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很轻地一声响,只是剑刃划破衣料的,在一瞬间发出的声音。
血顺着锋刃滴了下来,滴滴答答滚落了一地,在白玉砖上汇成一股小小的涓流,熟练的完成一系列行动后,萧恩霖将那想要逃散的神魂一掌抓住,送入口中,连带着敌人丹田处的一枚橙黄内丹。
然后,她熟练地将死人的衣带解开,取出乾坤袋和库房钥匙,一把火烧了尸体,看也不看身后的景象就朝着反方向走去。
尸体是一定要烧的,鬼母教的杀人方式太过明显,而她不想暴露自己。
萧恩霖眼看着自己这一趟下来,数百万的上品灵石,和数千万的中品灵石,还比较满意,又将一个库房掏空后,她顺手又放了一把火。
虽说是一本万利,可是一想到舒家随便一个上等法器也要上千万上品灵石,萧恩霖又忍不住失望,毕竟这只是随便一个窝点,而不是大本营,有这点钱算不错了。
妄言虽然不主杀伐,却是潜行刺杀的好手。
也只有妄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灭门一个守备森严的家族或宗门。
很快,整栋妖阁便空无一人。
吞魂是鬼母教秘术,并不会让施法者因为多段记忆而陷入混沌混乱,只会将这些记忆皆如书册一般展露在施术者识海,可以翻看,却并不会有感同身受的共情。
根据这些死者的记忆,海棠领主并不容易被得见,她当时被那汉子绑到了这中转处,就连这里这些“二道贩子”也不知海棠具体在什么地方,只有极其特殊的“货品”会被送到海棠那里。
下一次的交易时间是三周后。
她放弃了通过暗杀少量妖贩跟随他们大部队前往交易地的想法,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修为,选择了另择新路,先把妖楼吞下再说。
因此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便是这位海棠领主在妖市也开有铺子,只是不常露面,卖的还是胭脂水粉的香铺。
看来还是得和这次一样,佯装成“货物”来探出海棠的洞府了。
这就是萧恩霖来做的生意了。
她记得清楚,枉死城城主就是鬼母教的两舌祭司,而海棠…她记得很清楚,海棠是背靠着两舌祭司才能在妖市如鱼得水,先杀了海棠吞丹,便斩去两舌一臂,两舌,绮语,恶语三脉,与妄言都有一定的共通之处,能够先行夺取这些权能,对她是大有裨益的。
“?”
一道细弱哭声传来,断断续续,听不分明,若不是因了现下一片寂静,她不见得能够这样快就发现,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萧恩霖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原地静待片刻,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她看到了蜷在房间角落的男孩子,他头发湿漉漉的,四肢纤细,比同龄的孩子更叫人怜爱一些。
她生得很高挑,走到孩子身边时甚至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别害怕。”
她轻声说,弯了弯眉眼笑了笑,她长得并不凶神恶煞,如果不绷着脸,其实看上去非常温柔美貌,也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孩子眨了眨眼,看了她一会,似乎是为了确认她没甚么危险,才犹犹豫豫,把手伸了几次又缩了几次,朝着她递来。
萧恩霖瞬间被男孩捅穿眼睛。
萧恩霖瞬间被男孩捅穿手臂。
改写事实后她避开了致命伤,完好的右手拔剑而出,顷刻就如砍瓜切菜一样断了他躯干,剩下的一切就很轻松了,只可惜这只小妖修为不高,化成原型后只是一只瘦弱的黄鼠狼,只有个百年功力,聊胜于无。
她权能用的太过,尤其是在不周山对上邪婬那次,在没有补给到足够的血食之前,要稍微收一收,比起直接将男孩置换为被挖眼的,倒不如换个不致命的伤再杀他。
敌我不明,在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让对方得手一次再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动手,往往事半功倍。
至于这个男孩本身…
她绝不会小觑妖市中的女人,小孩,和老人。
在常世中最弱势的三类人,在妖市里却会凭着天然的保护罩而让人下意识放低警惕,因此,越是这种看似柔弱之人,越不可轻视。
毕竟,她自己便会假做柔弱来狩猎。
吞下妖丹后,萧恩霖忍住了犯恶心的冲动,正要擦擦嘴角的血迹起身,却听到了动静,她便停下动作,手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直到那道冷漠中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从她身后打来。
“这就是你要做的生意?”
