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清坐在店里,面前摆着不少他之前准备的干花草,下一场婚礼的新娘和伴娘们想要干花手环。好在免清从前学过草编,现在做来也算得心应手。
他看着手里做好的橙粉色的手环,抬头寻找相里扶昇的身影,见他蹲在店里唯一的一盆含羞草旁逗弄,他心底一暖,“相里。”
“嗯,在呢。”相里扶昇立马起身走来,凑着那张俊脸就出现在免清面前。
“没有。”免清拉过他的左手将花环绕在了他手腕上,相里扶昇心中一动,这是免清第一次主动牵他,他欣喜万分反手握住免清的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在他腕骨处,掌心向上,正方便了免清给他系花绳。
免清打了个工整的蝴蝶结,想将手抽出来却被相里扶昇牢牢把住,他抬眼正巧撞击了那温柔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间,免清觉得自己该是条鱼,体内滚动的全是泡泡,痒痒的,他跌跌撞撞了好久才将它们吐出去。
“翻过来,要拍照。”哄孩子的语调也不过如此。
相里扶昇唇角掩不住的笑意,缓缓抬手掌心向下,搭在免清没动的那只手上,清瘦的手背上骨节突出,相里扶昇修剪干净的指尖点在上面。
他前些年做救援任务免不了要训练,山河湖海他都去过,那只手宽大修长,指节处经络隆起,展现出的暴戾姿态与他的面庞大相径庭,可现在即使带着花也不觉突兀,像是被他藏在险林深处的那片宁静之地。
免清给客户拍了照,特别说明店里没有女店员,男士手腕偏大才会看着有些小。
对方很爽快同意了,就要这个款式。
免清回了消息后想把这花环取下来。
相里扶昇猛地将手收到背后,后退两步,语气执拗:“我要。”
“你要什么?这是人家结婚的款式。”
“那你重新给我做一个。”相里扶昇将头转到一边不看他,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
免清倒不会觉得烦,这家伙做事他从没反感过,随即应下:“好,快点拿来。”
得了许诺相里扶昇这才抬头挺胸将手伸出来让免清取下花环。
手环看起来不大,零碎的细枝却是不少,免清做这七个花了些时间也没忘相里扶昇想要的。
他看着手腕上的东西稀罕得不行,突然皱起眉头,“怎么是鲜花的?”
“鲜花不好吗?”
“过两天就坏了,存不住。”鲜花这东西放水里精心养护能多活半个月都是技术高超,这么被缠成麻花的就是重新散开也活不了两天。别人的都是干花能保存很久还能裱起来,他这个过两天就蔫吧了。
免清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担心这事,“坏了再给你做。”
“嗯。”相里扶昇看着他,莞尔,右手撑在台面上,上身越过台面,左手捧着免清的右手将脸贴了上去,轻蹭,玉树临风的脸上挂着的是明晃晃的勾引。
手上的鲜花手环就在脸侧,配着室内明亮的日光衬得他越发娇俏。免清以前哪里受过这种蛊惑,耳尖漫上薄红,面上闪过一丝羞怯,他竟不自觉凑了过去,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暗香阵阵。
相里扶昇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喉结滚动两下,嗓音有些沙哑:“免清,我……”
“清清!”
一把利剑劈开了这暧昧的氛围,原本躁动的心兜头被浇了盆冷水瞬间跌落至谷底寒崖,同时伴随着悠长寂寥的回声。
“砰——!”
