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渴。”

裴元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有些失神，即便他不甘又茫然无措，也只能暂时放下茶盏。

裴宴怀拒绝了他，又或者是在告诉他，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裴元盯上了矮几上的葡萄，他拿起一个葡萄，小心翼翼地剥了皮，望着自己和裴宴怀之间隔着的距离，他犹豫再三，膝盖压在了软榻上，将葡萄送到了裴宴怀的嘴边，哀求般的开口，“哥哥……”

裴宴怀睁开微醺的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寻常的视线，却让他面红耳赤，似是在说他如此的不堪，就如同那些青楼女子一般。

裴元手抖动得更加厉害，就算再难堪，他还是要求裴宴怀，又将手指上的葡萄往前送了送。

马车忽然一个颠簸，裴元没能稳住身子，失去平衡的向前倒去。

就在他即将要倒在裴宴怀身上时，裴宴怀握住了他的手，借着裴宴怀的力，他又跪到了软榻上，只是方才太过紧张，慌张之下想要用手抓住什么东西，却捏坏了手中的葡萄，香甜的汁水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向下流淌，黏腻感粘在了手上。

裴元像是秋日里挂在树枝上的枯叶，没有一点生气，他望向矮几上的葡萄，想要重新再剥一颗，可这个时候裴宴怀的手挤开他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刮擦了两下。

不似寻常的触碰，而是充满了轻挑的挑逗，就好似将他当成了那种陪酒的姑娘。

不堪受辱的裴元诧异地看向裴宴怀，眼底氤氲上了一层雾气。

裴宴怀怎么可以将他当成那种人？

他是裴家的少爷，不是可以随便轻贱的人。

还是说在裴宴怀的眼中，他就像那颗被捻烂掉的葡萄，可以被随意对待？

裴元想要将手抽回去，可是还未有所行动，他就先放弃了。

他还有求与裴宴怀。

裴宴怀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手，“谢谢弟弟，我还不想要吃东西。”

“你说的事，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裴元得偿所愿了，但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他缩在马车内的一个角落里，这里离裴宴怀足够远。

如果他把脸埋在手臂里掉眼泪，裴宴怀应该也看不见。

裴宴怀并没有为方才的事情向他道歉。

裴宴怀心中清楚对他做了些什么，可裴宴怀只是承诺了会帮他，岂不是默默承认了他在用这种方式……用身子、用做小伏低去换得这一切？

…………

裴元回到寝居，书童早早地就在屋子里面候着了，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裴元脸色苍白，立马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爷……”

裴元将头埋在了床榻上，心中的委屈压抑了一路，此时再也控制不住，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这些时日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裴家的少爷，他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受到欺负，所有人都会高看他一眼，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或许还是那个卑微不堪的小骗子，他还是需要卑躬屈膝的讨好其他人。

甚至就连他自以为是的父亲对他的那点偏爱，也是裴宴怀施舍给他的。

玥常担忧地缓慢走向裴元，见到裴元肩头微微抖动，猜到了裴元应该是在小心翼翼抹眼泪，想到方才是裴宴怀送裴元回来的，裴宴怀虽然一向温文尔雅，但裴元的存在会危及裴宴怀在府中的地位，裴宴怀说不定会对裴元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玥常笃定了裴元这是在裴宴怀那里受到了欺负，义愤填膺道：“少爷，我去请老爷，让他来给你做主。”

裴元顾不上自己脸上还有泪痕，连忙起身拽住了玥常，声音哽咽，“不，不要。”

他好不容易求裴宴怀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知父亲，若这个时候玥常去找父亲，即便玥常没有将他是骗子的事情说出去，可控诉裴宴怀欺负了他，裴宴怀又怎会帮他保守秘密。

玥常眉头微皱，不明白裴元为什么不愿把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诉老爷，回眸见到裴元纤长的羽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许是擦眼泪的缘故，裴元眼角和脸颊都留下了杂乱的粉痕，鼻尖也是红红的，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此刻却多了几分娇媚。

裴元觉察到玥常看他的视线，虽然有些许的不太舒服，但想到玥常是除父亲外，唯一愿意真心待他的人，便没有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我想要自己待一会儿。”

他话音落下许久，玥常才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魂，连忙应声：“是。”

…………

裴元忐忑不安的度过了几日，见父亲并没有提起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这才确定裴宴怀的确信守承诺了。

虽然那日裴宴怀举止僭越，但若是想要一直保守秘密，还要靠着裴宴怀，裴元便想着要给裴宴怀送个礼物。

裴宴怀住在裴府中，稀罕珍贵的玩意见得多了，何况他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父亲送与他的，他有的，裴宴怀必定也会有。

裴元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裴宴怀做一个他在神棍那里学到的巫蛊娃娃。

虽然和普通的娃娃没有什么两样，但它却真的有诅咒人的作用。

将他养大的神棍也并非一点真本事都没有，不过神棍会的都是一些害人的旁门左道，若是旁人知晓，只会觉得惶恐不安，将神棍从他们居住的村子里面赶出去，又怎么花钱请神棍做法呢？

害怕裴宴怀会不喜欢，裴元还在午膳后去都了裴宴怀所在的西苑，忐忑不安地拽着自己的袖口，“怀哥哥，你喜欢什么颜色？”

裴宴怀正在整理账本，闻声抬起眼眸，视线在裴元淡紫色的裘衣上划过，淡淡道了一句，“紫色。”

裴元眨了眨眼睛，以为裴宴怀是不想要见到自己与他穿一样颜色的衣衫，当即气呼呼地跑开了。

裴元用了七天的时间，做出了一个可以诅咒人的巫蛊娃娃，虽说能诅咒人，但不过也只是一些会让人感到腹痛的小诅咒。

裴元带着布娃娃来到了裴宴怀的庭院，刚想要将娃娃送给裴宴怀，却见父亲的二哥，也就是他二叔带着堂弟来府上做客。

裴元见到比他和裴宴怀小上几岁的堂弟站在裴宴怀的身边，拽住裴宴怀的衣袖，对着裴宴怀撒娇。

而他，除了最开始二叔象征性的问了他两句近况，又让堂弟叫了他一声“二哥哥”外，就没有踩理睬他。

堂弟抱着裴宴怀的手臂，委屈地眨了两下眼睛，闷声闷气道：“哥哥，我昨日在私塾又被杨家三哥儿欺负了，哥哥~”

裴元看着堂弟对着裴宴怀撒娇，崇拜地望着裴宴怀，迫切的期许着裴宴怀能够替自己出头。

或许都不需要裴宴怀做些什么，他只要出现那个杨家三哥儿的面前，杨家三哥儿恐怕立马就会对堂弟道歉。

裴元将掏到一半的布娃娃又塞回了袖子里，做完这一切的他刚抬起眼眸，便对上了裴宴怀有些泛凉的视线。

他心虚地别开了头，当做没有看见。

等二叔离开，四下无人时，他叫住了堂弟，把本应该送给裴宴怀的布娃娃塞到了堂弟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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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