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靳问:“你的月镜给了谁?”
蓝叱抽回自己的手,她怒视着前方,犹如一头雄狮吼道:“在前面,卫靳,把白祁给我抓回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卫靳领命前去,蓝叱也在他人的搀扶下缓慢跟上,胸口处的痛远不比蓝叱对白祁的失望。
六尾狐将蓝云汐拎起,质问道:“这个东西谁给你的,那个人呢?”
六尾狐很迫切,听起来像是找月镜的主人许久了。
白祁也在林中听见了蓝叱的声音,他慌张道:“她来了,她怎么会来。”
白祁赶忙捂着左眼,对着肩上的人偶命令道:“躲起来。”
那人偶竟真的听话的从他肩上跳下去,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九缨,你也退下。”白祁说。
九缨看着手中的蓝云汐,好不容易那人才有点踪迹,她不甘就此离开。
“我说退下,你没听见吗?”不知不觉,白祁的声音已经挟霜裹雪。
九缨只好将蓝云汐先丢下,俯身道:“是。”
话落,九缨也转瞬消失在山林中。
蓝云汐看到了卫靳就像看到了活佛,她连爬带跑往他那边逃去。
蓝叱也赶来,她推开卫靳,从人群里站出身来,蓝云汐见她染红的衣襟,嘎然止步,不敢在上前。
白祁猩红的瞳色退去,才敢抬起头看她。
“阮阮。”
蓝叱摇摇晃晃的朝他走去,她用尽力气拔出长剑,指向他的喉尖。
蓝叱问:“我放你走,你不走,就非得回来带着她是吧?”
蓝叱气急,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白祁看着她胸前的那片血色,刚才他差点挖的,是蓝叱的心。
“阮阮,你听我解释。”
白祁几乎是跪着起身,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想伤她的,他不知道蓝云汐身上有月镜。
蓝叱挥起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再动,我把你头砍下来。”
白祁看她毫无血色的脸和被鲜血浸湿的衣襟,一下失了魂。
蓝叱恨道:“废物,那是北周太子的良娣,你以为带着她你走得了吗?”
白祁解释道:“我没有要带她走。”
“你还敢狡辩!” 此刻蓝叱对他感到无比失望,出言重伤道:“你不是没有,你是带不走就要挖人家的心,你这个怪物。”
“你叫我什么?”白祁抬手握住长剑,利剑深入掌心,漆黑的眼眸倒影出受伤的神色。
“阮阮,你刚才叫我什么”白祁再度问。
冷风寂寂,山林中无人敢开口。
蓝叱容色凄绝,苍白的薄唇颤抖几瞬后,心一狠道:“我说你是怪物,怪物!”
“所以在你心里,我是废物,和我在一起,也是辱没了你是不是,我比谢子骞还不如,我比他肮脏,我还是个怪物。”
白祁的声音阴戾又冷沉,吓的蓝叱不由打了个冷颤,她问:“和谢子骞有什么关系?”
忽得,蓝叱想到了那次宫宴,难以置信问道:“你……你当时也在,你都看见了?”
白祁松开了手,嘴上还带着冷笑,心里的防线在蓝叱说他是怪物的那一刻就崩塌了。
他从地上站起,冷冷的扫过她身后的人群,犹如一阵寒风刮过。
“你要干什么?”
蓝叱回过头去,发现食人虻正改变方向朝他们飞来,她的心已经跌入了谷底,哭着说:“白祁,你真的能操控妖物。”
“是”
白祁朝她逼近,蓝叱只觉身体一僵。
白祁说:“如果你现在跟我走,他们还有命活。”
“所以年节那日,是你操控食人虻来杀我?最近死的人也都是你干的。”
蓝叱眼中不时涌出晶莹的泪水,她心想小怪物这下真的成为怪物了。
白祁左眼又涩疼了起来,他无暇顾及,更不想解释。
“跟我走,蓝叱,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白祁心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的心变化的太快。
一开始,明明是蓝叱要替自己调养身体,是她先替自己委屈到落泪。
是蓝叱将压岁钱分给他,是她在雪地里对自己流露出心疼的目光。
是蓝叱先关心他,靠近他的,明明说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变了!
