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何方(九)

景熙加快速度向前赶去,祁夜依仍旧不疾不徐地跟着,发现什么似的,突然道:“你怎么只穿着里衣,你衣服呢?”

景熙:“被雪无坑了。”

祁夜依感叹一声,说道,“师父都没坑过你,竟被他坑了。”

景熙淡淡扫他一眼,“你如何得知雪香调制的法子?”

祁夜依想了想,嘴角一弯道:“偷的。”

景熙脚步一顿,背上的人一颠簸,险些没绊倒,“您老人家还真是样样精通。”

祁夜依:“这有什么麻烦。”他语气戏谑道:“为师这般懒的人自然不会去偷什么制香方子,直接将人做好的东西拿走,岂非顺手之事。”

祁夜依那双眼睛闪着笑意,活像个刚开智的狐狸精,丁点不会遮掩自己的狡黠。

景熙心道那很坏了。

“还有吗?给我点。”

祁夜依歪头浅笑,“好啊。”

族长殿中,女人拖着长长的袍子,对着镜面敲敲打打,口中还嘟囔着“诶,怎么坏了”一类的话。

苍白的脚踩在冰上,竟瞧不出一点血色。

雪无眼睫微颤,拿起冰床旁一双鞋,走至女人身旁,“族长,脚下冷,穿鞋。”

女人敲打镜面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半蹲的雪无,“你又忘了,我不是她。我不会冷的。”

雪无没说话,固执地举着鞋,看起来是定要让女人穿上的。

她眨眼,微微弯腰两根手指挑起鞋,笑道:“雪无,她快回来了。”

“你这忠心等她回来再表也不迟。”

雪无一言不发站起身,看着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两只鞋,走过去沉默地摆好,又去查看镜面。

半晌,他突然道:“他们若是进入寒洞该如何?”

半靠在冰椅上的女人半阖眼皮,翘着二郎腿,“你若不放心便去看看。”

这边,景熙和祁夜依很快来到冰山脚下。

坚硬无比的冰面竖立,景熙不断敲敲打打,并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入口。

祁夜依就在一旁看着,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三人围着冰山转圈,不知何时风越来越大,走至一处,冷冽的风突然夹杂着冰碴子席卷而来。

祁夜依大喊:“小心!”眨眼间闪到景熙身前,手中折扇一挥形成一股风,两股风冲撞,冰碴子化作齑粉消亡,吹到景熙面上时只余下一丝柔风。

景熙道:“多谢。”

在《月华落》之前的剧情中,月章因初来乍到,与当时的“原住民”青年才俊焚厄情投意合,被不少同族女子欺负,引到此处,饿了两天两夜。

走投无路中,也不知如何走到冰山,在一处忽然遇大风,夹杂着冰碴砸在身上。

她并没有祁夜依那般实力,当时被砸得头昏眼花,一下昏倒过去,砸中冰山上的机关,滚到冰山底。

景熙将月章放到一旁,摸索冰墙上有无机关,手冻得有些僵硬麻木。

祁夜依目光落到她那双冻得发红的手上,疑惑道:“墙上有东西?”

景熙颔首,“嗯,有机关。”她不打算瞒着祁夜依,对祁夜依的人品,她还是信任的。

再不济,也是发过天道誓的。

“机关?”祁夜依将折扇插在腰间,也趴到冰山上寻找,不时冰得缩回手哈气。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于是又问景熙道:“去何处的机关?”

景熙:“冰山底。”

祁夜依若有所思半晌,有了个主意。“你到我身后来。”

景熙依言扛起月章,走到祁夜依身后。

祁夜依搓搓手,伸手道:“借你剑一用。”

景熙将世间音给他。

祁夜依握住剑柄,猛戳入地面厚雪,长剑半身没入,足以见得雪之厚。

陡然,面前风雪缭乱,脚下厚雪打着旋扑腾而起,向一处聚集,天地间狂风大作,卷得祁夜依墨发四处飞舞,景熙站在他身后,没由来一股安全感。

她看着祁夜依宽阔的脊背,眸中光芒闪烁,迟早有一日她要超越他,成为这苍穹之下第一人。

半晌,风声渐消,一旁已堆起一座“小雪山”,除却二人脚下,原本厚雪堆积的地方变成了一寸寸潮湿土壤。

祁夜依跳下去,对着一个地方戳戳戳,景熙也跟过去,祁夜依解释道:“底下是空的。”

景熙颔首。

祁夜依又道:“入口不好找。”他使了个清洁术,将剑扔给景熙,景熙刚接过,便听祁夜依道:“以气做力,运化为形,剑气方生。你这把剑威力颇大,气输其中,化出的剑气可将此处劈开。”

景熙根据祁夜依的话有所动作,手中木剑微颤,仿佛与景熙共鸣,只是她还有些不放心。

“我若劈了此处,会不会动静大了些?”

