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是熟悉的场景,飞机上的康心月在看见闲静标志性的建筑时简直激动得没法形容,她睁大眼睛,生怕错过家乡的每一分景色。
得有半年了吧?
从高中毕业后去欧洲念书,她就没怎么在闲静好好逛过,这回放了假,那指定是得约上包雪一起去的。
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
漂亮的女人垂眸思斟,模样真是精致动人极了。
包雪跟她是打小认识的好朋友了,两人的父母也是生意场上的老相识,两个人从中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读书。
前年他俩一起申请到欧洲留学,本来想着去一个学校,结果一个去了南一个去了北,就是平常见面也得费不少劲。
乘务员通知飞机正在降落,并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
知道马上要到了,康心月的心情又不由自主地澎湃起来,她捏紧手机,目光焦灼。
闲静,东鸟机场。
康心月用坐摆渡车的机会把机场大楼扫了一遍,像变又像是没变,这里似乎还是半年前她离开的样子。
刚取完行李,手里的电话就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喂,”康心月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马上到门口了,你等等。”
来电人是爸爸的司机,是专门安排过来接她回家的。
停车区一辆亮眼的黑色奔驰抓住康心月的视线,她认准车牌号,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
驾驶座的司机见状,连忙开了后备箱,又下车来帮她抬行李。
“谢谢你啊,李叔。”康心月抹了把额头刚冒起来的汗。
司机老李笑着摆摆手:“哪用这么客气?”
“小姐,咱就直接回家了吧,康总说他一会就到家了。”老李询问道,顺手又帮康心月打开车门,护送她进车后座。
康心月微微努了下眉,点头说:“嗯,好,先回家。”
一开始她还有别的打算呢。
阳光开始毒辣,是盛夏的气势。
车内的空调给得很足,康心月只有眼睛能感受到烈日的灼烧。
汽车启动,渐渐远离繁华的东鸟机场。
康心月打开手机,关闭飞机模式后,她迅速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联系人,里面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晚。
她的眼神变得迷离。
路变得不太好,使得车都有些颠簸。
康心月暂时停下打字的手,抬起头来观望。
“小姐,这儿路不好,你注意一些,”老李朝外看了一眼,不太敢相信这是闲静的一部分,“前几年听说要规划这里的路,到现在也没信……估计也是不了了之了,希望以后能从别处回市区吧。”
“为什么?”康心月也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这里的建筑还是上个世纪的风格,楼又矮又破,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大概这里就是他们说过的闲静贫民窟吧。
从全国来看闲静虽然不算什么大城市,可在江北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谁能想得到算是富庶的城市里也有一块乱糟糟的地方呢?
“因为这里的人呗,”提到这茬,老李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儿的人太没素质,那路的事也是因为这些人搅黄的……”
“这路我走路三回,得有两回被人讹。”
“这样啊……”康心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们真不该……”
“所以小姐,以后跟朋友出来玩可千万别来这边啊。”老李叮嘱。
“嗯,我知道了。”
她才不会来这边呢,这里除了个机场,也没什么别的。
说着,康心月便收回了落在车窗外的注意力,她完全不知道,在她撤回视线的同时,窗外的树叶正在飒飒作响。
一阵风轻轻地拂过,罕见的没有夏日的燥热,而是带着惬意的凉爽。
汽车驶过,两条人影随之浮现。
风扬起绿叶,还有两份年轻意气的英俊。
“狮子哥,你走那么快干嘛?”跟在陈凛狮身后的凌大阳小跑两步追上来。
提着个大水桶的陈凛狮转头过来,露出一张俊俏分明的脸,其中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毛,精致英挺,左眉尾部还有一颗小小的痣,他停下,说:“我得赶紧把这些衣服和被单晾好。”
“那我帮你啊,”凌大阳上前,毫不犹豫地替他接下一半沉重,龇牙咧嘴地说,“这么重……”
“衣服多嘛,我的还有我爸的……”陈凛狮解释,“你知道的,他从来不管这些。”
好不容易等到个月假,他才有空把攒了快一个月的脏衣服收拾了,搓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算把这些全洗完。
“我知道。”
楼顶是晾晒衣物最好的选择,这里阳光好,风也足够大,很快就能干。
陈凛狮想趁中午这会晾,也许晚上就可以过来收了,挑了块不错的地方,他熟稔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
刚挂上的衣服滴滴哒哒地落水,让地上的颜色变得深深浅浅的。
凌大阳也没闲着,一边帮他撑比较大的床单被罩一边开口说话:“这回要不是我大意也不会丢球了。”
“搞不好下次教练就不让我首发了……”
“怎么办啊,狮子哥?”
