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凌大阳不免奇怪，以前他回海市常常就去他那儿啊，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可能不太方便，大阳……”陈凛狮感到十分抱歉。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方便？”凌大阳疑惑。

怎么讲呢？

陈凛狮纠结起来。

“难道……”凌大阳马上得出一个结论，激动地吼起来，“难道你有女朋友了？狮子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瞒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

“不是！”陈凛狮用力地摆头，“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那是谁啊？”凌大眼凑到陈凛狮面前，一副他要是不坦白就不会罢休的样子。

“是个女人……”陈凛狮不得不承认，“但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都住一起了！”凌大阳完全不信，“你跟我说不是女朋友！我可没那么好骗！”

“可我喜欢她。”

陈凛狮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坦率地吐露出心声。

“啊？”凌大阳僵在原地。

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几分钟后，凌大阳才又说话：“你说……你喜欢她？”

“嗯。”陈凛狮肯定地点了下头。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事情，一向对感情毫无兴趣的狮子哥居然承认他有一个喜欢的女人，真是叫凌大阳不可置信。

“是谁啊？你们公司的吗？你什么时候喜欢的？为什么都不跟我讲啊！”他着急忙慌地问。

“你认识她。”陈凛狮说。

“我认识？”凌大阳垂首想了会儿，“那就是闲静的咯，咱们足校的同学？不是吧……那会儿也没见你对谁有什么特别的啊……”

“到底是谁啊？”

陈凛狮看了看凌大阳，一字一句地说道：“康心月。”

“啊！”凌大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其实这个名字还需要他反应好一阵，他想了很久，才说，“不会是那位康氏的大小姐吧？”

其实这时她应该不是大小姐了，对于康氏的落魄，凌大阳也是有所耳闻的。

“就是她。”陈凛狮轻轻点头。

“天呐……”凌大阳还是没办法相信，“怎么……我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从没跟你讲过，很抱歉，大阳……只不过，我也是最近才敢正视这个事实的。”陈凛狮跟他道歉。

凌大阳摆摆手，随即灵光一现，又问：“你别告诉我，你在闲静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是。”陈凛狮肯定地点头。

“你真是吓到我了，狮子哥……”凌大阳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原来他的狮子哥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感情早早地交付给了别人。

陈凛狮又跟他讲了一句抱歉。

“你们在一起了？”凌大阳说。

“没有……”陈凛狮在这时流露出几分落寞，“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可是……你们现在……这不算在一起吗？”凌大阳好奇。

“哦……这算是个意外。”

陈凛狮用简短的话语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凌大阳讲了一遍，从他遇见康心月到现在的所有。

“是这样……”凌大阳早就没心思吃饭了，尽管他下飞机时饥肠辘辘，“不过你的意思是说，她有个孩子。”

“是你那个班主任的孩子？是这意思吗？”

“前任班主任。”陈凛狮刻意纠正，他很庆幸贺成钦没有带他们到毕业，否则他的档案里会有许多他的名字。

“她都有孩子了……”凌大阳的印象里，康心月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形象呢，“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大阳……”陈凛狮叫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认真。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她有孩子怎么样，国外这样的事情很常见的好吗？我只是奇怪嘛，你这么喜欢她……你没跟她讲吗？”

“我……”陈凛狮哑然，“我不知道怎么讲……”

“就说你喜欢她啊！”凌大阳说。

“那……那要是……”陈凛狮在这时显得很无措，他甚至慌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要是她……她不喜欢我呢？”

“怎么可能？”凌大阳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凛狮好几眼，他真是完完全全把在足校时那些女生对他的偏爱给忽略掉了。

“你别开我玩笑了……”陈凛狮吐出一口闷气，“我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她……她并不喜欢我……我贸然说破的话，以后岂不是很尴尬？”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凌大阳好奇。

“她……”陈凛狮垂眸想了会儿，慢悠悠地答，“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对我也是一样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想。”

“你不问当然不知道！”凌大阳双手环胸。

“我……”陈凛狮吞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大阳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没想到在球场那么直来直往的你，现在居然迂回得这么畏缩。”

“你不跟她讲，当然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难道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喜欢她这么久……就不打算让她知道吗？”

“喜欢她一辈子，却不告诉她？”

