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自己是什么变.态不成?
师温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本质产生动摇。
她宽慰自己:或许是在寒潭中泡太久了,导致她精神恍惚,待会休息一下就好了。
即墨浮生此刻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觉察到师温的异样。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但师尊能顺利出来,弟子发自心底地感到高兴。”
师温也想起那会的事情来。
好在小徒弟还算理智,并没有擅闯后山,不然,一顿惩罚是免不了的。
她也不想闹到那种地步。
“日后不用等我出来。”
即墨浮生面上笑意退去,取而代之是坚决和凝重:“不,三日之期不变,弟子会永远在那里等师尊。”
师温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冷声道:“信不信,我治你不敬师长之罪?”
“无论师尊要如何罚弟子,弟子都接受。”即墨浮生微微低下头,这个动作中透着一种臣服的意味,可是腰板依旧挺得直直的,那双眸子直直望向师温。
她的面庞在阳光下变得有几分透明,好似一阵风就会吹散。
师尊,你可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吗?
每次,你从那里出来后,眉头处总是会凝结出淡淡的痛苦,周身包裹着寒气。
你在里面很不好,不是吗?
那为什么一定去后山呢?
四年十六次,每次看到她如此虚弱的模样,他夜会痛苦啊。
既然没办法同她一起承担痛苦,但至少还能在外面等她,在她实在支撑不住时至少还有人能扶一把。
师温简直束手无策。
这徒弟真难养。
他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到底该怎么劝他?
她凝声问:“你非要这样?”
即墨浮生敏锐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无奈,放缓语气,道:“弟子心疼师尊。”
心疼?
师温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
即墨浮生松开下唇,温柔缱绻道:“虽然不知师尊为何每隔三个月就要去一趟后山,但那于师尊而言定然是难熬的。”
“每次师尊出来时,脸色都是苍白几分,就连身上寒气几日都难以消散。”
“师尊以为弟子不知道?还是以为弟子不会心疼?”
纤细敏感的人总是能感受到更多。
师温看着面前的少年,好似第一次认识他,心中的触动可不止这一点,惊讶他观察之细致,震撼于他眸中表露出来的情感,赤诚、热烈、坦荡。
如此切实的关心。
心中某处开始软化。
她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是这样的想法,那他之前怎么不说?
“如果可以,弟子真想替师尊承受这一切,可是不能,所以弟子只能装的糊涂些,尽量不去问这些。 ”
“这样,师尊心里上也少些负担。”
师温瞬间明白缘由了。
若是他说了,自己说不定还会因为不想让他担心装作很好的样子。
这样一来,肯定会觉得心累。
“所以,师尊能明白弟子在想什么了吗?”
师温点头,但她还是有疑问。
“那为何这次等我……”
闻言,即墨浮生露出一个笑容:“因为弟子长大了啊,不应该让师尊独自承受这一切。”
“若是师尊累了,不妨试着依靠一下弟子。”
他清悦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多了些成年男子的低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透出些坚毅来,他肩膀也更显宽阔,包裹在衣服下的肌肉富有力量,确实当得起长大这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她也不会出现幻觉。
师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确实,你长大了。”
即墨浮生终于等到师尊说出这句话。
他眸中浮现出喜色,有种万里长征终于跨出第一步的感觉。
有了第一步,下面的路程也会变得容易的多。
“以后我闭关你愿等就等,不可擅闯。”
“是。”
即墨浮生高高兴兴地应了。
随着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透明屏障消失,空气似乎跟着流动起来。
师温一转头,看到了桌上的花朵,蓝紫色牵牛花舒展着腰肢。
见师温的视线停留在这花上面,即墨浮生走上前,道:“弟子见这花开了,便摘了些。”
“你有心了。”
目光从那朵花转移到即墨浮生脸上,师温发觉他那张俊脸更加光彩夺目。
唇红齿白,眉眼间可见星辰大海,深邃又神秘。
也难怪她会梦到他。
这一句对少年好过巨大的嘉奖。
即墨浮生眸子一亮,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她道:“以后不必了。”
笑容僵在脸上,明明是夏天但他觉得却比冬天还寒冷。
即墨浮生好似失去所有支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尊,可是弟子做错什么了吗?”
师温移开了目光,淡声道,“没有,但你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修炼上。”
真正的原因她并没有说出口。
一来是小徒弟长大了,男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二是因为寒潭脑海中浮现的场景……
她居然对自己养的小徒弟有非分之想,这让她怎么接受?