陈凛狮示意他从桶里递过来一个衣架,然后平静地回答:“找到问题,解决它啊。”
“我马虎,也很粗心,一上场那些战术什么的就忘得差不多了……”凌大阳很苦恼。
陈凛狮没说话,而是把床单挂好才看向他:“大阳……”
“嗯?”凌大阳兴奋地应和。
“我呢……”陈凛狮避开他期待的眼神,俯身捡下一件衣服,“已经很久没踢球了,你说的那些战术什么的……”
他扯出个无奈的笑继续讲:“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早就落伍了,你的问题其实最好找你的教练帮你解决,他能看到的东西一定比我多,能给你的意见也一定比我好。”
凌大阳呆呆地望着陈凛狮,最终露出个内疚的神情:“狮子哥……我、我不是那个……”
他真是够傻的,事情都过去快要两年,现如今他竟然还在陈凛狮面前讲这些话,这跟揭人伤疤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唯一的倾诉口只有他而已,这世界上,能在绿茵场让他凌大阳心服口服的人也只有陈凛狮而已。
尽管他们的道路截然不同,那个曾经在球场称王的雄狮现在成为一个普通高中生,而他侥幸进入省队,成为职业足球员。
其实他压根不够格。
在凌大阳心里,陈凛狮一直都是足球场的霸主,他永远不可能忘记这只在绿草场驰骋的雄狮多么凶猛。
无人取代。
陈凛狮给他留下的震撼是绝无仅有的。
太不公平了……这世界对狮子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陈凛狮的声音把凌大阳唤回现实,“你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兄弟都多久了,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只不过,我现在真的给不了你太好的建议,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高中的课排得满满的,我根本没时间关注足球,现在流行什么战术我完全不清楚……”
他已经高二了,是一只脚踏进高考的人,学校里的课排得满满当当,几乎只有吃饭和打理日常的时间。
学校里的老师一再强调过高考的重要性,作为一个普通中学生,这也是他们抓住机会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关于上大学,陈凛狮没想过太多,他只是觉得能上就上,如果不能上他就进厂打工。
江北就有厂,可他怕遇见太多熟人,大概会去远一些的地方吧。
“我明白……”凌大阳对他高中的生活略有耳闻,他只要休了假,总是要来这里找他的,他拎起最后一个衣架,还是忍不住开口,“可……”
时间根本磨灭不了凌大阳心里的芥蒂。
“怎么?”陈凛狮问。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狮子哥,你才是最适合去省队的人选。”
“而不是我……”
陈凛狮接下他递来的衣架,心无波澜地接话:“好了,这事儿都过多久了,你怎么还在想?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行不行?说到底,你还大我个两个月呢……你好意思啊。”
“难怪你踢球总爱歪了。”
“我只是……”凌大阳努努嘴,放低了音量,“只是觉得可惜嘛。”
风起,水滴哗啦哗啦的。
“你说什么?”陈凛狮实在没听清。
“没什么?”凌大阳提上余下小半桶水的水桶,“我是想说你这晾完衣服还有别的打算吗?”
“回家,”陈凛狮叹了口气,“还有一堆作业等着我呢,要是明天交不了,罚站扫地肯定是少不了我的。”
“啊……”凌大阳哀嚎,“不是,这不容易放个假,还给作业啊?”
“六科都有,还都是试卷,明天返校就得交。”纵是冷静得过分的陈凛狮,提到这事的时候也终于露出了不开心的神情。
“疯了吧,”凌大阳跟上陈凛狮,“放假还给作业,那干脆不要放好了。”
“对我来说,这还不算什么,”陈凛狮的话开始多起来,“我最烦的是我们那个班主任,特别烦。”
“你班主任?”凌大阳在脑子里思索了好一阵,“我记得你说她还不错啊,不是还对你挺好的吗?”
“我们前个月换班主任了,”陈凛狮答,想起那张刻薄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换了个男的,好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连你都烦,他到底干了什么?”凌大阳不禁好奇。
狮子哥的性子是他们足校那一堆人里最好的了,能让他烦的人想必是不一般的。
“那得讲到明天去了,”陈凛狮面带厌色,“简单来讲,他只喜欢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
“不是吧,还有这种老师啊!你肯定吃亏了吧?才这么烦他的。”凌大阳替他的狮子哥愤愤不平。
“哎……算了,不说了。”
到楼底了,陈凛狮把凌大阳手里的水桶拿过来,有些抱歉地说:“你呢,怎么打算,我是陪不了你了……你每回来都这样,我实在不好意思了。”
“你家嫌不嫌多双筷子?”凌大阳问道。
“那当然不嫌,”陈凛狮用力地摇头否认,“就是我家吧,还是老样子,你可别介意。”
“嘿,”凌大阳用肩膀撞撞他,“你这什么话?走吧……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就跟我爸讲过了,我在你家吃饭。”
“他就没给我饭钱了。”
“好。”陈凛狮笑着说,阳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无比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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