的亲弟弟,从小不学无术,嗜好武力。正因为他没有什么治国的天分,先帝对他很是放心,把西疆的军权交给了他。他也不负众望,这么多年,西疆如同铜墙铁壁。到了今上这一朝,梁王依旧镇守西疆,但是渐渐的,朝廷对于他这个手握重兵的王爷,忌惮了起来。
他毕竟是今上的亲叔叔。
梁王自然也察觉了今上的态度,是以无诏召唤,他绝不回京,只每年往家里送几封家书、礼品。晏朱明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西疆偏远,他又在那儿经营多年,西疆的百姓不认皇帝,只认王爷的情况难以避免。这必然会成为将来顾胥廷心口的一根刺。
想到随着晏府一起倒台的梁王府,她的心便一揪一揪地疼。
小时候外祖父还能常驻京城,她也是在他的怀里膝头长大的。几个舅舅生的都是男娃,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孩,他们自然是把她如珠似宝地捧着。纵使这么多年不能见面,外祖父一年两份的家书礼品从来不曾少过。相隔千里,他们依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知道外祖父绝无可能谋反,所以更不能任由顾胥廷再一次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她收拾了宝石,抬头看向江承夜:“我的几个舅舅都从了军,将来也会继承梁王府,我却总是担心,生怕他们哪天也一窝子追着敌军跑到山谷里……”
江承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漠北对于他父兄之死的说辞漏洞百出,他怎会相信?是以他坐下来抓着晏朱明的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出来的。如今暾哥哥不是在兵部么?柳英杰在御前也很得脸,我会想个法子,尽早到漠北去。三管齐下,肯定能找出真相的。”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晏朱明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安心:“那就好。”
江承夜将她抱入怀中安慰着,她忽然就想起前一世,在乱葬岗里,他抱着她尸体的样子。她不禁问道:“若是……若是你父兄的死,和晏家有关系呢?”
江承夜的身子一僵,把晏朱明从怀里扒拉出来看着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对晏家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晏朱明摇摇头:“我就是胡乱想想罢了。”
江承夜哼哼了一声:“若是有人这么说,必然是为了挑拨江家和梁王府的关系,挑得咱们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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