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死死掐住苏桃的腰，连带胳膊也紧箍住。

他摁住苏桃后脖颈，吻住苏桃，重重撕咬上去，似欲吞食。

—滴答

—滴答

汽油桶发出阴郁而沉重的滴答声。

空气中，是汽油混着硫磺的味道。

—咔嗒

谢寻眼里带着些疯意。

边亲，边按开打火机。

一把丢向身后。

大火唰地烧起来。

苏桃挣扎不开，疲倦地哭着，手指无力垂下。

火愈烧愈烈，四处乱窜。

仿佛焚烧着谢寻浓烈到极致的恨意和爱意。

他爱苏桃，但放不下杀母之仇来爱。

他恨苏桃，因为有爱，做不到恨得彻底。

仇恨和爱意在同一颗心里挣扎，想掐死，想拥抱，想独占，愤怒又妒忌，暴烈又痛苦，悲哀又难堪，万劫不复，痛不欲生。

爱意涌上他愿意剥掉身上的一层皮，把生命送给苏桃，恨意涌上又恨自己太爱了，恨苏桃不能像他爱对方那样来爱他，恨苏桃害死他母亲。

一想到苏桃会死，跟他一起葬身火海。

他们抱着吻着，身体骨骼烧成灰，融化在一起。

谢寻心里就有种阴暗的、难以压抑的甘美。

「直到死，都是我陪着你」

苏桃好像知道怎么做有用，一边哭，一边拉住谢寻的手腕，轻轻蹭着，咬了一口。

“呜呜，我还没活够……”

“不想死呜呜。”

“我好害怕。”

“救命，救命，小狗求求你……”

苏桃在哭，他的桃桃在哭，在喊救命。

要是葬身火海，他的桃桃再也没法睁开眼，再也没法吃好吃的，再也没法溜达着出去玩。

系在谢寻心脏上的铁索，被牵动。

牵得他满心绞痛，肝肠寸断。

谢寻神情恍惚，几乎忍不了喉咙间的哽咽。

胳膊和颈椎麻了一片，痛得他身体发抖。

他把他嵌到眼珠子里去了，装到心坎里去了。

就像人舍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珠，绝不会捅穿自己的心脏一样。

他没法看着苏桃死。

谢寻松开苏桃，打算送苏桃出去。

“咳咳。”苏桃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谢寻立刻脱下带血的短袖，将湿润的那面捂住苏桃口鼻，抱起苏桃，避开火势大的地方，往外走。

苏桃缩在谢寻怀里，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心道，坏小狗算你有良心，你等着，看我出去怎么报复你！

火势蔓延，噼啪作响。

浓烟将仓库吞没，仓库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和焦煳味。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飘向顶窗外。

别墅内其他人赶来，一撮人报火警，一撮人手忙脚乱地弄开消防栓。

烧着火的横梁砸向苏桃。

谢寻忽一转身，将苏桃护在怀里。

哐！

横梁砸向谢寻后背。

谢寻牢牢护着苏桃，一声不吭地忍受烈火燃烧的痛苦。

后背被火烧灼，像倾倒一盆烧滚的热油，皮肤慢慢脱落，水泡炸开，血水脓水流出来。

苏桃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不想死，想立刻丢开谢寻独自逃跑，但是他推不开谢寻。

怎么办？

谁来救救桃！

谢寻被烧得意识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几乎要疼晕。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让他的桃桃死。

也不能让桃桃疼。

他一个人死就够了。

谢寻忍着剧痛，掀开身上的横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苏桃送出火海。

仓库被烧得发黑，四四方方的，像是葬殓墓地。

—滴滴滴

谢寻睁开眼，看到惨白的天花板。

最后，到底把苏桃送出去了没，他记不清了。

谢寻眼珠倦怠地活动着，嘴唇翕动，气雾濡湿氧气罩。

“......他，呢”

“谁？”

“跟，我.......”

