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才刚过树梢，鞭炮声就如同雷鸣一般，“噼里啪啦”从步行街的东头炸到了西头。放鞭炮的孩子们笑着、叫着、跳着、跑着，那欢快的声音同鞭炮声交织在一起，久久地在空中回荡。
郁槿被吵得脑瓜子嗡嗡。
好烦！她一把拉开蒙头的被子翻身坐起。
郁槿皱着眉眯着眼，嘴角气得抽抽，头发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狮子。半晌，她又直直倒下去，卷着被子像车轱辘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个来回。
讨厌！讨厌！讨厌！不想起床！
“咔嚓”门开了，郁澄盯着床上那坨毛毛虫一般不停蛄蛹着的不明物体，“郁槿，你干嘛呢？”
“啊？！”慌乱间，“毛毛虫”掉到地上了。
“哎呦——”郁槿从被子里爬出来了。
“干嘛？”
郁槿一边扶着床边往起爬，一边狠狠瞪郁澄。
“今天要回老家祭祖，你忘了？”
郁澄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你再不麻利搞好我就把你扛起来装麻袋打包”的架势。
啧……过年真麻烦。
“当然没忘！”
……
小时候总盼着过年，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因为过年有红包收，因为过年有很多糖果饮料……因为年年有“鱼”，郁槿喜欢吃鱼。
从老家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所有人都忙着准备年夜饭，郁槿也不例外。
包饺子也好麻烦，郁槿也不喜欢吃饺子。她只能更加卖力的包馅，用指尖把饺子皮紧紧捏在一起，也不管卖相好不好看，早点包完就可以过去看电视了，春晚没多久就要开始了。
“开始了！开始了！今年的开场有凤凰传奇诶！”
没多久郁槿就有点坐不住了，这不怪她，春晚编排越来越没新意，一家人聊天的聊天，炒菜的炒菜……反正没看春晚的。
郁澄戳戳郁槿的肩膀。
“嗯？”
“你想不想喝红酒？”
“啊？”早在一进门的时候，郁槿就瞧见了对面酒柜二层新买的张裕干红。
“你想不想试一下红酒？”郁澄又开始怂恿郁槿。
“不……不能喝。”郁槿吞了吞口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她虽然好奇，但在做惯了“乖乖女”的郁槿眼里，小孩子喝酒那是不好的行为。
“哦——”郁澄自顾自找了开瓶器打开，又从酒柜里摸出两只高脚杯，倒上，“那你别喝。”
“你也不许喝。”郁槿皱眉，郁澄比她还要小，才是一个刚刚步入初中的小屁孩呢！
“那你来点啊？”
“不来！”
“我上次就喝过了。”
“那……好喝吗这个？”
郁澄把另一杯怼在郁槿唇边，“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郁槿伸长脖子环视四周，很好，没人注意到他们。她就闭了眼，微微张口，小嘬了一口。
嘶……好苦！好苦好苦！好涩。嘴巴苦苦的，呸呸呸！郁槿吐吐舌头，一连灌下几大口凉白开才觉得好点。
“好难喝啊……”她的脸像个苦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郁澄毫不留情地嘲笑，“你不行。”
什么？！我不行？
郁槿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砸在郁澄肩上，翻着白眼，“你才不行！”
“那你还喝吗？”郁澄瞟了一眼郁槿的杯子，“你就喝了一口。”
这该死的胜负欲！
“喝！”郁槿端起高脚杯就头一仰，咕嘟咕嘟往下灌。
“还喝吗？”郁澄此时也喝完了第一杯。
“满上。”
“你要兑点雪碧吗？”
“为什么？”一杯红酒下肚，郁槿觉得肚子有点火辣辣，“会好喝吗！”
“嗯。”郁澄点点头，“听说是这样。”
“那就来点。”郁槿甩甩手，颇有点潇洒之态，她本人看样子很满意。
“干了。”
郁槿把空酒杯还给郁澄，两杯酒下肚，肚子里就像生了火炉，她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变得红润，只喝了一杯的郁澄看起来也是如此。
“你脸红了。”郁槿笑他。
“你不也是？”
“会被发现吗？”郁槿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烫。
怕什么来什么！
“你俩干嘛呢？”
本来还在客厅另一头聊天的大人注意到这边了。红酒和酒杯都被没收了。。
郁槿拍拍嘴巴，该死的乌鸦嘴。
后来，大概是开学第二周的时候吧。
每个人都在匆匆赶一项作业——成长记录册。这是花市一中最特别的项目，高一开学第一个月的时候，每个同学都收到了一本“超级大相册”，还专门开了一个讲座来讲如何收录高中三年的美好回忆。但，没有人在意，就连高一寒假作业中有这个项目也没有同学管它。直到，上周日，班主任通知全班这一周要参加成长记录册美化评比。
当回忆收录变成了作业，它哪里还会美好？
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所有人都是敷衍了事。只有零星几个人看上去格外认真。
南山上的积雪已经消了大半，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刺骨的冷。
“叮铃铃——”
一下晚自习，郁槿就飞快地在人群中乱窜，书包上的铃铛挂件叮当作响，看不清的人还以为校园里什么时候溜进来一条小狗。
“你慢点！小心撞到人。”魏清寒喊她。
“太冷啦！”郁槿窜的更快更猛了。
“Duang！”
转弯的时候郁槿就结结实实撞到了前面人的背。
“对不起！嘶……”郁槿摸着被撞疼的鼻子，没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转身就跑。
魏清寒看着留在路灯下独自风中凌乱的聂都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她？”聂都觉得那一下应该撞得不轻。
“她闯祸的时候都跑这么快。”魏清寒摆摆手，“没事，她恢复能力也是很强的。”
魏清寒刚进门的时候，郁槿就已经打好了洗脚水，两只脚还没伸进去，就在腿上铺着一张纸画着什么。
“哎哎，水要凉了。”
魏清寒凑上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为什么还有小组手抄报，我的成长记录册还没搞定啊……”
郁槿撇着嘴巴干嚎，眼睛里干干净净一点要湿润的意思也没有。
“别嚎了，”魏清寒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加油，我相信你。”
“那你画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我看一眼你的？”魏清寒摇摇头。
“好啊。”
郁槿去倒完洗脚水回来，魏清寒正好翻到了第三页，这一页郁槿印了吃年夜饭时的照片，画面上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身穿高领拼接色毛衣，眼睛笑的弯弯露出卧蚕的郁澄很是扎眼。
“这是？”魏清寒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郁澄，我弟弟。”看到魏清寒笑的一脸花痴，郁槿就坏坏地笑，“看上啦？需要我介绍一下不？”
“能吗？”
“不能。”郁槿摇摇头。倒不是她不大方，郁澄不会喜欢魏清寒这一挂的，她太了解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