或许,只要小徒弟没有日日出现在她跟前,这种念头会减少。
可惜的是,即墨浮生很师温太正直了,他巴不得师尊对自己怀那种心思。
他只以为师温是想疏远他,就像前世那样。
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是以,他很是坚定道:“师尊是要疏远弟子吗?身为徒弟,做这种小事本就是应该的。”
“若是不能侍奉师尊,这才是弟子的失职。”
额角青筋在跳。
这侍奉是非要不可吗?
“不用就是不用,这并非疏远。”
只是不让换花,师温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
这徒弟还能不能要了?
即墨浮生心下稍安。
见师温不会改变心意,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拱手作揖,恭恭敬敬道:“师尊休息,弟子先行告退。”
他走时,不忘带上房门。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疲惫感顿时席卷全身,师温往床边走去,在经过梳妆台时,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拿起镜子开始端详起自己容貌来。
她皮肤向来白皙,头发偏偏是乌黑的,所以看上去很是清冷。
可是从这面铜镜,并不能看出她脸色有多苍白。
不得已,师温换成了水镜,这回倒是清楚了。
她看了半晌,并没有看出多大区别来。
小徒弟怎么看出来的?
这等心细如发,就连师温也自愧不如。
即墨浮生走出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笼子里的兔子。
一路上,他在脑子里把所有符箓过了一遍,但凡是能用在动物身上的,他都找出来了。
等他到时,庭院中又多了只兔子,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一只在外面。
外面那只兔子即墨浮生认得,是他捡回来的,默认名称小白兔。
小白兔头朝笼子,正盯那只带回来的“疯兔子”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充满好奇地打量。
疯兔子用臀部背对着小白兔,半眯着眼睛,甚至能在它脸上看出一些烦躁。
对于小白兔,即墨浮生还是能容忍的。
因为师温喜欢,而且又是他带回来的。
在考虑之后,他走了过去。
他一靠近,小白兔就像被冰冻住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可见它对即墨浮生有种莫名的畏惧,那是在面对强大捕食者面前做展示出来的动物本能。
而疯兔子则是满脸无畏,微微扬起下巴,甚至还有点点挑衅。
即墨浮生眸子闪过一抹了然。
难怪师尊说它疯。
连畏惧都没有可不就是疯吗?
为了不伤及无辜,即墨浮生拎起小白兔耳朵,把它丢了出去。
在他手下,小白兔完全不敢动弹,生怕惹怒了这位捕食者。
这下,庭院里只剩一只兔子了。
裴青云看到即墨浮生对那只兔子态度并不坏,还以为他是来放自己出去的,所以扬起下巴,气势嚣张,一点不带怕的。
结果,事情却全然出乎他意外。
“听说红烧兔头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师尊吃不吃?”
即墨浮生面上笑容浅淡,眼睛也是弯弯的。
魔鬼!他要见师温!
裴青云在心底怒斥道,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后退了一步。
即墨浮生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还有点意外。
这只疯兔子怕是成精了,还能听得懂人话。
他还记得那个带有敌意的眼神,就像是自己抢了它什么东西一样。
但那时,只有师尊在。
即墨浮生眯起眸子,状似不经意说道:“你是故意出现在师尊面前的?”
被说中心思,裴青云瞬间汗毛直竖,脑海中拉响警报。
毕竟,他现在是只兔子,哪个正常人会认为他会预谋接近师温?
即墨浮生还真不一样。
他对师温周边所有的生物都抱有一种敌意。
所以,在他认知里,这只兔子的表现实在太怪异了。
自师温出现,它的眼睛始终往师尊那里瞟,透着一股精明,还装可怜,恐怕它还以为师尊会救它。
这点东西,是即墨浮生玩剩下的。
即墨浮生注意到这只兔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它究竟是人还是妖?
“别想了,我不会让你靠近师尊。”即墨浮生冷声嘲讽道。
而他嘲讽的对象居然是一只兔子。
看到这么一幕,恐怕会有人认为他有癔症。
裴青云简直要气炸了。
这人怎么总出来坏他好事?!
怨毒从眼底泄出,但很快,它露出茫然的眼神,趴在地上,小声哼哼唧唧,看上去很是弱小无辜又可怜。
裴青云选择隐忍。
即使它现在看上去很乖,也依旧碍眼,这点即墨浮生也说不上为什么。
他还在思索,这符箓应该从哪里入手。
不如,先攻击它试试?
即墨浮生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裴青云顿觉不妙,在脑海中疯狂呼叫系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