“抱在…怀里。”

“救援队只救出你一人。”

“请您节哀。”

—哔

—哔

谢寻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会是他把苏桃送出火海，一会是苏桃被大火烧死，还有护士跟他说只救下他一人的画面。

希望与绝望交替折磨着他。

谢寻分辨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似乎有些神智不清了。

—嘣

像是绷紧的皮筋突然断裂。

谢寻拔掉氧气罩，暴力挣开护士，像个疯子一样在医生惊异的目光中朝门外跑去。

他要回去，回去被烧死。

跟苏桃死在一起！

“快按住他，给病人注射镇静剂。”

“一管不够，再扎一管。”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谢寻身上，暖暖的，柔柔的，久违的温和与惬意。

谢寻望着门口，神情呆滞，精神恍惚。

苏桃呢？

他的桃桃怎么还不来看他？

他一直在等他。

他记得，他救出苏桃了。

不对。

他的苏桃，他的桃桃，死了。

浓烈的悲哀、绝望涌上来，淹没谢寻。

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宁愿是他死！

谢寻弓起身体，胃部抽搐、发麻，一阵紧似一阵，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胸口轻轻地颤动……

怨恨自己没有救出苏桃，怨恨自己制造了那场大火。

他的桃桃，该有多疼啊！

突然，谢寻胸腔震荡，五脏六腑都要翻转过来，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胸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似的。

谢寻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水和泪水，从谢寻的眼睛里一齐涌出。

谢寻几乎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有个奇怪声音，侵入耳朵。

—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复仇，夺取谢家

—复仇完成一半，接下来找到幕后黑手，就可以解脱

复完仇又能怎么样，是他害死了苏桃。

是他烧死了苏桃，他的宝贝，他的桃桃。

谢寻摔碎了花瓶，费劲地弯腰，捡起瓷片，绷带噼里啪啦裂开。

瓷片划开左腕脉搏，接着重重扎向胳膊。

鲜血飞溅，血肉模糊。

谢寻丢开瓷片，掏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打火机。

打火机是他特意问隔壁病房要的。

等他失血力竭，他会往衣服上点火，只烧死自己，不会连累其他病人。

割腕而死怎么够？

要让自己也感受被火烧死，烧焦，化成灰的痛。

可惜不能和桃桃的骨灰烧在一起。

「桃桃，你知道吗，你不在，我实在……」

「实在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不是很疼，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疼」

「我这就去陪你，到了那边」

「你还叫我小狗好不好」

「那边没有何叙，也没有其他狗」

「你只能有我」

「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再也没人跟我抢你了」

谢寻看着流血的手腕，面无表情。

他想象着，他牵着苏桃的手，过十字街。

苏桃说自己出过车祸，看见红绿灯就害怕，一个人绝不过马路。

走着走着，苏桃看见个好玩的，就挣脱他的手，不巧遇到侧向驶来的车辆，隔开了他们。

隔开了生与死。

绿灯心房颤动，红灯瞬间亮起。

苏桃被隔在马路中央，眼睛含泪，额间红痣濡湿。

苏桃依赖地望着他，不认识别人，只得向他求助。

谢寻薄窄单眼皮翻上去，眼神狠戾，又痴怔。

泪水又滚到他脸颊上。

「是啊，去了那边」

「再也没人跟我抢你了」

「更没有野狗围着你」

「你只能依赖我」

两个女护士躲在门外，不敢进去，因此没看到谢寻的割腕举动。

“01床病人怪吓人的，还好早上已经换完了纱布。”

“自从做完手术，一天到晚都喊什么闹闹，桃桃的。”

“就是啊，看着不正常，疯疯癫癫的。”

“我现在去找主任医师，看看等他伤好后，转入精神科。”

“其实我有点好奇，他嘴里喊的到底是谁，真的被烧死了吗？”

苏桃没受伤，连一丁点皮都没破，只是受了点惊吓。

谢道石十分善解人意，一度让苏桃安心休养，晚点再来入职，或者不入职也是可以的。

系统见苏桃龟缩在被窝里，哄劝着对方。

【宿主，好几天了，你去看看谢寻】

【虽说他是男主，有世界规则的保护】

【但你要确认下他的安全】

苏桃把头埋进枕头里，犹犹豫豫。

“我不敢去，谢寻想杀了我呀。”

“可他最后救了我...”

