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朝后,卓祁与李晟特意派来的高恭头也不回地赶往牢狱,狱卒瞧着他们手中的令牌,忙不迭地转身将陆淮放了出来。
“敬辞,你怎么了?”卓祁抬手在陆淮面前晃了晃,惊醒了正在发愣的陆淮。
陆淮眨了眨眸子,收回目光,嘴角上扬,笑道:“没什么,我们回府吧。”说着,就伸手想去牵起卓祁的手,未曾想被躲开了。
此时陆淮才瞧见旁边还站着高恭,他笑了笑,转身拍了拍高恭的肩膀,开口道:“多谢高统领跑这一趟将我救出,改日请你吃酒。”
高恭假笑了两声,拍开他的手,又退后了两步,说道:“定当赴约,但你离我远点,你身上有味。”说着,还在鼻端前用力扇了两下。
陆淮一时无语至极,他狠狠地指了高恭两下,握住卓祁的手腕转身就走,时不时还回头瞪他两下。
高恭怂了怂肩,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心中寻思着是不是也该回府看看高悦,自从那日愤怒离去,至今都未曾回去,今日正好抽空回去瞧瞧。
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当他回到府中,看到一桌丰盛的满汉全席和一旁乖巧站着的高悦时,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的目光在膳食和高悦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开口道:“今日这是发什么病?”
“哥。”高悦将他按在凳子上,又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道:“我哪有病,这不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给你做顿热乎的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高恭冷笑一声:“别献殷勤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
“谁要你同意啊。”高悦在一旁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高恭装作没听清,侧头看向她。
“没什么,我说还有一道菜在灶房,我去端来。”说完飞一般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阵风“啪啪”打在高恭的脸上。
高恭无奈地摇了摇头,夹起一块炒的鸡蛋放入嘴里,只嚼了两下便又吐了出来,他黑着脸将一盘鸡蛋翻了翻,好家伙,除了表面完好无损,其余的地方都糊了,发黑发苦。
如若他的味觉没有失灵,那鸡蛋里至少放了两斤盐和三斤油,不仅咸,还很油,甚至还有鸡蛋皮夹杂在里面,一嚼就嘎吱作响。
倘若看见这些菜时,他怀疑不是高悦做的,那眼下确定了,除了她就没有能把菜做成这样的了。
他瞟了其他的菜一眼,默默地放下筷子,静静地喝着茶,心里盘算着待会如何劝说高悦。
“来了来了!”不多时,高悦端着与炒鸡蛋一样黑黢黢的菜快步走来:“哥,你怎么不先用膳?”
高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等你一起。”
“哦。”高悦将盘子换了个离高恭近些的位子,道:“吃啊。”
“好好好。”为了不使自家妹妹伤心,高恭夹了一根芹菜放在嘴里,艰难地咽了下去。
不好吃,没熟。
为了不让自己的味觉遭受破坏,他果断放下筷子,直接进入正题:“是你自己与他说,还是我去?”
“什么啊?”高悦咬着筷子,嘴里含混不清。
“你别装傻。”高恭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立刻马上与时璟断了关系!”
高悦重重地放下筷子,刚要发火就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而放低姿态道:“哥,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不似你说的那样寻花问柳,他是真心待我。”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他与我坦白了,他说他会改,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高恭双手抱胸,一脸不相信:“他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他去过几个青楼你知道吗?他睡过几个姑娘你知道吗?”
“他没有睡过姑娘!”
“我没有睡过姑娘!”
侯府里,时璟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真的没睡过姑娘,你不信去问各个青楼里的东家,他们皆知道。”
“那上次是怎么回事?”陆淮整个后背贴在墙上,斜睨着时璟。
“那是个意外。”时璟跑到陆淮旁边,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拉着陆淮的衣袖,央求道:“陆淮,你就带我去嘛。”
陆淮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生无可恋,甩开他的手说道:“别拉拉扯扯的。”
几个时辰前,他与卓祁刚回到侯府,便看见了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位是?”陆淮上下打量着站在前方一动不动的狼七,疑惑地开口道。
“你为何还没离开?”狼七张了张嘴并未出声,倒是卓祁先问道。
狼七斜眼撇了撇莫忱,道:“这位大人不让我走。”
“别叫我大人!”莫忱瞪着狼七。
“行了行了。”卓祁扶额,看向狼七道:“你可以走了。”
“多谢。”狼七微微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他不是怕卓祁反悔,而是身旁的莫忱举着拳头,跃跃欲试。
“看什么看,要不是我,将军你就要在牢狱里度过余生了。”莫忱双手抱胸,一脸迷之自信。
“真的太谢谢你了莫陵南。”陆淮咬着牙,似笑非笑,“要是没什么事,请你从我的眼前消失,多谢。”
如若不是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以为是仇家来互相嘲笑。
“嘿,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如今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要如何报答?”
