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人头攒动,已聚集了不少人,时璟和高悦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入眼便是一位衣衫凌乱的女子,正被几名身强体壮的大汉拖拽着前行。那女子身上布满疤痕,有的伤口还渗着鲜血,令人触目惊心,她一边奋力反抗,一边声嘶力竭地求饶。
“救救我,救救我,他们逼良为娼——啊。”
其中一名大汉怒目圆睁,上前猛踹了她几脚,随即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就粗暴地往女子嘴里塞:“贱人,还敢跑,看回去不打死你。”
女子拼命挣扎起来,可在这几名大汉面前,她的反抗显得那般渺小无力。又是一脚狠狠踢去,女子瞬间瘫倒在地,动弹不得,双眸紧闭,仿佛没了气息。
“住手,光天化日下竟如此行凶,不然去报官了。”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女子似是看到了一丝曙光,挣扎着抬起头,继续凄厉地哭喊起来。
随着这动静逐渐变大,那几名大汉停下动作,凶神恶煞地扫视着人群,撂下狠话:“少管闲事,小心连你们一起收拾!”
说罢,他们将女子拖进了一个酒楼里,“啪”的一声,门重重合上,女子的叫喊声被隔绝在了门外。
人群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时璟和高悦呆立在原地,似乎这样的场景他们已见怪不怪,也没有一人前往官府报官,此事仿若就这般不了了之。
“叶泽,我们要去救她吗?”高悦瑟瑟缩在时璟身后,目光紧紧盯着酒楼的大门,未曾移开。
时璟眉头紧蹙,心中思量着酒楼里不知有多少大汉守着,硬闯进去定然讨不到好,他轻轻拍了拍高悦的背部,说道:“去找将军。”
夜色彻底笼罩了下来。商贩小摊匆匆忙忙地收拾着东西,大街上的人开始四散离去,繁华热闹的景象远不及刚来时那般喧嚣。
陆淮提着四方灯笼,搂着卓祁慢悠悠地走着,时辰一闪,转瞬即逝,以至于卓祁时不时回望着走过的路。
“过几日再来。”陆淮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卓祁幽幽地叹了口气,回道:“还是等北疆收复后吧,不然你一个将军就成了擅离职守了,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就等着撤职吧。“
陆淮挑了挑眉,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反问道:“那大人不算吗?”
卓祁被夹得有些难受,索性一把将他的胳膊按下,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些距离:“本官负责运输军粮,同时也算半个监军,就连将军你都离开军营了,我当然要跟着离开。”
卓祁心里清楚,自己这番话着实牵强,谁家监军不监管全局,单单盯着一个人?所以他不敢去看陆淮,只是自顾自地走在前方。
陆淮唇角微微上扬,并未戳穿他,反而饶有兴致地和他拌起嘴来:“既然这样,大人是不是更要反省下?”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一个转身面对着卓祁猛地停下,就连卓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陆淮又靠近了些,从远处看,两人好似紧紧相拥在一起。
“大人要监督我,但我擅自离守时却没有阻止我,根源所在,不就是大人吗?”陆淮按住卓祁的后脖颈,缓缓逼近,目光中透着炽热:“所以大人要受罚了。”
卓祁半眯着眸子,微微仰头在他唇上轻触一下,听着他呼吸急促起来,这才满意地笑了:“那将军要怎样惩罚本官?”
话音刚落,陆淮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入无人的小巷。尽管小巷内的几户人家点着烛火,只要稍稍探窗,便能将两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可陆淮全然不顾。
灯笼滚落在地上,冷冽的风呼呼地吹着,肆意拨弄着两人的发丝。陆淮不由分说地把卓祁狠狠按在墙上,吻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唇分。此时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唯有街道上的灯笼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
陆淮凝视着卓祁微红的脸和微肿的唇,忍不住又俯身轻啄了一下。
“大人真是让人无法抗拒。”陆淮笑着说道,声音低沉。
卓祁白了他一眼,双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催促道:“还不快走,莫要让人瞧见了。”
陆淮笑着跟了上去,再次伸手紧紧拉起他的手,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这深沉如墨的夜色之中。
……
“将军不会走了吧?”
“赶快去追!”
时璟与高悦几乎将镇上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两人离去后又匆匆去追,直到在距镇上不远处,总算拦住了他们。
“将军——快回去。”时璟气喘吁吁地拦在陆淮前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淮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事大了。”高悦赶忙接上话,她伸手指了指后方,道:“镇上有人逼良为娼,我们亲眼看见的。”
卓祁闻言眉头紧皱:“在哪?”
“不知道,眼下还不晚,我带你们去。”
四人又转身折返回去,镇上的灯火几乎全部熄灭,只有几处尚未关门的铺子还亮着微弱的光,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就是那。”时璟指了指前方的酒楼,回头示意两人跟上。
待四人走近了些,酒楼上方牌匾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
“怡春楼?”
