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谁,你要干嘛

三个月之后,度过暑假,实习期结束,新学期开始。叶皓亭和之前一样,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上班,下班,顺路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到家,田芷尧和之前也一样,在公司加班,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的饭桌上打开小蛋糕。忽然,门口的密码锁响了,解锁的声音结束,门被推开,进门的不是田芷尧,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吓得从餐椅上弹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拿着两个大行李箱的男人,或者,这个男的目测年龄跟叶皓亭和田芷尧差不多大,算是个陌生男孩。

等叶皓亭回过神来,这个男的还楞在原地。她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对着门口,大声的问到:“你是谁啊,你要干嘛?”

“这是我的房子。”对面的男孩止步在门口,冷静的说到。

“这房子是我租的,跟我签合同的不是你。就算这是你的房子,你也不能没有提前通知就随意进入吧,我可以报警了。”

“你最好想清楚,伤害我,你是要负xingshi责任的。”叶皓亭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手里的水果刀。

那个男孩的脸上倒是未见愠色,叶皓亭说完,他才微微皱眉:“你签合同的时候,看到房产证了?”

“当然,这房子就是在小区门口房屋中介那里租的,他们都是要验证房产证才会挂到网上啊。”

“你去看看,合同上也好,APP里也好,房产证里面写的房主是不是叫贺风扬。”他仍旧站在门口,轻轻倚着他的行李,抬起手,插进裤兜。

“你是贺风扬?不用看了,我记得房主是这个名字。你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被租出去了是么?”叶皓亭看眼前的男孩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就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一边说着,一边找租房合同和委托书。

“是的。”贺风扬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客厅里来回穿梭,等待着她拿出证据。

“你看看吧,当时租房子我是跟他签的合同,这是你的委托书。”说着,叶皓亭拿出了租房合同和委托书,往前蹭了蹭,递给了贺风扬。

“好的,我知道了。我联系他,你介意我进来么?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一下。”贺风扬看完合同的落款,掏出手机,对着叶皓亭指了指沙发。

“好吧,你进来吧。”叶皓亭说着,又坐回了饭桌。

于是,贺风扬把行李拖进了屋子,放在门口。

“不用关门。”叶皓亭说到。

贺风扬听到,无奈地笑了笑;“好。”

他熟练地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换上,不过他还没走到沙发,这个替他签字的主人公就跑到了楼门口。

“老板,老板”他气喘吁吁,蹲在门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跟我签的合同!”叶皓亭站起来,对着贺风扬指着门口的这个一身狼狈的人,尖叫道。

门口的这个人,大腹便便,跑起来,浑身的肉都在颤动,肚子、胸脯和腋下的汗水浸湿了紧绷在他身上的那件深蓝的,洗的褪色的,有汗渍的t恤衫,脸上的横肉把五官都挤在中间。他第一次见到叶皓亭的时候,就斜着眼上下端详,要不是因为他材料齐全,合同签得爽快,叶皓亭还真不一定会找这么涎皮赖脸的人做房东。不过现在看来,这房子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是我的助理,你进来解释吧。”贺风扬说完,继续走到了沙发坐下,并示意叶皓亭也一起来听。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家里老人岁数也大了,我这点工资真的养家力不从心。我想着您回来也是回您那边的房子住,这房子一直空着,我就想先租一段时间。我真的只是想让老婆孩子过的好点,求求你了老板,求求你了。”他说完就想要跪下,贺风扬飞快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扶住了他,顺势把他拖到了门口。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交差吧。”说完,贺风扬随意应和着他的哭诉,退回房间,关上了门,坐回了沙发。

叶皓亭看到事情如此离谱,赶紧给田芷尧发微信:“赶紧回家,出事了。”

“叶峰是吧?”贺风扬把后背靠在沙发上,稍显放松的轻叹一口气问道。

“哦,合同上签字的是我爸,我叫叶皓亭。在这住的是我和我好朋友,她马上回来。”叶皓亭忐忑地又站了起来,走到他眼前。

叶皓亭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长相,眉目清秀,五官深邃,脸也就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就算穿着极其宽松的运动服,也能看出身材的轮廓和又长又直的腿。脖子上的肌肉线条在领口若隐若现,肩膀平直,胸膛挺拔。最好看的是那一双眼睛,明媚,干净,透亮的眼白弥散着淡淡的血丝;瞳孔炯炯有神,柔和而严肃,又带着点点忧郁。不过,从他的神态和表情能看出来,他非常疲惫,现在只是在强撑精神罢了。

