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看出来了吗?”
师温按住跳动不已的心脏,飞快移开了目光,生怕被看出不对。
她想,那应该是她少有的狼狈的时刻。
这个闪躲的眼神落在即墨浮生眼中,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那是师尊实在不好怎么回答,又不忍他伤心,所以才移开目光。
师尊向来不善言辞,性格慢热,他还说出这般让人不好招架的话,都怪他。
懊悔自心底涌出。
他敛起笑容,目光殷切,态度极为诚恳:“弟子实在不该贫嘴,师尊可以当没听见吗?”
师温莫名心中一动,手有点痒痒的,突然很想逗一逗他。
在酝酿之后,她也放软语气,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在撒娇吗?”
“如果是撒娇,我就许了。”
师温话说的婉转,言外之意是撒个娇来看看,如果我满意了,说不定就会答应了。
即墨浮生一愣,随后便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笑了。
原来师尊也会这么皮吗?
他敛下眸子,在心底酝酿之后,才抬起眸子,缓声道:“怎么不算呢。”
音调在唇齿间流转,好似所有的东西都被缠上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纱雾,这层纱雾拂过耳朵,激起一阵酥麻。
这下师温确定了。
小徒弟绝对有当男妖精的潜质。
她实在不愿在小徒弟面前露怯,艰涩地抿了下唇角,定了定心神。
即墨浮生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师温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股喜爱之情油然而生。
师尊实在太迟钝了,所以只能他主动了。
师温看出他眸中的笑意。
好啊,小徒弟绝对在笑她。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轻飘飘地瞪了回去,眼神无奈又宠溺,仿佛在说“罢了,罢了,先饶你这一回。”
此时,阳光正好,在她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睫毛微微颤动,那双浅淡的眸子宛若琉璃般透彻。
不知风动还是心动。
两相对视之下,即墨浮生却是先移开了目光,他已被师温撩得面红耳赤。
一时间,即墨浮生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只能找借口仓皇逃走:“弟子去看看兔子。”
解除附身符后,兔子便恢复了正常,除了腿上的伤口,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即墨浮生解开了它身上的束缚咒。
兔子又能开始蹦哒了。
“这兔子就留下吧。”
师温开口了。
她恍惚间看到少年身体一颤,好似被突然吓了一跳,他发间隐约露出的一点红色,是他的耳朵。
“弟子遵命。”
他的声音因心慌还有些颤抖。
“这院子里的残局,就交由弟子打扫吧。”
院子里还是一片混乱,要做的事不少,花盆碎片要捡起来,泥土要扫起来倒掉,花草要重新找盆栽……
师温突然觉得让裴青云回去还是太便宜他了。
她主动开口道:“我也来。”
即墨浮生反应很大地拒绝了。
“不用了,师尊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匆匆起身,去拿扫把和簸箕,好似生怕晚了一步就答应师温了。
师温不禁有些纳闷。
小徒弟跑这么快做什么?
只有即墨浮生知道,再晚走一步,他就露馅了。
看了眼这乱糟糟的院子,她素手一挥,所有东西飞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各归其位。
即墨浮生拿着扫把进来,看到面前场景,脚步一顿。
院子已然洁净如新,他又看看已经关上的房门,忍不住扶眉轻笑。
师尊啊,你这样显得弟子很呆啊。
他一时分不出这是帮忙还是惩罚,又或者两者都有。
师温听到身后的动静,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
很明显,她成功了。
他既然敢笑她,那就罚他白跑一趟吧。
即墨浮生回到房间,一改在师温面前温和的模样,眼神锐利,有化不开的寒意。
因为今日发生的一切。
裴青云既然如此不择手段来接近师尊,他绝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裴青云。
他在桌子底下摸索着,一个竹筒就这么落在手心。
取出里面的信纸,即墨浮生立马看了起来。
“已入,阵可。”
看到上面的消息,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安排的人已经潜入十方宗,布好阵法,只要再将裴青云引入阵法之中。
裴青云就会消失一段时间,至于去哪儿,也许是什么凶恶之地也说不定。
在裴青云高调出名拈花惹草的时候,即墨浮生一直在蛰伏,只等反击的那一刻。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想到不能经常看到师尊,即墨浮生多了几分忧愁。
他尽量争取在中秋前结束,然后和师尊一起过节。
师温发现,最近小徒弟总往临丹峰外面跑,快天黑了才回来。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没忘记每晚要跟她道声“晚安。”
这就是即墨浮生说的不能经常和师温见面?这不每天都能见到吗?
对他来说,不能每时每刻见到师温就等于不经常见面。
师温并没有太把小徒弟早出晚归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不用经常见到小徒弟也是一种自在。
那日在寒潭中梦见的影像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如果不去刻意回想,基本上不会突然蹦出来。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只有一次,师温偶然碰见即墨浮生同一青年交谈。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徒弟同霍煜奇以外的同龄人聊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脸上有几粒雀斑,样貌清秀,瞧着很是随和。
看到师温腰间的兔子吊坠,青年态度明显恭敬起来,心底还有点不敢置信。
而即墨浮生呢?
他明显有点慌,师尊怎么出现在这里?
看小徒弟那如临大敌的样子,搞得像是秘密组织接头一样,师温不禁觉得好笑。
她也不想打扰他交友,装作路过,径直从两人面前走过。
青年也奇怪。
首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该色,却唯独在师温面前如此失态。
那个吊坠在师温身上,加上她高深莫测的修为,他又觉得合理。
师温估计也没想到,即墨浮生闷声干了件那么大的事。
一晃三个月过去,中秋很快到来了。
师温还记得同即墨浮生在宗门大比时约定过一起过中秋。
而闭关的日子恰好是中秋后一天。
也就是说,和即墨浮生过完中秋之后,她就要马不停蹄赶去后山。
为了这难得的中秋佳节,即墨浮生紧赶慢赶,在过节前两天忙完手头上的事情。
然后他就开始准备了。
秋日正好。
生息同霍煜奇下山去了,说是要去看看人间的灯会,还说那时候肯定会很壮观。
在前几日,生息便同师温说想出去玩玩,但又担心被人认出自己的剑灵身份给她添麻、烦,特意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方法。
师温想了想,在她身上施了个可以隐藏气息的术法,让她看上去同常人无异,但如果交手还是能看出来。
这下,临丹峰只剩下即墨浮生和师温两个人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对之前独居临丹峰多年的师温来说,绝对称得上热闹。
自中午起,即墨浮生便开始在厨房中忙碌。
师温也知道自己是个厨房杀手,搬个椅子在旁边看书。
这本书上记载了一些关于魔族的事情,还是她从藏经阁拿出来的。
查了好几个月,她大概对魔族有了点了解。
比如,魔族向来肆意横行,不需要秩序,但为了避免自相残杀,这必然有一个领袖,魔尊。
魔足够强大才能成为魔尊,并非成了魔尊就是最强大的。
直到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才放下书本,起身,往厨房那边走去。
厨房里,即墨浮生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在放调料,看上去不慌不忙。
师温第一次知道,炒菜还能这样炒。
就像练剑一样,只要心中有招式,便能行云流水。
即墨浮生不经意间抬起头,便看到师温,他大着声音喊道:“师尊你再坐会,菜马上就好了。”
四年多了,自从即墨浮生来了,这临丹峰便有了人间烟火气。
师温难以说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心底某个角落不再只有冰冷,而是一点点开始被期待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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