“那大家救火的时候，我也帮忙了呀。”

“桃儿可好了，每次都投桃报李呢。”

说到投桃报李时，苏桃一骨碌爬起来，挺直脊背，骄傲自豪得像只小猫。

苏桃慢吞吞下床。

既然起床了，那还是去看看谢寻吧。

病房里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安静得能听到水滴声，仿佛有灰尘落下的声音。

苏桃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谢寻直直地站在暗处，眼神死寂，神情麻木，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的脸。

对方面朝着他，苏桃看不到谢寻后背的烧伤，但是看见了谢寻手腕和胳膊上的伤口。

血流了一地。

苏桃惊讶得猛吸一口气。

“谢寻，你这是？”

“你……你……怎么。”

恍惚中，谢寻又看见了苏桃。

灵魂、感官和身体都着了迷。

小猫般神气的表情，菩萨似的红痣，湿漉漉的眼睛，以及，朦胧的、停泊在岸边的脆弱目光。

谢寻脸色惨白，双唇不停地抖动。

幻觉也好，临死前，能再让他见见苏桃。

他慢慢跪下，眼神绝望又悲哀，几乎丢掉了所有自尊。

像一条被打的狗，希望得到主人的垂怜。

“对不起，桃桃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疼不疼？看见你疼，我也好疼。”

“没事，桃桃，你就站在那，我会让你亲眼看着。”

“看着我是怎么被烧死的。”

“求你，别走.......”

看见苏桃步步后退。

谢寻忽地脸色阴狠，眼睛死死啃住苏桃，阴森森地咀嚼。

像吃人，像乞食。

“你。”

“要。”

“走。”

苏桃简直毛骨悚然，哇地大叫一声。

瞬间。

谢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暴力掐住苏桃，紧紧挟持。

他手腕上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一下浸湿了苏桃的黑色外套。

流出的鲜血，更激起了谢寻骨子里的凶性和掠夺欲。

“桃桃，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你离不开我的。”

“你最怕红绿灯。”

“说红绿灯是鬼眼，闪来闪去。”

“每次都是我拉你过去，没有我陪你，你只能站着等。”

“所以，我会陪你一起死。”

“你想叫我怎么死。”

“烧死，淹死，流血而死。”

“死了就能一直抱着你。”

“死了就解脱了。”

谢寻的话里，充斥着血腥味，雪白的病房变成灵堂。

苏桃头皮瞬间炸开，手指发抖。

疯了！

谢寻疯了！

苏桃使尽浑身解数，企图挣脱。

谁知他越挣扎抵抗，谢寻就越凶狠粗暴，愈发收紧手臂。

苏桃咳嗽着，胸腔被谢寻死命挤压，呼吸困难。

谁来救救桃儿，要被疯子勒死了。

“呜，疯狗，坏狗，放开！”

“我，我……没办法呼吸了。”

“咳，咳咳。”

谢寻稍稍放开苏桃，又勒进怀里。

似乎用肉眼看不见的链条，把苏桃紧紧地锁住了。

谢寻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疯癫狠辣的眼神在阴影里收敛。

“再叫一声小狗。”

“快点！”

苏桃发着抖，“小狗。”

“再叫。”

“呜，小狗。”

【厌恶值-1000】

苏桃心跳骤停，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系统你出来，凭什么给我减了1000分？”

【这么低的负分，我也第一次见】

【就算是爱意值部门，也没出现过这么高的分】

【之前就劝你，别走捷径，稳扎稳打，咱们下次别再…】

说着说着，见苏桃乖乖被谢寻抱着。

系统忽然气急败坏，冷笑一声。

【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这次过后，保证拉满厌恶值，还说我扫兴】

【男主现在不恨你，他爱死你了】

坏了！

谢寻竟然爱他？

还爱死了？

那桃儿可就活不成了。

谢寻这个灾星，又克他，又害他短命。

苏桃一时又惊又气，怒火攻心。

忽地眼前发黑。

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谢寻是小世界的龙傲天，受世界规则保护，却也被世界规则束缚

【疯子开会】

变态何叙：谁能有我疯。

恋爱脑谢寻：我已经疯了。

不婚不育谢道石：我一把年纪了，不会疯的，单身保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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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总裁文里的小保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