“怡春楼是什么地方?”卓祁好奇地问道。
陆淮简单地答道:“青楼。”他顿了顿,向前走了几步:“前些年还是普通的酒楼,近几年才成了青楼。”
卓祁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其余的房屋铺子都是紧密相连的,只有这怡春楼独自屹立在这,四周皆是空地,显得格外孤独。
“百姓们是很嫌弃怡春楼吗?”卓祁揣测着问道。
“是。”陆淮转过身来面向三人,解释道:“毕竟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定不会得百姓待见。”还勾引了别人家的丈夫。
怡春楼曾经的东家叫怡春,但好景不长,怡春的丈夫拿了她全部的钱财跑路,之后酒楼便垮了下来。
后来不知什么缘由,酒楼又重新开张起来,里面多了些能歌善舞的妓女,起初只是弹个琴、跳个舞,再后来就慢慢的开始接客,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时璟听了一会,补充道:“而且怡春楼里的人将那女子拖进去时,百姓们无一所动,似是经历了很多次,都看开了般。”
如此看来,怡春楼逼良为娼的事还真没少干,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又有多少位女子因此被迫接客。
陆淮想着,侧身看向时璟:“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但眼下天色已晚,你先去镇上找家客栈,开间房,待明日我们再查。”
陆淮的语气严肃起来,时璟在军营里待久了,习惯了这样的命令,下意识挺直腰杆,回道:“是。”
见时璟走了,陆淮扶了扶额头,又转向高悦:“你不跟他走吗?”
“哦哦。”高悦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去追时璟。她方才听得出了神,这么一位女子就这样坠入了深渊,心中有些惋惜。
待两人走远,卓祁才来到陆淮身边,开口道:“敬辞把他们两人支走,是要做什么?”
寻客栈也不至于专门派时璟去寻,而且还让高悦跟着去,他们两人等着,除了有目的以及架子大,卓祁想不出其他原因。
“时璟算起来也才二十出头,和姜子岚一样,高悦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这是青楼,要查也不能带着他们。”话落,陆淮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要是令高恭知道了,知安没事,我估计要扒一层皮。”
卓祁:……
高恭与高悦虽不熟悉,又因时璟差点闹翻,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在的,高恭还是比较疼爱他的这个妹妹的。
陆淮向前走去,见卓祁没动,又折返了回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走吧,咱们去探探这怡春楼究竟有何见不得人的事。”
卓祁“嗯”了一声,跟在陆淮的身后,就在陆淮抬手敲响门时,卓祁及时开口:“你为何想着要我去?危险的事自己先上,这不是敬辞一贯的作风吗?”
“嗯?”陆淮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也没有开口,直到楼前的灯笼闪烁了几下惊到了两人,陆淮这才开口:“知安是不是忘了在古阳县的时候,我们相互承诺过什么?”
“什么?”
“咚、咚、咚”,陆淮敲响了门,门内传来一声女声“来了。”
在这段空隙,陆淮侧着脸,大红的灯笼洒下的烛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陆淮的睫毛很长,长到能轻易撩起卓祁的心弦。
卓祁一时看得有些入迷,陆淮一直说他是美人,他在下位很正常,如今看来,陆淮倒是别有一番风姿。
“来了来了。”
门“啪”的一声打开,一位脸色煞白的女子探出头来,或许是见他们两个长得如此英俊,女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们进去:“两位公子,里边请。”
闻言,卓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等他再看向陆淮时,陆淮早已回过头去,正迈步走进去,还回头瞧了卓祁一眼,朝里面扬了扬头。
陆淮方才说的什么?方才愣神,也没听清楚。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陆淮面向女子。
“姑娘?”女子闻言笑了起来,转身冲着楼里的其他女子大喊:“姐妹们,这位公子叫我姑娘,真是百年难遇一次啊哈哈。”
其他的女子闻言也皆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姑娘”一词在这怡春楼里仿佛有着某种禁忌一般。
陆淮神情依旧自若,仿佛听不到嘲笑声一般,面前的这位女子似是年纪大了,即使用了厚厚的胭脂也难以掩盖岁月的痕迹,但依着她如今的面容来看,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人。
当然没有卓祁美,陆淮想着。
“那该怎样称呼?”卓祁的声音打破了女子们的窃窃私语。
众多女子皆朝他看去,顿时站起身来:“呦,还有位公子呢,长得比我们都要好看呢。”
“就是就是,怎么能有这样的人,这还让我们如何活啊。”
面前的女子止住笑,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轻拂发丝,娇声道:“公子唤我媚儿便好。”
“媚儿?不错的名字。”陆淮又使出了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
“是吗?”媚儿眼波流转,在陆淮和卓祁身上来回打量着:“两位公子是头一回来吧?”
陆淮应道:“正是,听闻贵楼别有风情,特来见识一番。”
媚儿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掩嘴笑道:“那公子们可算是来对地方了,不知公子想要些什么服务?”
陆淮尚未回答,卓祁抢先说道:“先随意看看。”
媚儿脸上依旧挂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公子们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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