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心月知道靠近陈凛狮的结果一定是她无法想象的，但她制止不了心脏的沦落，事实上，这样的沉溺可以说是她一厢情愿。

但比起不理他，她就算被烈火焚身也觉得值得。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颗心脏可以为一个人跳得这么剧烈，这是她以前没有过的感受，包括对贺成钦。

可它现在是因为陈凛狮。

一想到他，她不免抿起一个笑。

今天他们是一起出门上班的，伴随清晨的风和光。

又来了。

康心月的思绪被打断。

办公桌上总是常出现一些花，放在她的电脑键盘上面。

她将花捡起来，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还给它的主人。

徐涉江，他好像没有被康心月有孩子这件事劝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开始给她送起花来。

这对康心月来讲算是个老大难了。

他人没在，于是她直接把花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付家馨，两人打了个招呼，小女孩问道：“他又送啊？”

“是啊。”康心月苦恼。

“谁叫你这么好啊！”付家馨打趣起来，“我要是个男人我也追你啊。”

“你别开我玩笑了……”康心月唉声叹气。

“可是他还是蛮痴情的呢，好像给你送了不少花了吧？”付家馨稍稍回忆了一下，起码都有十几次了。

“我正恼着呢，我想跟他讲清楚，又不知道怎么讲比较好……”康心月很烦恼，她想用彼此都能心领神会的内容将这件事结束。

一日的工作进入收尾阶段，因为今天部里的业绩非常好，所以大领导让他们提早下班。

康心月开心极了，这意味着她能早一点回家见穗宝，还有……

还有他。

她面颊微红，不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到家，中恒下班一般是很稳定的，不过他好像又被领导委以重任了。

昨天的晚饭是他解决的，穗宝很喜欢他做的菜，连吃了好几碗呢。

她想今天接下这个任务。

现在去超市应该买不到什么新鲜菜了，好像家里的冰箱还有一些菜……只能勉强用那些了，不过下一次她一定会提前准备好的。

但不知道他喜欢吃些什么，这么久了，她还没发现他有什么是不吃的。

刚走到门口，康心月觉得情形不太对。

一圈同事将她围住，水泄不通的。

付家馨挽紧了康心月的手，皱眉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别挡路啊！”

“心月！”徐涉江忽然从人堆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把火红的玫瑰。

康心月一怔，她无措地看向付家馨，脚步微微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在做什么？

“心月……”徐涉江走到她面前，叫得很亲昵。

他为什么要这么叫她？他们好像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康心月觉得他有些冒犯，想纠正他的措辞。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说完，徐涉江直接将玫瑰花塞进康心月的手里。

“在一起！在一起！”

接着，围观的同事也开始起哄，把附近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康心月看看他，看看手里如烫手山芋的花，又看了一眼付家馨，然后说：“你在做什么啊？”

“心月……”徐涉江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康心月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请你别这么叫我。”康心月皱紧了脸。

“我喜欢你。”徐涉江讲，讲得信誓旦旦的。

康心月眯起眼睛，忍着愤怒说：“我知道，并且我跟你讲过了，我是个有孩子的人，我们不适合。”

“孩子？你太好笑了……”徐涉江对她这个说法不怎么信任，像她这么年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他一直觉得她是在用荒谬的借口推脱。

他知道她拒绝了。

可他不肯死心。

而且有多少女人向他投怀送抱，他不信康心月这么不识趣？

前头闹哄哄的，促使陈凛狮蹙了眉，他今天刻意提早下了班，还回家接了穗宝过来，想着他们两个一起接康心月回家。

毕竟从下周起他就要全身心加班了。

他朝那儿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大堆人里最突出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康心月正在被人告白。

他从她手里那把红玫瑰推测得知。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痛彻心扉。

很吵，所以他不清楚里面在讲什么，他再也走不动一步，眼睛似乎被灼烧得失去了观察的能力。

至于康心月的反应，他不敢抬头去瞧。

其实他应该知道，她会受到许多人的喜爱，像她这么善良体贴的人，会叫人移不开注意力的。

他不就是么？

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在一团树荫处停下。

穗宝望了望他，不明所以，他指着前面的母亲，问：“哥哥，我们不过去吗？”

陈凛狮深知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说话，他眉宇拧得难看，伸手拍拍穗宝的后背，示意他过去叫康心月过来。

“那你呢？”穗宝抓紧他的手。

“听话。”陈凛狮松开他，转身朝远处走去了。

穗宝感觉得到他有点不开心，但也仅此而已，他拔腿跑向康心月那边，人潮拥挤，他只能大喊：“妈妈！”

“穗宝！”康心月很意外这时会看见孩子。

大伙听见孩子叫的母亲正是康心月，不免都惊讶极了，其中的徐涉江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康心月把玫瑰花塞回徐涉江手里，被孩子一刺激，他也就没了招架之力，只好慌张地把花给接下来。

“你怎么来了？”康心月蹲下来把孩子抱紧。

穗宝窝进她的肩窝，小声地说：“哥哥带我来的。”

陈凛狮？

她慌了神，四周打量了几眼，并没有他的影子。

他看见了么？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你们可真无聊！”付家馨冷冷哼了好几声。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收场。

“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这就是我的孩子，很抱歉，我要回家了。”康心月冷着声，只用余光打量着徐涉江。

付家馨拍拍康心月的肩膀，说：“你快走吧，这儿交给我。”