叶皓亭就这样被他盯的不知所措:“我这房子刚租不到半年,签的是一年的合同,我完全不知道这中间有问题,我签的是合规合法的。虽然您是受害者,但是违法违规的也是您的下属,这件事对您影响也不好。我们这一时半会真的很难找到新房子,咱们互相体谅一下可以么?”

“哦可以,等你的朋友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吧。”

他说着,疲惫地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您是熬夜了么?”

“这么困。”叶皓亭为活跃气氛,关心地问道。

“嗯。”不过贺风扬累得没力气也没心情继续话题。他仰头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叶皓亭见他意兴阑珊就没再追问,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看窗户,看看阳台,再偷偷看看他。她后悔死了,果然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就是贪便宜的下场。

叶皓亭忍不住一直偷偷地看他,因为她觉得这个男孩的脸,越看越熟悉。

有这么一个男演员,他十几岁就开始拍电视剧,不到二十,就获得过中国乃至世界的大奖。他只比叶皓亭大几个月,但是早已经成为娱乐圈的顶级流量,也是演技大佬实力派,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挂在微博热搜上好几天,这个男明星也姓贺,叫贺承运。

“请问……您是子明么?(子明,是贺承运小时候演的角色,也是叶皓亭认识到他的第一个角色)”叶皓亭轻声地问了一句。

他睁开眼,顺势从沙发上坐起来,能看出来,他休息片刻,已经没有那么累了。他看着叶皓亭,隐藏起来是眼神里的惊讶,他眼角轻轻地弯了弯,嘴角轻轻翘起,微微笑道:“原来你不害怕的时候,声音是这样的。”他的眼神慢慢柔和,温柔注视着叶皓亭的双眼,像一池刚解冻的泉水,倒影里的叶皓亭也笑意盈盈。

“现在是我忐忑的声音。”叶皓亭说完,带着一点渴求和歉意看着贺风扬。

“刚才没注意,这次仔细听了您的声音。您就是贺承运吧?”叶皓亭好奇地问他。

“不用叫您,谢谢,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么古早的作品。”贺风扬笑着回答道。

贺风扬也很奇怪,拖着疲惫的躯壳回来,家里坐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孩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厌烦,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惊喜。家里被布置得很温馨,收拾得也很整齐。女孩穿着宽松的,卡通的家居服,卡通的发卡,卡通的拖鞋,

连餐桌和沙发上都盖着卡通的保护套。

剧组的生活让他一遍又一遍的掏空自己,把角色嵌进自己的内心。导演喊了结束,他才得以从角色中暂时抽离,直到杀青。十几年如一日,循环往复,每一部作品的拍摄的结束,都仿佛只是把他这一具空壳扔回现实,他找不到生活,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灵魂。他的生活,除了表演,还剩下各种活动,幕后,穿起西装,打扮地“光彩照人”,听着粉丝和工作人员的尖叫和盘算,像一个摆设,被安排到这,安排到那。这就是他的工作,或者说,这也基本就是他的生活。工作的机器,亦或是赚钱的花瓶。他身上承载着下属的生存期待、经纪公司的发展、项目的延续,这些编织成一个黄金鸟笼,将他高高吊起,也将他永远豢养。

直到今天,叶皓亭的出现,像是黄金鸟笼裂了一个口子,让他探出头,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女孩,情绪一惊一乍,她的身形并不消瘦,但也并不臃肿,可以灵活地在贺风扬的眼前跑跑跳跳,那是无限的希望和生命力。脸颊上的点点红晕在细腻白嫩的皮肤上被衬得格外可爱,淡淡的眉毛,但是下面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好像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生活,那嘹亮却又俏皮的声音,仿佛在用无尽的生命力将他的灵魂重新拖进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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