祁夜依又不分冷热地开始摇他那把扇子,“你尽管劈便是,为师善后。”

景熙闻言也不再犹豫,双手握剑,眼神锋利,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刀,闪着凛凛寒光。

剑波微渺,大象无声。剑气与地面冲撞猛豁开了一道口子,可因着景熙灵力低微,雷声小雨点小,只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便停息了。

可她却很高兴,“成功了。”

祁夜依也很满意,“虽说资质差,小景,你悟性不错啊。第一次便能凝练出剑气,也不算废物。”

景熙斜睨他一眼,扛着月章跳了下去。

祁夜依赶紧跟上,大喊道:“小景,你等等我啊——”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两人平稳落地,入眼的是一片冰天冰地,满眼望去全部都是水蓝色的冰,单调乏味,带着丝丝冷气。

景熙看着眼前冰棺,里面装着一个身着水蓝色衣饰的女子,面目宁静安详。

她心道,这就是焚厄口中那个同族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祁夜依奇怪道:“真是新奇,这女人虽说没有生机,可三魂七魄皆被封在这冰棺之中,又不像是死了。”

“冰棺一开,三魂七魄当即游走,冰棺不开,便永远只能维持这幅尊容,真不知关她那人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死都不让她死。”

景熙瞥一眼祁夜依,扛着月章往里走。

祁夜依见景熙又一言不发走了,追赶上,道:“小景,为师这番没有苦劳,也有功劳吧,你怎的也不同为师有个笑脸?”

景熙脚步一顿,转头弯弯眉眼,皮笑肉不笑一番模样,随即冷了下来,满眼倨傲,“如何?”

“甚好!”祁夜依憋笑。

若说雪月镖所在之处,需沿路走出这个冰洞有一天光泄下之处,内里长满冰雪草药。

只是奇怪的是,无论怎样走始终走不到尽头。

“小景,这路好生奇怪,看着一眼望到头,为何总也走不出去?和鬼打墙似的。”

景熙也疑惑,握着剑柄,“要不打破试试?”

祁夜依摇头,“不成,不成,若是塌方了,头顶上一座冰山压下不得将我们砸死了。”

景熙觉得他所言有理,拿剑在墙上刻了个符号,“继续走,看看是不是鬼打墙。”

她一路走,却始终没有再看见这个符号。看样子不是鬼打墙。

只是这路不该会这么长,当时月章进来的时候已经饿了几天几夜,进气多出气少,怎么可能走那么多路。

正想着,背上的月章动了动脖子,隐约有醒来的迹象。

景熙皱眉,难不成破局之法在于月章。

祁夜依一旁提醒道:“你妹妹醒了。”

景熙:“……我知道。”方才月章唤她“景姐姐”被这人听去了。

她将人放下,月章迷迷糊糊间感觉浑身难受,睁开眼就看见景熙那张淡漠的脸。

“景……姐姐?”她揉揉脖子,不知为何疼得慌。

“这是什么地方?”

景熙说起谎话来得心应手,“不知道,我们就莫名其妙掉进来了。”

“是吗……”她站起身,怎么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景熙“宽慰”她道:“无事,有我们在,你不必担心。”

月章鼻尖一酸,感动极了,她这几日因为和焚厄走得近,被几个雪族候选者排挤,突然发现暗恋的人是坨屎,还有个人对她那么好,真心感动极了。

于是鼓鼓气道:“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景姐姐!”

景熙点头,心道她才是最大的危险。她抬手指着向里走的方向,“往那边走试试。”

月章小鸡啄米般点头,往景熙指的方向走去。

祁夜依瞧着景熙这番操作,好笑道:“你二人还真是相亲相爱好姐妹。”

明知二人关系还这般说,嘴怎么这么贱。景熙挑挑眉,怼道:“托活菩萨的福,结识了如此一个好姐妹。”

祁夜依连忙摆手,笑得阳光灿烂,“不敢当,不敢当,都是你二人有缘。”

前方月章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句都插不上,心中犯嘀咕,怎的好像在说她,她又说不上话?

现下已是后半夜,万籁俱寂,宽阔的路逐渐变得狭窄,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甬洞。

景熙心道果然。

祁夜依更是直言不讳,“诶,徒弟,我们走那么一半天走不出来,这小月姑娘一带领我们居然就走出来了。”

“果然一个好的队伍还是要选对领头人才是。”

景熙没说话,月章倒是红着脸谦虚,“没有,没有,只是快走到出口时,恰好由我走在前面罢了。”

祁夜依笑笑,“小月姑娘真是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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