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金以为鸣玉会拒绝,谁知他点了点头,“嗯,既然母亲都如此说了,那就让她过来吧。”
侯夫人笑道:“这孩子,明明自己想,还说得像是我想的一样。”
甄氏先前没有强要求佩金去她院子同住的原因是,鸣玉同她说佩金还在介怀从前的事,所以不愿意再见府里的人,尤其是甄氏。
甄氏知道佩金小时候就喜欢围着鸣玉转,听鸣玉这么一说,便只好由着佩金住在崇清院,先前在鸣玉城西的别宅住着也不去侯府,也是因为鸣玉说的话的原因。
在她眼里,这一双儿女就是长大后冰释前嫌相处得还行的兄妹,看着他们感情融洽,她也高兴。
“那你去叫小金过来坐你旁边吧,待会你父亲回来,也好看见她,那边坐得太偏了。”甄氏道。
鸣玉便坐在自己座位上对着那边月桂树后的佩金道:“听见了吗?自己过来吧。”
他这么公然说这话,佩金是过去不行,不过去也不行。
过去的话,在傅清致面前同这家伙比邻靠着坐,她感觉很不是滋味,虽说傅清致应该也会理解,不过去又不行,他都当众这么说了,而且侯夫人也开口,她现在人在侯府屋檐下,这两位都是侯府份量颇重的人,可不能拂了他们的面。
而且芸娘也在一个劲地催促她。
佩金只好端上自己用过的杯盏,搬过去坐在他身旁。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后,他伸手将她衣角一拉,她猝不及防地就朝他身上倒去,她再抬头时发现他瞟了自己一眼,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一闪而逝。
佩金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觉得逗她好玩,所以最近都一直在这么耍她。
那边的侯夫人也看见这一幕,并且发出会心的微笑,眼神也一直注意着他们。
终于,午时的时候,永宁侯就回到府中了。
期间门人前往城门那边看了几次,回来禀报了几次侯爷现阶段走到哪里,府里好做好接迎合安排好菜肴。
侯爷进来那下,席中所有人都起座前往前庭接迎。
侯夫人和世子站最前方,侯夫人带领着大家朝永宁侯行礼后,就没那么讲求礼节地跑到侯爷身边去,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东瞧西瞧。
侯爷也乐呵呵地任由自家夫人打量,一边随她往二门处走着,一边对她有问必应。
佩金看了她娘好几次,她娘目光接触到侯爷夫妇站在一起举止亲昵的样子,显然目光黯淡了。
在前庭接迎过后,大家又返回□□宴席坐下,这时老夫人才起座迎接自己儿子。
永宁侯有近半载没有回去,老夫人笑着过去抱了抱自己的儿子,然后又叫他坐下。
这时佩金习惯性地在她娘身边坐下,鸣玉适时对她投来目光。
可佩金不愿把她娘单独扔在这边,而且,侯爷回来又有点让她生怯,刚才一堆的人挤过去前庭行礼,侯爷没有注意到她,可她此时若是走过去坐到鸣玉旁边,他就会注意到了。
“钟佩金,”见她始终不过来,也不看他眼睛,鸣玉发话了,“过来。”
永宁侯也注意到那边了。
“是...芸娘和小金?”永宁侯道。
甄氏接话道:“是,先前妾不是写信给侯爷说了吗?芸娘现在住我们府中治病,小金后面也来了,现在芸娘住从前莲姨娘的院子,小金住她自己从前那院子,同阿玉住一起。”
“同阿玉住一起?”侯爷皱了皱眉。
“夫人,先前战时忙碌许多信都草草扫过没有太认真看,你让小金跟阿玉一起住,他们今年都已经...”
侯爷正说着,甄氏赶紧凑他耳朵耳语了一番,随后他又安静下来,“嗯,那行,那就由着他们吧。”
佩金留意到她娘注意到夫妇二人互动时,目光都躲到一边去了。
这个情形看来,她娘完全就不像从前小时候她所认为的,是侯府爹心里的白月光,这次侯爷回来,只礼貌客气地在她脸上扫过,压根就没多停留。
佩金正想着的时候,鸣玉突然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菜,垒得都快放不下。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竟把自己桌她没有的一头鲍和煨鹿筋还有各种荤食糕点都塞过来了。
“看什么,”他语气淡淡,“你要吃少了,母亲不得抱怨我不给你吃的。”
可她这些年肚子里素惯了,突然间吃这样的东西,根本就吃不惯,他还硬塞了这么多...
