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也来到她身侧,他俯身说道:“白祁前来,请老夫人安。”
老夫人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句,问道:“质子昨夜歇息的可好?”
蓝叱在这边嘟着嘴,小声道:“当然歇的好了,我给他安排的别院可比冷宫暖和多了。”
老夫人说:“我问的质子,你在哪小声嘀咕着什么呢?”
蓝叱笑了笑,对着身边的人道:“祖母问你话呢,昨夜你歇息的可好啊?”
“多谢老夫人关心,乘大小姐的福,昨夜白祁歇的很好。”
蓝叱心里很满意,她就知道,昨夜白祁肯定比睡在那个四处漏风,破破烂烂的冷宫好。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昨夜质子在你院中站了一夜?”老夫人问蓝叱。
“啊?”蓝叱楞了会,这才看向白祁说:“你昨夜不是睡在别院吗?”
白祁缄默着,他不想陪着蓝叱演戏。
老夫人像是看透,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慢悠悠道:“阮阮阿,你呢,就是太重旧情,身边人该换还是得换了,一个奴婢,若是能仗着主子的名头肆意妄为,那留着迟早也成祸害。”
蓝叱再傻,此时也听懂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袭春这些年确实是变了许多。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二人赶紧去给你阿爹请安吧,莫要误了他进宫。”
蓝叱点下头,走没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白祁,心道怪不得早上觉得他脸色不大好,原来是一晚上都没睡。
“待会见了阿爹,你不必紧张,就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白祁点头,不懂他需要紧张什么?
蓝叱加快着步伐往他爹的院子走去,早些请完白祁也好回去补补觉。
蓝叱还没进院就看见他阿爹带着几个侍卫,行事匆匆的离开了。
“阿爹。”蓝叱扯着嗓子对他喊。
蓝谵也听见,他回头看了眼蓝叱,点头便离开了。
见他如此匆忙,应该是军中有要事,如此也好,蓝叱心想这门亲事,他阿爹本来就不满意,免得一会为难白祁就麻烦了。
蓝叱回头对白祁说:“你回去休息吧,可还认得路?”
白祁明明点下头,说自己认得,可蓝叱还是不放心,拉着他,非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对于跟她身体上的接触,白祁有些厌恶,他认为蓝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人,她藏的太深了。
蓝叱将他送回别院,嘱咐道:“你先好好休息,待会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膳食过来,还是你要先用过再休息?”
白祁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但多年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一两天不吃对他来说也能忍。
白祁道:“休息。”
“好,那你进去吧。”
蓝叱像个老母亲目送他进屋,而后回了自己院已无睡意,果然早起毁一天。
*
白祁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他从来没如此安稳的睡过,看着身上的暖被,眼眸中又是茫然不解。
随着推门声,秋月走了进来,她道:“姑爷,您终于醒了。”
秋月将蓝叱吩咐好的膳食放下,说道:“奴婢来了几回,您都没醒,这些是重新做过的午膳,姑爷过来用膳吧,我一会好回去复命。”
复命?复谁的命令白祁一想便知,但他越发搞不清楚蓝叱究竟是何用意了。
“多谢。”
白祁向秋月道谢,随后掀开被子,穿上鞋袜才走去。
秋月将一碗汤药先推到他眼前,解释着:“这是大小姐今早专门去替您取的药,用于调理您的身体的,需在用膳前先饮用。”
白祁迟迟未动,他觉得这里头也许会有毒。
秋月想起蓝叱吩咐过,白祁在冷宫有时会被人捉弄,在膳食中动手脚,若是他疑心,担心其中有问题就让她先在白祁面前尝过。
秋月拿起一边的勺子,轻勺一口饮下,又依次将送来的膳食都先尝试了一边。
秋月道:“姑爷,请放心,这些都没有问题的。”
白祁端起碗,憋着气,药碗一下便见了底。
他开始吃东西,秋月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心疼,想来这位质子被囚禁在冷宫,过的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
“姑爷,秋月有一事不知可否开口。”
白祁放下筷子,道:“你说。”
“姑爷还记得有一年游园会,曾替秋月解过围吗?”
白祁答的很干脆,他说:“不记得。”
那日,秋月被某位公子污蔑偷了东西,是白祁的出现替她解了围,后来白祁遭受到了那几位公子的报复,挨了一顿毒打。
秋月静默了许久,才道:“多谢姑爷那日出手相助。”
谢?这个词除了蓝云汐,她是第二个对自己说这个字眼的人,为什么?白祁移开目光,这种东西他不需要。
秋月见他不语,自己也不好再久待。
等秋月离去后,别院又陷入了一片死静。
白祁走出房门,他抬起头也能看见那个结界:“就是它,一直在保护着你吗蓝云汐。”
*
蓝叱在房中打着坐,忽感不适,意识好像被剥离到另一空间。
“凤四。”
是那个声音,蓝叱拧着眉,表情有些痛苦。
“凤四,快醒醒。”
蓝叱额头冒着细汗,那人继续说着:“凤四,别忘了,神爱苍生。”
蓝叱挣扎着醒来,她发现自己不只是额头有汗,连手心里也都是。
这个叫凤四的人,究竟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频频梦见,还有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蓝叱想,只有等她师傅云游归来才能知晓了,她起身走到窗边透透气。
可她的师傅已经消失三年了,全无音讯,他还会回来吗?