“谢谢你，家馨。”康心月拉住穗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漩涡中心。

“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都回家吧？还没闹够呢！”付家馨颇有气势，一通话下来基本上是人人照做了。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付家馨叫住恍惚的徐涉江：“还有你，徐涉江！都多大的人了，事儿都不会看吗？”

“你想搞这么个东西逼心月答应你？”

“什么年代了！”

“她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最好别再这样！”

徐涉江吐了几口不快的气，冷了一眼付家馨后就气冲冲走了。

“你跟哥哥来的？”康心月又问了一遍。

她料想他不可能一个人过来，那除了陈凛狮还会有谁？

“嗯，哥哥带我来接妈妈回家。”穗宝老实巴交地回答。

康心月焦急地在四处寻找，大概是走了几分钟，终于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发现了陈凛狮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瞧不清神情，可是她能依稀能从背影里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

为什么？

“陈凛狮？”康心月几步走过去，试着叫了一声。

“嗯？”陈凛狮含糊地答。

随即，康心月看见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白森森的。

他在抽烟？

她震惊。

“是你啊，怎么了？”察觉她的靠近，陈凛狮急忙取下嘴边的烟，然后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戳灭它。

“你在抽烟。”康心月笃定地说，真奇怪，她从来没见他有过什么不良嗜好。

陈凛狮看看她，点头。

康心月抿唇，开口：“很意外。”

“我要是不会，你才应该意外。”陈凛狮笑着答。

“我没见你抽过。”康心月说，至少他们相处的这两个多月他是没有的，她没在他身边发现过什么烟头。

“没哪个男人不会这个的，”陈凛狮望望她，“但你放心，我不会在家里抽的。”

“不，”康心月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让他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家里抽又怎么样？

那儿是他的家呀！

“我只是……”

“只是好奇，因为第一次看见你抽烟。”

“为什么？”

康心月说出她的心里话。

陈凛狮拉起个客气的笑，淡淡地说：“没什么要紧的，大概就是突然想了吧……你知道，这种东西很容易成瘾。”

难道他敢直接说是因为看见一个男人在对她表白，所以他很烦躁？烦躁于自己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不敢贸然现身，只能悄悄地远离，焦躁缠得他很难受，他只能用不算喜欢的尼古丁消磨。

刚买的烟，距离上一次是一年前，刚入职中恒那会儿，他还没适应工作节奏的时候会抽几支。

在口鼻都被烟雾蕴绕的时候，他才回忆起父亲使用酒精的无奈。

“哦……”康心月眨眨眼，她看不透他眼底的深厚，顿了许久后才说，“但这对身体不好。”

“嗯。”

两人沉默。

“回去吗？”陈凛狮问。

他没提徐涉江的事……为什么？是不知道？

绝对不可能，不然他不会让穗宝一个人过来找她……那么……那么他是不想掺和进来，也许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很无聊。

康心月只能有这样的猜测，她捏紧了手，心情浮浮沉沉。

他们决定坐公交车返回。

气氛很凝重，哪怕车上有许多下班族在热火朝天地聊天，但横在康心月和陈凛狮之间的是冰冷。

“是你带穗宝来的？”康心月明知故问，太安静了，可他不喜欢说话，话题就由她开启了。

“是，”陈凛狮解释，声音低低的，“今天下班早。”

“哦。”她答得很轻。

又沉默下来。

好像是一场默片。

“刚刚……”陈凛狮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实际上他的内心因为刚才所见所闻被折磨得很难受，“那个……”

他能询问么？

“你说刚才，”康心月有几分窘迫，勾在耳后的黑发都落了下来，“就是一个同事……他们……”

“他喜欢你。”陈凛狮说得很直接。

“啊？”康心月没想到他会讲出来。

其实这是件叫人难堪的事情，她被包围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听到了。”陈凛狮说，从起哄声里窥探到了一些，他就是再迟钝，这会也都明白了。

“是……是么。”他真的知道了。

“你……”陈凛狮垂下眸，语气有了些变化，“你喜欢他吗？”

“我？”

康心月朝他看去一眼，瞳孔微缩，她不由自主抿紧了唇，又垂下眸去才说话：“其实我很少想这种事情……”

“什么喜欢的……”

原来的确是这样的，在没有遇见陈凛狮的五年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对感情的事免疫了。

不等陈凛狮再说话，她朝他探去，神色带了些好奇：“那么你呢？”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是吧？”

“嗯。”陈凛狮点头。

“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康心月成功把话题转到他那儿了。

她在思考，在他回答前。

是那个吗？

她拧了拧眉，想起来在主卧室看见的那张照片，事后她手贱查过，那好像是个还算有些名气的女模特，是那种类型的吗？

似乎也不难理解。

她忍不住又朝他看过去，男人侧颜分明，他简直跟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

“我？”陈凛狮呢喃着。

喜欢的人？

他轻轻地抿了下唇，眸光触到她的脸。

灵魂被抽走。

这一刻，他只记得那双明亮的眼睛了，还有窗外瑰美的夕阳。

“妈妈，到家啦！”穗宝的呼唤将微妙的平衡打碎。

当那道目光落到康心月的身上时，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权，是下意识的，她跟着他的视线，凝望至深。

“啊……”

穗宝用力地扯了扯康心月的手，稚嫩的声音响起：“再不下就过站了！”

“是……那我们下车吧。”康心月撤回了沉溺过分的注意力，她站起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暗暗后怕，她不晓得自己失神了多久。

这会很丢脸吧？

被他发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