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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你不是人类的理由！”

“你刚刚明明印证自己就是人类！”

七个小人对我发出了强烈的质疑。

与城堡里完全相反，在城堡里我需要费尽心思保证自己是人类。

但在这里，我却需要证明自己不是人类。

这种感觉……

真是奇异美妙。

带着一种危险和隐隐期待的感觉，血液仿佛正在活跃流窜起来。

“你看起来和人类一样。”黑皮革大耳朵静静看着我，黑洞洞的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我一番，“言行举止都相似。”

“你们的斧子，”我微微举起手中的斧头，问道，“不是人类可以举起来的——不是吗？”

这是一句试探。

但我……可以确证其80%的可能性了。

黑皮革大耳朵眼睛微微一眯，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白胡子钢特身旁，在祂耳旁耳语：

“这家伙很聪明，擅察言观色。别放松警惕。”

我全能听见。

在对上祂俩的视线时，我自然地垂眸，这是我在听人们耳语时的习惯举止。

“奇了屁股蛋怪了！还真叫你说对了。那你是什么？见了天鬼了。”穿着一身绿色皮毛的叮当再次奇怪地皱起眉头。

“身高、外形、语言……”

“我还真认不出来。”

“现在人类有发展出什么大力能力吗？”

“该不会是魔法吧？！”

“不会，我没闻到魔法的气息。”金胡子严肃地皱起眉，紧盯着我。

“她身上……”红胡子忽然发声，“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更……怎么说，更吸引人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人类这种挫屎货你觉得吸引！？”尖哨难以置信地拧起眉头。

“她不是人类。”红胡子扭头道，“我……比较确定。”

“这就是你阻止我们砍死她，让她先醒来再说的原因吗？”穿黑皮革的大耳朵忽然问。

我霍然看向红胡子——

这么说，是红胡子先救了我一命。

“是。”红胡子点点头，“虽然我本意也有不想滥杀无辜吧……”

“呃！”尖哨暴躁地抱住头，“我就知道！你这脑子流脓的蠢货！”

“白痴的同情心！”叮当也喊了起来。

“谢谢。”我忽然发出的声音让祂们陡然安静了下来。

我诚挚地向红胡子点了点头。

红胡子对上我的视线，露出害羞又天真的微笑。

“看，我救对人了。”祂开心地向大家笑了起来。

这一刻，我能感觉到她身上一种阳光明媚的活跃气氛，就像祂的胡子一样。

“我也觉得。”金胡子走过来，没有了刚刚对我严肃的审视，“她什么也不知道。”

七小人互相交换了眼神。

“我们是什么？”白胡子钢特像是印证这句话似的，问我道。

“……我不知道。”我诚实回答。

“人稀屁！”尖哨跳了起来，直顶天花板，“你脸上长着的两个大窟窿是用来装尿的吗？！哎？！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

“……”我对祂屡次语出惊人的脏话有些不知所措，扣了扣手。

“……你这家伙真的不认识我们吗？”叮当奇怪地皱眉。

我也奇怪地暗自蹙眉。

难道祂们是什么很常见的生灵吗？

不，不可能。

“因为你们不常出现于世人面前，或者说不常在世界上出现，所以，”我认真解释道，“人类没见过你们、世界不熟识你们、我不认识你们，这很正常。就像你们不认识我一样。”

七小人都安静下来盯着我。

两个大耳朵古怪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试图读懂祂们脸上的情绪波动。

“见鬼的窜人屁。”在两个大耳朵交换眼神后，尖哨瞥了其中一小人一眼，小声道。

白胡子钢特认真地盯着我，说出一句令我很奇怪的话：“人类见过我们。”

“不错。”黑皮革大耳朵上前一步——这是祂第一次向我靠近一步，“我们是花园精灵。

花园精灵？

“人类经常去花园寻找我们，我们常常一起游玩——追蝴蝶你知道吗？”黑皮革大耳朵继续说道。

祂做出捉捕的动作：“可天真烂漫了。”

花园……精灵？

去花园……？

人类和祂们一起在花园玩？

这每一个词都令我很震惊。

“噗。”叮当看着我的神情，嗤笑了出来。

我更加匪夷所思地拧着眉头。

不……祂们有人撒谎。但我不确定是谁……

以及……

这……不可能啊……究竟哪句是谎言？

但眼下祂们的存在确实大大超出了我的认知……

莫非……

“人类真的见过你们？”我小声疑道。

“废话！”叮当小跳了起来。

“嗯哼。”黑皮革大耳朵肯定地点点头，拖着古怪的语调，“人类对我们可好了——”

