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怀被堂弟他们先送回了府上,无人在意的“罪魁祸首”裴元脸色苍白,迟迟都不敢回去。
他并没有想过将花灯扔到裴宴怀的身上,只裴宴怀向前了一步,花灯才会砸到裴宴怀的腿上。
裴元迫切地想要解释,可根本无人听他解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裴宴怀的身上。
嘈杂间,他听到堂弟惊呼:“怀哥哥,你的手!”
裴元被挡在了外面,他下意识地踮起了脚,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即便看不到,他也大概能猜出来,裴宴怀的手被烧伤了。
裴宴怀的琴艺天下一绝,他素来将那双手养得特别好看。
裴元想象不出来那双手要是落上了伤疤会是什么样的。
可若是有了疤痕,裴宴怀就不那么完美了……
裴元竟然生出了几分窃喜,可窃喜过后,是止不住的后怕。
祖母得知此事,应该又会罚他,但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让父亲知道这件事情,父亲应该不会罚他,可他害怕从父亲的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看到失望。
裴元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这才从侧门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府中。
回到怀安阁,他面色苍白的缩在了被褥中,惶恐不安地等待着祖母身边的人将他叫走,去兴师问罪。
玥常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裴元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忧地放下手中的姜汤,“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裴元纤长地羽睫颤了颤,声音微微发颤,“祖母呢?”
玥常:“祖母和老爷去寺庙祈福,遇上大雪,命人传了话,说今日暂且住在了山上。”
裴元缓缓舒了一口气,空气中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无形的刀只是离得他脖颈远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他的“死刑”只不过被推迟了。
玥常又提起了一件事,“少爷,那日被你赶出院子的下人被怀少爷赶出了府邸,听说是做了别的错事。”
裴元无心去想其他事情,他推开玥常送过来的姜汤,穿好靴子,就要往外走。
玥常在后面喊他,“少爷,外面下着大雪,您去哪里?”
裴元没有理会,他并不是有心要忽视玥常,只是此刻他心中乱得很,又恐惧又憎恶。
他害怕自己刚来到裴家不久,就要被讨厌了;憎恶裴宴怀将他害到如此,可他还不得不去求裴宴怀。
雪越下越大,密不透风地向他砸了过来,几乎要挡住他全部的视线。
可他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即便鞋袜衣角湿了,他还是不敢惊动任何人,快步朝着西苑走去。
来到裴宴怀的别院,裴元现在圆拱门处逗留了一会儿,确定堂弟他们已经离去后,他悄咪咪地走进庭院。
遇到裴宴怀院中下人时,裴元格外紧张,结结巴巴开口:“我没有伤你家少……”
下人给他行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一样,“元少爷,少爷在寝居内。”
下人给他指了路后匆匆离开了,和裴元预想的不一样,没有说一句问责的话。
裴元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不敢再耽搁,快步走向裴宴怀的寝居。
重楼之中静的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到,裴元抖了抖肩头上的落雪,但还是有不少雪融化成了水,打湿了他的外衫。
无奈之下,裴元脱去了湿漉漉的外衫。
屋内没有其他下人,裴元缓慢走向床榻,裴宴怀躺在床榻之上,眼眸轻闭,墨发即便失了几分血色,但玉容之姿不减分毫。
这样的人儿才像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不像他……
裴元慢慢靠近,发现裴宴怀的面颊上浮现着不自然的红晕,下意识想要伸手碰碰裴宴怀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
裴宴怀皱了皱眉,额头泌出冷汗,呼吸也越来越轻。
裴元看了一样窗棂,即便隔着窗纸,烛光晃动间,还是能依稀看到撞过来的雪花。
他穿着单衣跑了出去,搓着手臂,即便被冻得上下牙床不停打颤,风雪像是钻头一般扎进他的骨头,他还是忍了下来,待到感受不到身上的任何暖意,他又折返回了屋内,掀起被子一角,将自己塞了进去,手小心翼翼揽住了裴宴怀的腰。
裴宴怀只穿了一件里衣,平日里看着身形清瘦纤长,却不想腰间紧实,裴元好似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肌肉线条。
裴宴怀身上热的就像是火炉,但寒意早就钻到了裴元的骨头里,就算抱住了裴宴怀,裴元还是觉得冷。
裴元抬眸看向双眸紧闭的裴宴怀,又用了几分力抱住了裴宴怀。
想着裴宴怀真是好命,当初他因发烧上吐下泻,不见有人用这种方式来为他退烧。
淡淡的檀香味沾染上了裴元的衣衫,裴元不曾与人如此亲近过,床榻很大,但为了让裴宴怀快些退烧,他不得不紧紧地贴在裴宴怀的身上,腿却又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随便一动,就又碰到了裴宴怀的腿上,最后他只能放弃。
待到身上暖和了一些,裴元掀开被子,离开屋子,又在雪中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裴宴怀的床榻上。
他这样做,是希望裴宴怀能念着他点好,也方便他待会儿求裴宴怀不会将他烧伤自己的事情告知祖母。
来回折返了三次,裴元又困又冷,迷迷糊糊之间抱着裴宴怀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窗外传来呼啸的风声,而他对上了裴宴怀黑得好似能滴出墨水的眼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