“这样啊。”陆淮勾起唇角,“头一次听到有这种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暴打你吧。”
莫忱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急忙侧身躲开:“喂喂喂,是‘报答’,不是‘暴打’,算了算了,我这个人心善,就不跟你计较了。”话落,无视陆淮的阻拦,潇洒地转身离开,还不忘摆摆手。
陆淮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卓祁,笑道:“本来想着还要在牢狱里待上几天,差点跟狱卒混成哥们了。”
卓祁闻言挑了挑眉:“那将军可以在里面再待几天,管够。”
“那可不行。”陆淮绕道卓祁的身后,凑近他的耳边轻道:“不然就抓不到奸夫了。”说着还轻轻吹了口气。
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卓祁想了想,向前一步面对着他:“牢狱里阴暗潮湿,将军还是先去沐浴吧,真有一股子味。”
陆淮勾起的嘴唇瞬间耷拉下去,他以为高恭在与他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如此爱干净的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去浴房里准备一桶水。”陆淮看向不远处的小厮,小厮微微躬身,转身向着浴房走去。
“将军真的不打算奖赏我们这些人吗?”卓祁跟在陆淮身后,问道。
“如此辛苦,定然要赏。”陆淮放慢脚步,与卓祁并肩行走:“莫忱最喜手中执剑,当年他的爱剑不幸在战场上夭折,自那以后便无趁手的剑,趁这个机会给他好好打一把剑,他能开心死。”
“高恭这个人无欲无求,自幼时起便无喜好,倘若真要送他东西,还不如去求陛下给他升职加薪。”
“还有那个。”陆淮指向大门口,道:“人都溜了,更何况本就因他而起,这就不用准备了吧。”
陆淮忽的停下脚步,露出奸笑:“至于大人,待夜晚时,在下再好好报答大人。”话落,指尖划过卓祁的下巴,翩然向着浴房走去。
卓祁无奈地摇摇头,先行回到卧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案几上凉透了的药,他趁着四处无人,隔着窗子把药倒掉,只是没等来陆淮,倒先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子,没有将军命令您不能入内。”
“让开,我要见陆淮。”
“公子……”
院子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卓祁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吴管家与几位小厮正阻拦那人的靠近,他眉头微皱,打开房门。
“大人,这位公子非要见将军,拦也拦不住。”其中一位小厮说道。
“陆淮呢?我要见他。”那男子还在喋喋不休。
卓祁仔细看了看,摆手叫吴管家与小厮退到一旁,道:“时公子,亲自拜访是有何事吗?”
时璟闻言抬首看向他,甩了甩衣袖:“陆淮呢?我要见他,我听说他出来了。”
卓祁的笑容僵在脸上,陆淮前脚刚出狱,言论后脚就传开了,速度快到他反应不过来。
他稳住心神,向前走了几步:“时公子,几年前的事何必还揪着不放?”
他的眼神透着凌厉,将时璟吓得不敢向前,如此美的一张脸上,性子却异常狠毒,这是时璟的第一反应。
时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但还
是强装镇定:“这点事我要是在意,早就来了。”
“那公子来这有何事?”
还未等时璟开口,陆淮倒是先出了声:“是为了高悦的事来的吧?”
话音刚落,两人齐刷刷的看向他,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华衣,发丝上还在滴水,正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你可别想着我去帮你求情,我一样不看好你俩。”
“什么啊?你说错了。”时璟道:“我是有很重要的事与你说。”
“何事?”陆淮来到卓祁身边,面对着时璟。
“夏国来犯,我想跟你一块去战场。”
“什么!”
“我想跟你一块去战场!”
“夏国来犯!”
陆淮猛的转向卓祁,大睁的眸子表示着对这件事的震惊,卓祁只能简单的与他说情况:“昨日边关来报,夏国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进犯,看样子,应该做好了持久作战的准备。”
陆淮慢慢消化着这件事,对面的时璟见他反应这么大,道:“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我想跟你去战场。”
“不行。”消化良好的陆淮皱起眉头,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时璟一番,“战场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那是要真刀真枪见血拼命的。”
时璟挺了挺胸膛,一脸坚定,握紧拳头说道:“我知道,但我有这个决心和勇气。”
“勇气?”陆淮冷笑一声,“光有勇气可不够,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不能意气用事。
时璟急切道:“我不是意气用事,我是真心想为大景出力,你又没见过我上战场又怎么知道我不行?”说着还跺了跺脚。
为大景出力?就算把陆淮杀了他也不信。
“你不会是想急着表现自己,好让高恭接受你吧?倘若是这样的话,你就别想了。”陆淮摆摆手。
时璟道:“为何?有了军功我就能告别曾经的我,与高悦好好的在一起了。”
陆淮一时语塞,他想了想,道:“你以为军功是很好得的?稍有不慎命都没了,况且你想要与悦悦在一起,你那青楼里几个相好怎么办?”
“我没有睡过姑娘!”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高悦与时璟一同喊出这句话。
陆淮又一次上下打量着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脸怀疑:“就你这小身板,上战场没被吓死就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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