*
很快年节便到了,这是白祁第一次,不是独自一人度过年节。
他看着蓝叱满眼星光的将两个红荷包递给他,道:“一个是阿爹给的,一个祖母给的。”
白祁有些无措的盯着那个陌生的东西。
“快拿着呀,这是长辈给你的压岁钱。”蓝叱催促着,她举的手都酸了。
压岁钱,白祁心里愣愣的默念着。
见他这副茫然的表情,蓝叱心道他该不会没收过吧?
唉……蓝叱将荷包塞到白祁手中,忽然觉得祖母说的很对,其实他蛮可怜的。
“没关系,以后你每年都会收到的。”蓝叱安慰他,接着拿出自己收的荷包,她收的可比白祁多的多了,可他只有两个,真是少得可怜。
蓝叱解连着又往他怀里塞了三四个,说道:“分你几个,就当是弥补你以前没收到的。”
蓝叱的安慰让白祁心中荡起涟漪,见她跑开,融入那热闹的饭桌,白祁又独自一人在角落,他将蓝叱给的荷包藏到怀里,头一会觉得心里竟然是暖暖的。
“白祁,快过来啊!”蓝叱朝他招手,叫着他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白祁竟然笑了,只可惜蓝叱并没有看见,在她眼里,此时的白祁还是个半开窍的木头,是个小怪物,是块冷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白祁来到她身边坐下,蓝叱正好拨了只虾,放到他碗中
“吃吧,不过不能吃多,对你身体不好。”蓝叱笑的暖暖的看着他。
白祁沉默着,对于他的沉默,蓝叱也早已习惯,不开口才好呢,她还能省说些话。
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她两,不知自己此时是不是可以放心离去了。
吃过年饭,蓝叱就吵着要上街去,蓝谵不让,她又死乞白赖的求着她的祖母,最后老夫人没办法也同意了,但前提是得带着白祁。
蓝叱转过头,发现白祁又在偷偷看蓝云汐了。
“好吧,成人之美。”蓝叱笑着往白祁身边走去问道:“三妹妹好看吗?”
今日白祁心里似乎没那么厌恶她,他看了眼蓝云汐,如实回道:“好看。”
蓝叱心里有些酸涩,随心问道:“那我呢?我好看吗?”
不是要和三妹妹比,只是在你眼里,我算好看的吗?蓝叱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白祁蹙着眉,因为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蓝叱见他又开始蹙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心想有这么难回答吗?哄一下别人开心都不会,小怪物。
白祁眼瞳中倒影出少女失落的神情,她轻声说道:“我知道我没有三妹妹好看。”
“不是。”
白祁微攥着手,看着她,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不是什么?”蓝叱问。
“没什么。”白祁撇开眼,想说的无法说出口。
“哦。”
蓝叱忽然说道:“白祁,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几回。”
白祁:“?”
蓝叱小心翼翼抬头问道:“你还记得吗?就在宫里。”
蓝叱等了很久,白祁都没有开口,连眼神都是疑惑的。
他不记得,但也许是白祁根本就看不见其他人,除了蓝云汐。
明明当时白祁被几个皇子欺负,是她跑去跟皇后娘娘告状,还带了人来,把那几个皇子赶跑了,可白祁一句谢谢都没有,而是手里紧攥着一条洁白的手绢。
清纯可人的蓝云汐就站在他身前,白祁眼里都是她,那时是,现在也是。
蓝叱可知道,那几位皇子后来都受了惩罚,但这事,从头到尾,白祁这个人,都不记得她。
后来两人也不是没再碰见过,不过每次蓝叱都是躲得远远的,因为除了那一次之后,每回看见白祁,蓝叱都有种被人扼住脖子的感觉 。
蓝叱跟着移开眼,将过往都抛到脑后,看向远处正在谈笑的蓝云汐,她的身边有母亲,也有淘气的弟弟。
白祁记忆中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是在几个经常打自己的皇子口中。
那时他们说,白祁竟然敢指使蓝叱去跟皇后告状,害的他们被禁足,几个人又围着白祁痛扁了一顿,之后更是三天两头找他麻烦。
想到这,白祁又忍不住双眉紧蹙,眼前的人是她,又不是她,蓝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白祁一直盯着蓝叱,直至少女的眼眶逐渐微红,而后垂下眼眸。
作者:酸涩,实在酸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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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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