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狮总算把那碗面条吃完,他拗不过热情的康心月,只好让她带着碗进了厨房,但他没闲着,也跟着进去了。
“交给我就好了。”康心月对他讲。
“我耽误你很久了,也请让我帮些忙,否则我会过意不去。”陈凛狮执意。
“好吧。”
康心月正在清理着灶台,陈凛狮在另一头洗碗,其实她是做一半休一半,总要不自觉停下来用余光打量身旁的男人。
刚才他提到贺成钦的时候……语气似乎不是很好。
他不喜欢他?
她沉思。
是了,她很早以前就跟他的感受是一样的,贺成钦……这个善于伪装的男人大概在二高的时候都忍不住露出原形了。
不专心有不专心的下场。
她的手背忽地生出一阵刺痛,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嘶——”
“怎么了?”陈凛狮连忙抬起头来。
“没事……”康心月很快回答,她抬起手,看到手背被还未退温的面板烫了一块,“就是被烫了一下。”
就是她心不在焉的结果,面板不算很烫,但还是让皮肤有了一点红色的印记。
“啊?”陈凛狮听了她的话,两步就走到她身边,“没事吧?”
“没有……”康心月说。
陈凛狮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背上,那儿已经红了,他脸色微微板正,说:“这叫没事吗?过来冲冲凉水吧。”
康心月愣愣的。
“走吧。”陈凛狮又催促了一声。
“哦。”
她跟着他走到水龙头前,高大的身影把灯光都遮住了。
他长高了好多。
原来……
“你先自己冲,我去看看有没有药。”陈凛狮说,同时也打断了康心月的臆想。
“不用了,陈凛狮……”康心月连忙叫住他,“我冲冲水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他太紧张了,小小的烫一下压根不算什么,它明天就能好。
“你先冲吧。”
说完,陈凛狮就直接离开厨房了,接着外面响起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康心月凝望他的背影,心脏突然就变得很重了。
原来他才高她半个头的,那时他还穿着二高的校服,深红色。
他能驾驭任何颜色。
在他们到来前陈凛狮几乎是不在家里开火的,所以没有准备相关的药膏,他向她表达了歉意,然后说下楼去买烫伤膏。
康心月还在厨房里,听见他这么讲,连忙跑出来。
“不用了。”
“很快的,”陈凛狮已经在换鞋了,“我就在楼下的药店买。”
“何必呢,”康心月走到他面前,劝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干嘛要特地跑一趟?你看……”
说着,她举起右手,其实真没什么大事。
“也就是红了一下,没什么,明天就好了。”
陈凛狮把运动鞋穿好,双目在那块通红上看了许久,心生怜惜,要是他坚持一点自己进去收拾厨房,她就不会受伤了。
“你不是还要找工作吗?带着伤怎么找工作?好了,我下楼了,我不带钥匙了,一会儿麻烦你帮我开个门。”
“陈凛狮……真的不用。”康心月觉得他太在意了。
“很快。”
他说完就开门走了。
康心月又一次在他的背影里出神,她好像被谁抽走了全部精力,身子摇摇欲坠的,呼吸在这时突然就停了。
等再回过神来,康心月才发觉她在门口愣了至少五分钟。
她捏了捏衣摆,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善良很多。
还没等细想什么,门外就响敲门声了。
是陈凛狮,他带了些微喘,应该是一路跑上来的。
“你自己来?还是?”陈凛狮开门见山地问她。
“我……”康心月抿唇,她不能再拒绝了,否则就显得她太不识趣,“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好。”
陈凛狮利落地帮她拆了药膏的包装,还有准备好了棉签后就在一旁坐着,以便她还有不时之需。
康心月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涂药,有了药膏的帮助,手背的疼痛顿时就少了许多。
“那我去厨房收拾了,你涂完药就赶紧休息吧。”
“我涂完了去吧,你还是先休息比较好。”康心月忙说,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用,”陈凛狮想也没想就说,“我去就行了。”
“陈……”
话没讲完,陈凛狮已经进了厨房。
第三次。
短短的一个小时,康心月已经在他的身影里沦陷了无数次,而这一次,她终于能在沉溺中抓住一点思绪。
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对她一个不熟的人都尚且这么温和,更不用提关系比她还好一些的人了。
她又回忆起了以前,那个表情冷漠带些稚气的男高中生,而现在,他褪去了那身稚嫩的衣服,棱角比以前更分明,一眼瞧去,他俨然已是个成熟稳重的人。
他具有一切条件,从内到外,吸引人的条件。
兴许事情是这样的,谁能说他没有?或者他是现在没有。
脚步声由远至近。
“还没睡?”陈凛狮的声音叫醒她。
“啊……马上。”康心月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眸光又被他吸引住。
“药记得带走,记得擦。”陈凛狮叮嘱她。
“嗯,”康心月点头,随即她想起什么,“药多少?我把钱给你……”
陈凛狮努了努眉,没讲话。
“还有……”
“我不会白住的,要是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会把钱给你的……可以吗?”