侯夫人看着那二人在笑。
侯爷也不忍打断小儿女相处,但看着自家夫人满心希冀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金,不若你考虑一下当年我们说的事。”
佩金愣了一愣。
侯爷说的当年的事,是指和鸣玉换回身世后,他见夫人如此不舍佩金,便提出想将她收为自己义女。
但后来侯夫人知道了芸娘就是那个侯爷在外面安顿了好多年的表妹时,便说要收义女的话,得经过鸣玉的同意。
倘若鸣玉不同意,他们便不能硬收佩金为义女。
当年佩金也曾因为侯府娘的这句话,受过伤。
但她压根就不想离开侯府,去一个破落的家里受苦,于是她试图讨好鸣玉。
她亲自请厨娘教她做鸣玉最喜欢的白糖糕,朝他甜甜地撒娇,追着他“哥哥”前,“哥哥”后,不知道多殷勤,甚至还为了他,孤身一人出城到荒山找草药。
“小金...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甄氏突然对佩金道。
佩金尬笑着摇了摇头,“不,侯夫人没有错,换作是我,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大度可接受一个抢自己夫君的人的孩子。”
芸娘听见了,顿时脸色变得凄惨,捂着胸口位置小声地咳了几下。
“不!不是啊...”侯夫人还想解释,被鸣玉伸手拦住。
“母亲,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今时今日为止,依然不会接受你把她收作女儿的,如果你强要将她收作女儿,我也不会将她视为妹妹的,并且我也不会再回这个家。”
傅鸣玉冷声道。
甄氏懵了,“为...什么呢?你们...刚刚不是瞧着像是和好了的吗?”
佩金觉得自己继续坐在这里很尴尬,便找了个理由回去了。
事后佩金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冲动了,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是对侯夫人打的那一巴如此耿耿于怀呢?
若今日她就这么答应了,当他们的义女,那么,她就不用管鸣玉,也不用再靠给侯府当妾就能轻松摆脱卢老爷他们啊。
可傅鸣玉已经发话了,他们若是收她做义女的话,他就不会再回侯府,他们应该不敢再提收她为义女的事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可以往这方面努力一下,但她总是想起当年的事,想起那一巴火辣辣地印在脸上,想起侯府娘那个愤怒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逃避,宁可回去被自己亲爹揪着头发打死,也不会回来委曲求全了...
过了没多久,鸣玉也从宴席中回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篮,来到她旁边的时候,把食篮放下,然后将里头的菜逐一端出来。
佩金扫了一眼,正是方才他给自己夹的那些。
“世子不必给我带吃的,我并不想吃。”
“我没有给你带。”鸣玉淡定地从最底层拿出一套碗筷,坐着给自己夹了菜,慢悠悠地吃了起来:“我饿了,给自己带的,没准备你的份。”
佩金揉了揉自己空空的腹,没胃口是真,但刚刚一点东西没吃,如今有点饿也是真的。
“那世子为何不继续留在宴中,用完饭再回来呢?你是世子,这么跑回来不好吧?”
“因为,”他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用巾帕点了点唇角,“我想回来看你笑话啊...”
“你是不是其实还想当我母亲的女儿?”
他把唇轻贴过来她耳边,缓缓道:“还想着当侯府的姑娘呢,是吧?”
“这样看着你一下子希望破碎的样子...还真是好玩啊。”
他笑,“这辈子你是不可能当侯府的姑娘了,可正如你说的,让我纳你为妾的话,倒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妾嘛,也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
佩金眼睛陡地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能有人的口这么臭!
小时候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整日里往这个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性情还刁钻的人身边凑!
她肯定不会给傅鸣玉这样的人当妾的,即便真的要到了必须要当妾的地步,那她也只会挑把妾当人看的人,如傅清致那样的。
让他纳自己为妾的话,那会儿她不过是故意那么说着恶心他的,谁知道他一直记到现在,反倒像是已经接受了似的。
那是自然,不过是给她一个妾的名分,随后就可以将她随意拿捏,连性命和尊严都握在他手里,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得不跟他过两招了。
佩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顺势拿走了他手里的筷箸。
“世子...”她笑盈盈地,“那你想要阿金怎么伺候你?”
她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香酥肉,轻轻咬在唇边,然后凑近了去。
傅鸣玉看着那块被她咬在嫣红唇齿间的肉条,喉间发紧,双手攥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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