“但是她……”陈凛狮还是重重地拧起眉。

“她的想法，我们两个是猜不出来的，”凌大阳叹了一声，又接着说，“还有，容我猜想几句。”

“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这个社会对一个单身母亲恐怕没那么宽容吧？难不成，你要她比你更勇敢？”

一语中的。

陈凛狮必须承认，凌大阳讲的话是他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过，他一直想的是害怕康心月不喜欢他，他害怕康心月因为穗宝而对贺成钦余情未了，毕竟他名义上还是穗宝的血缘父亲。

这任何一件事都够他心烦的。

可是大阳的话……

是有道理的。

大阳没在海市呆多久，他的假期很紧张，还得回闲静去见他爸妈和老何，加上陈凛狮又要上班，兄弟俩只好是分别了。

“下回见面的时候，一定要介绍康小姐给我认识了。”临走前，凌大阳捶了把陈凛狮的肩膀。

见陈凛狮又是一副犹豫的模样，他打断：“狮子哥！你要是再不讲，我都想帮你讲了！你不是说了么？康小姐很好，她那么好，迟早会有男人跟她告白的！到时你怎么办？你可别找我哭啊！”

“还有，下个赛季记得看我比赛！”

“还有教练！他很想见你，确定好时间联系我！”

“知道了。”陈凛狮点头。

凌大阳的一番话到现在还在陈凛狮心头蕴绕，送别了好友后，他揣着一身沉重独自返回公司。

脑子乱乱的，他有点提不起兴趣工作。

这两天他没有回家，都是跟大阳一起住在外面，不晓得她怎么样了……

“陈凛狮！”

贾白莲大叫一声。

“啊？”陈凛狮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白莲哥……怎么了？”

“不错啊，大老总对你很满意！路总也夸你呢！不错！”贾白莲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讲。

“哦……”陈凛狮点了下头。

“好好干啊！”贾白莲叮嘱道。

“哦。”这时的陈凛狮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路重宇记在心里了。

中午，陈凛狮谢绝了贾白莲带全组吃饭的邀请，马不停蹄地朝康心月上班的地方赶去，他想见她。

内心那些汹涌的心意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坦白？

这是件迟早的事情。

他握紧了双手，整个人好像被架上火上炙烤，怎么都是坐立难安的，公交车好像格外慢，一直堵在路上不动。

至少，他得当面问问这两天她过得怎么样，不是么？

总算动了。

拥堵的情况得到改善，公交车快速行驶起来，长长的、翡翠般的绿化带不断在眼前穿梭。

陈凛狮在深思，他在想一会儿要是见到她，先讲什么比较好？

或者他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不过得要她先同意。

到了，公交车在机构附近的站台停下，陈凛狮跟着人流下车，窗外热烈的阳光落在身上，又让他身体的温度升高了许多。

他走得时快时慢，从站台到机构愣是走了快十分钟。

不能这样！他在心底告诫自己。

中午的时间不多，他不想耽误她的休息。

脚步骤然加快。

目光从地面开始延伸。

唔！

陈凛狮的双脚被震惊黏在地上，他没有眨眼，只是眼睁睁看着远处，他清楚地看见康心月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在一起。

他们在聊天，聊得还不错？

他忍不住朝后面退了半步，身体好像是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大概是很开心的。

康心月在笑，远远的，他能瞧见她弯起的嘴角，那个男人对她似乎也有几分意思，眼神里充斥着满意的笑。

陈凛狮没什么能想的，他皱紧了五官，像个溃败的士兵落荒而逃，劲风打在脸上，混着炎夏的滚烫。

可是它们丝毫伤不了他，因为他浑身上下的火焰比它更烈。

如果可以，他想他能把整个太平洋的海水都蒸发干净。

没什么理由。

他没有任何借口跑到康心月面前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只是朋友的关系罢了。

何况，他的出现会让她开心还是不开心？

不知道……

他不敢随便揣测她的内心，那是片不可测的深海。

呼吸快要被速度挤成碎片的时候，陈凛狮停了下来，他叉着腰在阳光底下喘息，汗珠一颗又一颗地滴落，顷刻就浸湿了他的衣领口。

因为还没回家，他没能及时换掉身上的白衬衫。

迷茫。

其实这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跟着身体的本能四处游走。

像个没有方向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