世界上有其它生灵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难道人类经常能见到祂们……？

等等！我从小就被关在地牢里，没见过也确实……

但……我小时候……

“好个屁！”尖哨忽然怒吼一声，打断我的思路。

“你这个脑子里流脓的蠢蛆！”祂指着我尖声怒吼，“人类把我们的头当球踢！！”

我被祂一嗓子喊得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祂。

场面变得诡异安静下来。

一些猜疑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起来。

我对祂们的猜疑，祂们对我的猜疑。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白胡子钢特看着我，轻声低喃。

我能看出，祂对我的猜疑现在少了一点，一些确证性在上升。

“好，我们现在可以停止干戈。但你要说出你是什么。”金胡子向后方的圆桌走去，祂的身体语言表明了祂的放松态度。

“你先说出你们是什么。”我丝毫不松动。

“嗤。”叮当又笑了出来。

“嘿，你真的不认识我们是吗？”红胡子绕到我身前，仰着头，友善地提问。

我对她放松了嘴角，但眉眼还是紧绷着，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更加引起我的疑惑。

红胡子是七个小人里唯一对我散发友善真诚的气息的人，祂有一股浑然天真的气息。

但在她的提问里，也很显然显示了一个信息：

我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祂们的身份。

这证明之前几个小人的态度并没有撒谎。

这是为何？

为什么所有小人都认为我应该知道祂们是谁？

“……”就在我凝神默然时，尖哨忽然再次高喊了起来。

“我们是地精！地精！你这个大脑流脓的蠢货！”尖哨愤愤不平地跳脚。

地精？！

很陌生的词汇。

但好像在什么遥远的记忆里听到过。

“她还真不知道。”叮当这下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了戏谑，而是震惊地望着旁边的尖哨。

“你们都是地精吗？”我扫视了一圈所有小人。

叮当再次瞪眼，爆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

其余几人也干瞪眼望着我。

尖哨皱眉，像在看一个不可理解的事物。

“我们是矮人。”金胡子走了出来，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另一边的大耳朵们，“她们是地精。我们是两个种族。”

这下解答了我一开始醒来的疑惑，我瞬间可以从祂们的语气和态度、气氛中得知，祂说的是真话。

同时，我也抓到了一条信息。

金胡子矮人形容地精，用的是“她们”。

“所以你们是有性别的？”我将自己的疑惑全问了出来。

叮当耷着眼，翻了个白眼——那在大眼洞里翻得白眼是真大。

“你长那么大眼坑是用来撒尿的吗？！”尖哨暴跳，“女的男的认不出来！我们这么明显的女的认不出来！？哎！？”

“我们都是女生。”金胡子打断她的暴跳，语气友善地跟我介绍，“七个都是。”

“胡子是我们矮人一族的特征——在人类视角里，可能胡子更多与男性相关。”白胡子钢特沉声解释，“但在我们矮人族——胡子是我们的荣誉。”

说起胡子，她的语气里带有一种毋庸置疑的骄傲：“这是我们矮人的荣耀和象征。”

“啊，抱歉。是我见识贫乏。”我向她微微低了低头，表示尊重和歉意。

“没关系。”白胡子钢特看着我沉思，“你看起来有很多和人类相关的习性——以及思想习惯。”

“……是。”我暗自垂下眼眸，眨了眨眼。

“那你说你不是人类？！”地精叮当立马质疑，“你里头外头都是那倒霉屎的人类！你的人类味儿都腌入味了！”

我看着她，她们的语言体系很有意思。

尖哨更粗暴脏一些，叮当则说得更有趣一些。不知这跟她俩都是地精有没有关系。

我看向另一个地精——她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头盔遮盖住了半张脸，手持巨大弯刀，除了对我发出过迅猛无声的进攻外，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那现在能告诉我们，你是谁了吗？”白胡子钢特询问。

“我是……”我收回视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们。

视线扫过7个生灵，胸膛里鼓鼓震鸣，血液流速加快。

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种族，第一次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是吸血鬼。”

母亲，我的“躲猫猫”游戏，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