“到时再说吧。”他答得有一些小声。
“那么药……”康心月又问。
“照你这么讲,我是不是应该把面条的钱给你?”陈凛狮反问她。
“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受伤也跟我离不开关系的,你讲对吗?”他明亮的双眼快要刺穿康心月的身体了。
“但你太认真了……”康心月轻轻地反驳他,“这种小伤你还要特地去买药,其实不用的,它很快就会好。”
“认真一点好像没什么错。”陈凛狮挑了挑眉。
康心月被他的表情牢牢吸引住,像一只上钩的鱼。
“是……我想我没办法说它有错。”
“那就是了,”陈凛狮笑了笑,“要是你非给不可,那等你找到工作再一起算吧。”
“那最起码你得告诉我,你为它花了多少。”康心月很执着,双眼在他脸上的打量更肆意了一些。
“29,”陈凛狮说,“一会儿我把支付截图发给你。”
“好。”
康心月的学历是个大硬伤,但好在这几年的工作经验给她带来一点底气,投了许多份简历出去,最后还是有几家公司给了回应。
她在外面奔波了几天,但都不怎么如意,有一家是有点远,交通不便,有一家是上班时间太苛刻,她害怕自己会顾不到穗宝……
尽管穗宝很乖,他会听话地呆在房间里,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她时时刻刻都要担心他。
陈凛狮发现她早出晚归得厉害,有时甚至比他还晚回来,一进门就是满脸疲惫,直接打消了他想跟她讲话的念头。
这天也是,陈凛狮晚上七点多到的家,穗宝饿得在啃面包了,他实在不忍心,就带他下楼吃了个饭。
一开始他还不愿意,但陈凛狮明白,这是康心月的叮嘱。
“我要等妈妈回家,妈妈回家会煮面条给我吃的。”穗宝执拗地摇头。
“我知道,可是你不饿吗?”陈凛狮问他。
“可是我要等妈妈……”穗宝瘪起小嘴。
“那我们去楼下等,”陈凛狮放轻语气,“一边吃一边等,我陪你等好不好?”
他以为他对穗宝不会有什么耐心,毕竟他的父亲……可他的母亲是康心月,光这一条可以打败无数个理由。
刚吃完饭回到家,康心月的电话就来了,她给穗宝准备了一个功能机,方便两人随时联系。
得知陈凛狮带他吃了饭,她愧疚极了。
“今天谢谢你。”康心月到家后的第一句话是跟陈凛狮道谢。
“没事,”陈凛狮无所谓地摆手,“只是我认为你不用那么急,工作可以慢慢地找。”
“嗯……”康心月应道,在外面跑了一天,她现在浑身都是汗涔涔的,没时间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她想先去洗个澡,将身上那些粘稠的热量冲走。
陈凛狮不再讲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笔记本上,最近他在看邱成功发给他的资料,其实平时他都是在房间看的,只是考虑到穗宝一个人待在外面可能会出问题这才出来的。
康心月悄悄走回次卧,她找出睡衣,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陈凛狮注意到她谨慎的动作,于是抬起头。
四目相对。
对方的清亮比她的疲倦更胜一筹。
康心月下意识捏紧了手里薄薄的睡衣。
“怎么了?”她轻声问。
陈凛狮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上粉红色的衣服。
“有点热……”康心月把抓着衣服的手垂到腿边,“我……我想洗个澡。”
“嗯……好。”陈凛狮瞬间把过于关注的视线收了回来。
浴室外面有个男人的现实让康心月怎么都不能安心,她尽可能加快动作,甚至连内衣裤都没时间清洗了。
其实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可这时她还能挑剔什么?
“哥哥呢?”康心月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穗宝了。
穗宝指着陈凛狮的房间:“哥哥回房间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康心月好奇。
“就是你去洗澡的时候,他进去的,”穗宝歪着脑袋回答,“哥哥还说让我乖乖等妈妈出来。”
“哦……”
康心月的直觉是,他大概考虑到了她的窘迫?
又是一天的路途奔波。
不过今天算有个好消息,之前她有待过一家留学机构,在里面工作了大概快两年,他们的总部就在海市,其中有个分部还在附近,她抱着尝试的态度投了简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给她回复了,说愿意与她面谈。
约定好明天见面。
希望事情能定下来……
她怀揣着期望回去,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住了,差点忘记换鞋。
“你在做什么?”康心月大声地问。
“啊……”正在搬东西的陈凛狮望向她,“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么?”康心月走近,她发现他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到客厅里了。
是要大扫除么?她想帮个忙。
“可以,”陈凛狮把手里的电脑桌轻轻放好,“我们换个房间吧。”
“什么意思?”康心月愣住。
“我说,我们换个房间。”陈凛狮又讲了一遍。
“为什么突然要换?”康心月不明白。
“嗯……”陈凛狮侧过脸去,藏住他脸上的表情,“我想这样大家都方便一些……嗯……要是你没意见的话,就去收东西吧。”
“现在很好啊。”
他是房子的主人啊,主卧室他住才对。
“就当我想换吧,好吗?”他带上了些请求的口吻。
“嗯……”康心月不能在这句话上施以否定,只好点头,“好吧,但是……我们住那儿其实就很好了。”
“那你就去收拾东西吧,我的差不多搬好了。”
“还是先吃饭?”
“你刚才讲你还没吃。”
“会很麻烦你。”
他内疚地讲。
“没关系,我还不是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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