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最后还是选择了康蒂的阵营。

那晚，大家都看到西区新来的三个新面孔在跟在黛西后面，唯独艾瑞斯是戴佳单独带着她去混脸熟的，一时间不知道是羡慕立功飞升的戴佳，还是今天的抢手家伙“艾瑞斯”

康蒂原本有三个情有独钟的“手下”，黛西、梅和宁玉，这件事之后，戴佳也算踏进其中了。

她终于真正被康蒂看见，这一天她等了两年。

而这晚最闷闷不乐的人当然是黛西，老大把艾瑞斯的床铺调到了宁玉的房间，原因是想让宁玉带新人练手，仿佛这晚西区全都是康蒂中意的人，除了自己。

她只敢在心里抱怨宁玉一个才来从别的地方转来不久的半个新人，有什么资格让老大这么赏识。

但她不敢明面和宁玉硬刚，因为宁玉眼眸中递给的穿透力总是给她带来压迫感，好像每晚偷室友的香烟这件事都能被她发现。

这是个危险人物，黛西想，康蒂这么器重，就不怕有天栽在她手上？

送艾瑞斯回到她和宁玉的那间囚房，戴佳跟着康蒂离开，走的时候康蒂对宁玉说，“记得帮Iris处理她额头和脸上的伤口，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旁人走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玩味了一番这个称呼。

被喊道的人礼貌微笑，递出一双手，“你好，Iris，我叫宁玉。”

“你可以叫我艾瑞斯。”她同样用中文回应。

“好听的中文名。”宁玉挑眉，拿着消毒棉球的手落在那受伤的额角，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艾瑞斯叫了出声。

“嘶——”

艾瑞斯疼的把宁玉的手推开了，这劣质消毒水简直要把伤口的疼痛放大好几倍。

“这么怕疼？可你眉骨那块可是要缝合一下的喔。”宁玉一本正经道。

受到惊吓艾瑞斯起身就要逃跑，宁玉在一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开玩笑的，就算我想缝，在这儿也找不到针线啊。”

“那可得亏这没有。”艾瑞斯松了口气，看着对自己笑的那人。

“……”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但对艾瑞斯来说其实不算。

她们为同一个情报机构工作，代号“L”，这个名字在组织里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直到接到任务阅读完她的履历后，艾瑞斯才知道代号“L”的身份是情报组的宁玉。

虽没见过真身，总听闻过其名，不过工作中很少打交道，她和宁玉虽然都是常需要跑外勤的活，工作内容却相差甚远，艾瑞斯偏向行动的执行，而宁玉，每一次行动的目的只为了收集情报。

这次艾瑞斯手里的执行任务就是要从黑泽尔顿救出代号“L”——宁玉。

一个月前宁玉的上级在内部架构重组的时候遇害，当时身处加州另一所监狱的她才会突然被转运到这里，黑泽尔顿不是什么管理严格的狱所，把她转运到这里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

监狱是动手最安全的地方，想在这里处理掉一个被组织抛弃的情报员，实在太过简单，而拍板救她的是人正艾瑞斯的现任上级威廉。他和宁玉工作时有过交集，见识过宁玉出色的业务能力，如果在组织动荡的局势里能让宁玉加入自己的团队，自己将是最渔翁得利的人。

“护士小姐，真可惜不是在医院见到你，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艾瑞斯凝视着为自己的伤口忙碌的人，可当后者转头，她就往别处看去。

“为什么在这里不可以呢？”

“大概……不是个足够优雅的环境。”

说着她扫视了一圈这个狭窄的房间。

“大概是人人都觉得在这里得不到真心，所以真心也交不出去吧。”宁玉笑着自问自答。

这不经意的笑容突然让艾瑞斯不忍，宁玉现在的的处境也正像大多数情报人员的归宿——失去对接的线人，在陌生的城市等待着未知，也许等待不到就人间蒸发般消失。

宁玉对自己处境一定是自知的，但为何她还能做到如此悠然、平静。

“你和第一眼看上去不太一样。” 宁玉看对方沉默，便又开了口。

“怎么说？”被提到的人微微抬起双眸。

焦点转移到她身上让她警觉，这不是她第一次伪装身份执行任务，但这次要面对的是一个比她更懂得伪装身份的同行，实战经验似乎也无法缓解艾瑞斯的紧张。

她知道，宁玉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任何不自然的表现可能都会引起她的猜疑，而这次的营救计划还不能这么快暴露给她，尽管这是当事人之一。

“就是……你的外表大概让别人觉得，有点冷酷，但我能感觉到，你这里，应该是热的。”宁玉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艾瑞斯还是忍不住看了她，那双眼睛为何说着让她忍不住想要相信的话，那双眼睛为何可以如此轻易地看懂自己。

可说谎是她们天生的本领，是工作，更是活着本身，她也可能是在投其所好的欺骗她罢了。

“人也不一定都是外表看起来的样子，就像你跟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比我更才是这样，”宁玉很顺手地把话题抛了回去，“虽然说这个世界上也有蛇蝎美人，但……”

还是看起来不太像。

“蛇蝎美人，就当时夸我的，我承认了。”

“所以是骗财还是骗色？”宁玉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艾瑞斯很后悔承认她的形容。

“就不能是酷一点的事儿吗？和那玩意有关。”艾瑞斯比了个抢的手势，点到为止。

收到情报书的时候，艾瑞斯酒决定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因为非法贩□□入狱，一点都不体面，一点也不好圆，就像每次说起她是学格斗出身，都没人信。

“聊聊你吧，康蒂说你之前是护士……”艾瑞斯好奇地望着对方，“其他人的都说了，就是没说你的，这应该是让我自己问的意思吧。”

那好奇当然不是对原因本身，而是想见识一下这位情报员的业务水平。

“没什么特别的，烂大街的故事罢了，”宁玉摇摇头，“工作中犯了严重的错误，你可以理解为医疗事故这种。”

宁玉收敛了一些笑容。

看宁玉的神情暗淡下来，艾瑞斯也发觉气氛有些压抑，她说的这事听起来倒是像掺杂了几分她真实的过去。

［X行动中因违背组织决策导致任务失败］

这让艾瑞斯想到，她履历中红到刺眼的那行字。

按时间线来看，她也正是在这次任务失败后才入狱的，艾瑞斯先前推测她是非执行任务的被迫入狱，可能性又多了几分，这种事其实不罕见，常发生在行动失败后。

但为何她的直线领导没及时救她，让她在加州的监狱呆了半年，艾瑞斯想不明白。

“对不起，我不该提你不想的提的事。”

宁玉摇摇头，睁开眼那光犹在，“我不介意的，这些都是我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提呢？”

当艾瑞斯彻底看向那双眼睛的时候，发现好像看到的不是代号“L”，而是宁玉这个人，现在的她就是她自己。

“你膝盖上的伤要是不方便，今晚就睡下铺吧。”宁玉指着自己下铺的床。

“……不用。”

宁玉说完觉得，这话好像容易引起误会，赶忙补充：“我上去睡。”

“虽然今天是个病号，但也请不要瞧不起我。”

说完艾瑞斯就开始爬床梯，宁玉就在旁边望着这个人艰难地爬到一半又从头开始。

“别忘了，康蒂把你交给我了，现在你可得听我的。”

把床梯上的人拉下来，宁玉把新领的被褥塞到艾瑞斯手中。

“可别指望我把床单也分给你。”说完她扯下了自己的被单爬到上铺。

还有刚才，可千万别想成是我俩睡一张床的意思，这句话挂在宁玉嘴边硬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