萧恩霖一惊,顾不上擦血就回了头,因为时间挨得太紧,她没没来得及清理身上和嘴角的鲜血。
因此,落在来人眼中的,就成了这一幕。
白衣少女身上泼洒着毫无章法,杂乱艳丽的血花,把她一袭衣裳像是用红染料染了一遍却又染的不匀,清丽雪白的面容上也挂着几团腥臭的血花,嘴角还如流口水一样流了一道鲜血下来,看上去比这一地的尸骸更吓人。
像是什么吃小孩的妖怪。
“你怎么来了?”
萧恩霖是真的有些惊讶,她做生意前特意把盛昀给灌醉了,他怎么还是找到自己了,还没有带面具?
她以手臂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正要再找一个面具出来,却被盛昀以剑鞘给挡住了,他递来一张白色的绢帕,不去看她。
“擦擦脸。”
萧恩霖也感到有些尴尬,和他两次见面,居然都是他看着自己在一地尸骸里吃内丹,她觉得平日装的那些乖应该用处不大,毕竟她的本性早就暴露了,一个吃小孩的妖怪,无论再怎么装模作样,说不定在他眼里,不仅不乖巧可爱,还很让人作呕。
她擦干净了脸,又随便掐了个诀清洁好了身上的血渍,同时不由猜测他为什么会找来,是他根本就不会喝醉还是压根不信她,才特意用了凝神丹之类的药跟踪她?
毕竟,修士只需打坐来恢复精气神,而盛昀从鬼母教逃出后,多少还是受了影响,比如,夜晚如不服用凝神丹,就要如凡人一般入睡。
总不会她真的把“我要搞个大事”写脸上了?也不可能啊,为了不叫人从她脸上微末的情绪推断出她的真实想法,一般情况下,她要么不露出任何表情,要么就是疏离礼貌的淡笑。
“你生气了?”
萧恩霖也有点心虚,毕竟确实是她想灌醉他的,不过她也没想把这妖楼的好东西全都吞了,是给他留了的,毕竟他们二人一道同行,互施恩惠是很正常的。
她从乾坤戒中翻出一枚价值五百年修为的妖丹,这乾坤戒还是从舒连城的手指上扒下来的,他的东西,肯定是上品好货。
“送给你,可以提升修为的。”
盛昀终于停住了步子,两道纤长乌黑的眉却不自主拧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献宝一样,双手捧着妖丹的萧恩霖,又看了一眼零落一地的残缺尸骸,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一幕又一幕。
以及她是如何亲手把那只最后的小妖破腹取丹的。
血。
满眼是猩红刺目的血。
护山大阵被破,鲜血从白玉石阶的最高一阶缓缓下流,像是一股股汇成的血色小溪,草木枯荣,血色侵染,像是要将天边都染上一抹傍晚时才会出现的红霞,又似是暗无天日的鬼母教,教徒们将从各地捉来的少年男女剥光,平放在祭台之上,剜心放血,做成鬼降或尸傀。
他的师门死于鬼母教萧回之手,他在鬼母教中也见过了人间至恶。
盛昀眼中不由露出厌恶之色。
胃中翻滚如涛,他下意识以袖掩口,但还是没能忍住,“呕”了一声,弓下身子,可惜他并没怎么吃东西,因此没吐出什么污物,只是呕出了酸水,将那身贵气的紫衣染上了污渍。
萧恩霖自然能够看到,她眼中涌上了些诧异,却没什么伤心或是被冒犯之色。
像舒连城那种伪君子,在自身资源零落,无路可走之时,不要说接受人家奉上的妖丹,哪怕叫他自己杀人夺宝,也是可以做得出的。
虽说盛昀不是伪君子。
可这个反应也未免太大了,她也就没有再动,也没有勉强,而是等他总算将恶心与郁结全都倾泻完毕,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她才堪堪递过来一壶水,这是方才她从乾坤戒中取的。
她本以为他会顺手拂开或是说些不要碰我之类的话,因此稍稍拿稳了些,避免万一他情绪失控把水壶打落。
他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方才回过头来,眼中的厌恶已经消去的差不多,仍是那样澄澈明净如幽静的潭水,没有接过水壶,也没有出手打翻,也没有对她出言不逊,而是静静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没有再看她一眼。
萧恩霖心突地一跳,加快脚步,赶到和他并肩的地方,见他只是沉默不语,不赶她走也不说话,她顿了顿脚步,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只略有些陈旧的乾坤袋,摸出一只木鸟,塞进了盛昀手中。
下一次周五更哦[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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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葬花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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