免清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相里扶昇被推得后退两步踢倒了身边的圆凳,“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文彩手里拿着两份从蛋糕店打包出来的新品冰淇淋杯,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你们在打架吗?有话好好说呀。”
“没……没打架。”免清的脸上的燥热还没消下去,说话有些别扭。
相里扶昇沉默着将地上的圆凳扶起来,却没再看向免清。
文彩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但也感觉出空气中隐约中弥漫着的氛围是他不好插手的,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掺和进来。于是,他横着螃蟹步走过来将两杯冰淇淋放在桌台上又横着螃蟹步走出去。
离开前他还有些不放心,扒着门边小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冰淇淋记得吃,化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他将门一关,一溜烟跑没了影。
再对视时两人都开不了口,相里扶昇尤为痛心,他头一次勾引人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要是被程掠听知道了他都不敢想自己要被嘲笑多少年,他老脸都丢尽了。
免清却是在思考自己的行为,他刚刚想亲他,他真的喜欢上相里扶昇了,不过,如果以后的相处依旧是现在的模式他倒也不介意。
“先回家休息吧,今天应该没什么人来买花。”
“可……”他双眼顿时睁大了,要说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
免清笑着,那笑容看得人眼前一亮,是绿茵矮坡上吹起的风带来漫山遍野的太阳花,“先回去吧。”
相里扶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话的出门走到了自己车上。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将脸埋在两手之间,“笑起来更好看了。”
左手腕上的手环蹭在他脸侧,粗糙陌生的触感叫他回过神来,目光温柔地摸了摸水润的花瓣,随后他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今晚喝点,地方我订,等会儿发你地址。”
一辆黑色卡宴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一甩车屁股消失在了街角。
相里扶昇走后免清没急着关门,等天色暗了下来他才落了锁关灯上楼。
他对着浴室的方向平静道:“别闹了。”
“有时候真讨厌动物这灵敏的嗅觉,每次想给你点惊喜你都闻得到。”
浴室门被拉开,出现在面前的少年一头白色短发,五官精致带着高傲和桀骜难驯的野性,耳尖打着几个耳钉,上身一件假两件的短袖马甲,白皙的左手腕上是叠戴的嘻哈式手链,下身一条长裤,穿着自备的新拖鞋。
连免清都是在二楼转角的宽台阶上换的拖鞋,他可不敢踩着在外面跑天跑地的鞋子就进屋子。
免清无奈摇摇头,走到床边,自然地张开双臂。
奚林曳眼中一亮,立马扑向他,埋在他颈间就是一顿“唏哩呼噜”“吭哧吭哧”的挨蹭,猫科动物的通病。
等他闹够了,免清才拍拍他的肩,“洗澡去,不洗澡别坐我床上。”
“好嘞。”奚林曳跑回浴室,不一会儿那里头就亮起灯,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免清系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就见自己床上正卧着一只体长一米五,毛发浓密油亮,耳尖黑毛细长,面容丰满,脚掌宽大,短尾巴一甩一甩的猞猁。床边堆着件浴袍。
那猞猁动作优雅地舔着自己前肢的毛发,见免清出来了,便挪着屁股抬起半个身子将怀里的位置空出来。
免清在床边坐下,没一会儿一只滚圆的长毛灰龙猫便缩进了猞猁浓密的毛发里。
不论是体型多大的猫科动物,腹部最是柔软,免清钻在里面比在被子里还舒服,忍不住翻腾两下。
奚林曳伸爪将他从肚子底下捞出来,一头埋在他虚胖的毛发里猛吸。
免清还没待爽就被拨过来,他不满地叫了两声要钻回去。奚林曳也没蹭高兴,两人就这么在床上闹了起来。
最后,以奚林曳没收住力道,一掌把床拍塌了收场。
两人裹着浴袍抽着烟,站在床边看着半倒在地的床,免清习以为常道:“这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里你拍塌的第十张床。”
奚林曳摸摸自己的鼻尖,“等我这两天把从管理中心要来的屋子装修一下,咱们俩到时候再玩。”
“今晚怎么办?”
“今晚就……老样子呗。”奚林曳嘴里叼着烟走到还有脚架勉强支撑着的床边,蹲下,一手化掌,将那岌岌可危的木头脚架拍飞。
于是,这张床彻底被改造成了榻榻米,最大面接触地面,再也不用担心会倒,稳稳的很安心。
床榻了,两人一时间也没什么睡意,干脆裹着浴袍聊天。
免清靠在床头,收起一条腿,浴袍滑落堪堪遮掩。
奚林曳坐在床边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加拿大那家客户,我现在提起他我就累,女主人说要宫殿壁画,男的说要原始森林,两人当我面吵架我都尴尬,方案改了八版,墙皮铲了三回,结果踏马那间屋子是孩子的,吵半天人孩子说要大航海。”
“报酬翻倍了几倍?”
“三倍。”
奚林曳是壁画师,浮雕壁画或纯彩绘的壁画他都能接。这职业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地点,处理完手上的单子下一单可能就在相隔万里的另一个地方。
接到的单子量少价高,并且大多数时候是私人邀请在别墅内的墙体上工作,即使是面不大的墙壁绘制起来也要花费十几天,那些立体的复杂的就更不用说,一个月都是正常的。
他工作的时候习惯戴口罩,一个月里见过他全貌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需要太担心会被人发现他几十年不变的相貌,因此他这么多年都没换过本职工作。
不过世界上买别墅的人多,请壁画师的却没那么多,他清闲下来就去旅游或者回家跟免清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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