怨和不甘如同潮水在白祁胸间汹涌起伏着。
上一秒蓝叱说自己是她的夫君,下一秒就会丢弃他。
上一秒她说让自己做她的道侣,下一秒又不要他跟着了。
上一秒送自己通关令牌,而现在,就想要杀了他。
白祁怨恨道凭什么,凭什么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又要夺走,蓝叱就该是他的。
在蓝叱心里,他是怪物,竟然是这样,那他就当怪物好了,好过让蓝叱被别人抢走。
蓝叱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威慑,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是眼前此人生来俱有的威仪。
看着白祁将自己抱起,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落,她想动,但浑身无法动弹。
卫靳见状不对,正要上前,便被突然出现的九缨挡住去路。
“白祁。”蓝叱唤道。
白祁抱着她只顾往前走去,一边的小人偶也笑咯咯的跑出,屁颠颠跟在他脚边,一起离开。
“白祁。”蓝叱恢复了一点力气,攥着他的衣襟,声音微颤着。
白祁无奈向后道:“九缨,留活的。”
蓝叱这才探出头去,她看那名叫九缨的女子只是周旋,并未杀人,食人虻也是尽数跟上自己和白祁,蓝叱这才放松下来,昏死了过去。
*
白祁推开一丝窗缝,外头雨势渐大,风声鹤唳,怀里人似乎很痛苦,又是闷哼了几声。
白祁不烦问:“九缨,还有多久?”
九缨抓着斗笠,一边驾车,回道:“快了。”
半个时辰前,她就这么说了,白祁不耐烦的关上窗。
“阮阮,再忍忍。”白祁的吻轻轻落在她发间。
蓝叱嘴里低嘤不停,往白祁怀里缩去,白祁掌心摩挲着她的后背,哄道:“阮阮不怕,夫君在。”
“不疼了。”白祁将手覆在她心间,轻声的诱哄着她:“阮阮,再过一会就不疼了。”
夫君?夫君是谁?
蓝叱强撑着半张开眼,身上痛的动弹不得,只能嘤声啜泣,意识又重新被拽回梦中。
“……”
“朱雀……”
蓝叱又陷入了那场梦,不同的是这次她还梦见了白祁,一心想获取无上力量的他,和最后被斩杀在诛仙剑下的他。
不知时间消逝了多久,蓝叱隐约间听见了身边人的对话。
白祁问:“他真的能救蓝叱?”
九缨说:“殿下就放心吧,那老东西,死人都能救活,这半死的肯定没问题。”
“……”
蓝叱身子一轻,她感觉自己又被人抱了起来,抱她的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殿下这么担心这位娇娘子,何不干脆给她种下魔心?”九缨提议说。
白祁没有回答她。
九缨道:“这样她醒了以后,你也不必担心她会离你远去,不好吗?”
白祁还是没有理会她,九缨只好跟在身后,接着懒洋洋说:“现在宇文煊和蓝谵正在四处追杀我们,连浮玉山的人都来了,我们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回圻国,和巫师他们汇合了。”
九缨言外之意,是不能再因为蓝叱而耽误时间了,毕竟要是那群修道人都来,她一个人可挡不住。
过了许久,蓝叱又感觉自己手被人拉过,手腕的命门随即被人按住。
有一股暖流在她体内交织着,最后都汇聚在她心间,蓝叱听见了一个心声,是谁在唤着她。
“凤四。”
蓝叱努力的想睁开眼,她先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就是看不清脸,眼皮重的她无法撑开。
*
蓝府里,得知蓝叱被白祁带走,近内城中妖物都受白祁驱使,老夫人一下没承受着,病倒了过去,连续半月都无法下床。
“谵儿,阮阮找到了吗?”
“母亲别担忧,阮阮她没事。”
“那你快把她接回来啊!”老夫人抓着他的手,急的直咳,没一会就咳的掌心都是血。
前几日宇文煊已经给他送来急报,说他找到白祁了。
但因为有狐妖相助,白祁频频逃脱,如今已经进了圻国境内,宇文煊等人伤亡惨重。
蓝谵扶着老夫人躺下,安慰道:“阮阮已经安全到圻国了。”
他们都惦念着蓝叱,却无人提及蓝云汐。
九缨尾巴上还弥留着捕妖网留下的伤,她咒骂牧舟那个没良心的臭道士,那日好意留他一命,他今日却赶尽杀绝。
九缨在山洞中坐定,封闭五感,潜心疗伤。
*
白祁在床前缓缓停住脚,这么多天了,她都没睁过眼。
“阮阮。”
蓝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耳边的厮磨,微冷的唇舌急切的撬开她的唇齿,用力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掌心的游离与摩挲,身体异样的撕裂感令她感到万般难忍。
睡梦中她总能频繁感受到外侵,无法拒绝,也无法逃离,那人总是格外固执的冲撞她的身体。
有时候,蓝叱也会听见耳边有个细微的致歉声,例如现在,那人就正在说着。
“阮阮不哭,我不动了。”
“不动了,对不起。”
“是我不好,是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别哭了……阮阮。”
白祁会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将她的泪都吃进肚子里,如果可以,他想把蓝叱整个人都吃掉,这样她永远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阮阮乖。”
白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慢慢从她身上退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得等多久,蓝叱才能重新醒过来,对他笑,与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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